“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放心好了,我就知道母妃一定会让你做菜的,所以已经帮你相好办法了。”
说着这话,十七皇子从门框上跳了下来,他挥一挥手,却见旁边的侍卫就领了那么一群人上来。
阿砚定睛一看,却见这些人腕部颇有力道,看上去每一个都长了一张厨师脸和厨师手。
“你找来了一群厨子帮我做?”阿砚佩服这位皇家小少爷,也有些感动。
他真是为自己着想啊!
十七皇子一脸邀功地看着阿砚:“是了,有了这些厨子,小嫂子再也不用担心做饭的事了!”
这敢qíng好,阿砚再也不用纠结是藏拙好呢还是大展身手好,反正有这些厨子,她是否施展身手都差不多。
“这些都是要备选参加白玉兰会的,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名厨,每一个单独拿出去都不错的!如今他们一起过来,定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阿砚听着这个,点头,一个个地打量着那些厨子。正看着间,忽而觉得站在后排的一个身形是分外的眼熟。
她不由得有些诧异,微挪动了两步,便看到了后面那位厨子。
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纤细瘦弱,低着头,好像有些羞怯不敢看人似的。
可是即使他低着头,阿砚便一眼认出了,这是何小起。
何小起,自从那一日在乡下府邸里起火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何小起。
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担心过,只是终究以为从此缘绝,再也见不到了的,不曾想他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混在那群厨师中,想做什么?又是受何人指使?
十七皇子见阿砚神qíng有异,纳闷地看过去:“怎么了,小嫂子?”
阿砚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着这么多厨子,必然是够了的。”
一时她镇定下来,说服了十七皇子回去歇息,她自己则是带领着诸位厨师来到了厨房里,开始拟定今日的菜单。
先是让各位大厨们报上来自己擅做的饭食,阿砚一一过目后,便下令道:“今日咱们要做的有剔缕jī,剪云斫鱼羹,蜜酿蝤蛑,芙蓉蟹斗,烧鹅,云林鹤,青虾卷,还有蒸鲥鱼,炉焙jī,糖蒸茄。”
说着间,她不免多看了眼,便认出了何小起送上的菜谱,却竟然是“焖炉烤鸭”。
这正是她当初教给他的啊!
她咬了咬唇,漠声道:“这个焖炉烤鸭固然不错,可是却要垒建炉灶,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好的,就不必做了。”
说出这话时,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人群中的何小起,何小起并没有什么神qíng,仿佛那个被删掉的菜并不是他的,甚至于仿佛他根本不认识阿砚一般。
阿砚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想当初她是一心想杀萧铎的,现在却改变了主意。
何小起呢,他是不是在那条路上愈走愈远?
她抬起头,深吸口气,先吩咐诸位大厨先行料理膳食,她自己则是亲手做了一个羹,却是甘露羹。
这甘露羹是由何首乌鹿血鹿筋等调制而成的汤,吃了后能让人头发乌黑而有光泽,她是看到胡贵妃头上隐约有了几根白发,是以才想做这个。
虽说这几样食材有些刁钻,可到底是湛王府,要什么没有,片刻功夫便将食材准备齐全,她也就细心地熬起了粥。
正在那里忙着,身后一个人影不着痕迹地走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我来帮忙烧火吧?”
阿砚回过头,却见此人正是何小起。
第94章
“好。”阿砚神色淡淡的,仿佛这真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厨师。
何小起抬眸看了阿砚一眼,坐在那里准备烧火。
阿砚低头看过去,他的手指曾经是白净有力的,如今在火光映衬下,却见那手上布满了茧子以及伤疤,显见得他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她眸中泛黯,不由得叹了口气。
何小起听到了,抬起头来看向她。
阿砚猛然间只觉得那跳跃的火光中,他的眸子泛着红。
她咬了咬唇,故意大声道:“你怎么烧火的?”
何小起低下头,不说话。
阿砚故意绷着脸道:“出来,我要好好考一考,看看你是不是混进来的。”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们显然是知道阿砚身份不一般,都并不敢说话。
阿砚带着何小起来到了厨房外面的回廊旁,看着周围没有人了,这才问道:“好好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当初的事儿,殿下怕是不知道,可是万一被发现了,你还能有命在吗?”
孟汉跟着萧铎离开了的,可是柴大管家还苟延残喘。
阿砚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不死的,每天咳血看着要死了,可是他就是不死,不但不死,还实际掌控着府里的一切动静。
柴大管家是个厉害人物,如果何小起被他发现,是死定了的。
何小起发红的眸子倔qiáng地看着阿砚:“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你?带我离开?”阿砚疑惑地看着他。
何小起点头:“是。我得到一个消息,萧铎乃是克母克妻克子女,注定孤寡一生的人,你跟着他,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阿砚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小起,我是否要走,那是我的事qíng。在考虑我的事qíng之前,你还是把自己照顾好吧。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进府里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跟你走?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骗你利用你?你又凭什么把我带走?凭你假装厨子进来这府里吗?凭你手里一把炒菜铲吗?”
她这话一出,何小起那清秀的脸庞上顿时没了血色,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阿砚头疼地望天。
她知道何小起对自己好,何小起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何小起只是个凡夫俗子,而且还是凡夫俗子中最普通的那一个,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和萧铎之间有着怎么样的纠葛,更不知道柴大管家是何等神通的人。
他傻,傻得一根筋,被有心之人利用,根本不知道踏前一步已经是悬崖!
他用这么尖刻的言语来挖苦他,只希望他对自己彻底死心吧。
自己面前是一个独木桥,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悬崖,这样的路,她宁愿自己走,不需要别人来为自己承担。
谁知道何小起却上前一步,死咬着牙道:“阿砚,跟我离开。我一定能把你带走的。”
阿砚听了这话,调头就走,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赶紧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以前还不确定,那她现在比以往都清楚地明白,何小起看起来是喜欢她了。
这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师徒之qíng。
男女之qíng,她不需要。
何小起原本要跟过去,可是看看周围有侍卫走动,到底是怕被发现了,把个拳头攥得青筋毕现,硬生生忍下了。
阿砚狠心地连头都不会,径自来到了湖边,看到那碧波dàng漾杨柳逶迤,她深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对何小起说了那番话,其实她心里也难受,曾经那个单纯固执的少年,虽对自己百般不喜,可是依旧心存善良的倔qiáng少年,如今怎么成了这样?
他误入歧途了,阿砚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可惜她自顾不暇,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把他推远了。
谁知道她走出没没多远后,便看到前方站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是宁非。
宁非也没说话,就站在那里,阿砚见此,gān脆也不说话了。
他来找自己,自然是有话要说,他不说话,她就慢慢等着。
果然,等了片刻后,宁非开口了:“何小起来了。”
阿砚点头:“是。”
何小起以为自己聪明,但其实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吧,府里多少眼睛,怕是都心知肚明呢。
“跟着他走吧。”隔着面具,宁非的声音有些暗哑。
“跟着他走?”阿砚惊讶地抬起了头。
“是。一切我会安排的。趁着萧铎不在,这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
“柴大管家呢?”阿砚知道,柴大管家看似病重咳血,可是那条命,却看起来长久得很。
他也盼着自己离开,可是他会放过背叛了萧铎的何小起吗?
“柴大管家,我来应付。”宁非这么说道。
阿砚盯着他那冷硬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挑眉问道:“你对柴大管家很了解?”
背对着她的宁非听了这话,忽然就笑了下。
这让阿砚有些吃惊,因为她几乎以为宁非这样的人是不会笑的。
宁非笑了下后,便慢慢地收敛了,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想套我的话,想知道些以前的事qíng。”
阿砚闹了个脸红,点头承认道:“是。我以前生来死去的,总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命运会落到我头上。现在才知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有起源的,可惜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会说。”
宁非听她这番话后,轻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望着她,那双眸子平静犹如深海:“阿砚,这是最后一辈子了。”
阿砚略惊,不解地看着他。
宁非垂下眼睛,平静地道:“这是我最后一辈子跟随你们在人世间轮回了,所以我总是要为你做点什么。”
阿砚抿唇不言语,沉默地等着,她知道他一定还会继续说。
果然,宁非又道:“这一次,你跟着何小起走,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至于柴大管家,我来应付。我和他已经斗了这么多世,对他也算是颇为了解了。”
阿砚仰起脸来,微微拧眉,盯着宁非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在我能记住的过去七世前,是不是还有一世?我一定是认识你的,你是我的朋友,还是亲人,抑或者是爱人?”
宁非垂下眸子,淡道:“我是守护你的人。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只可惜这么多世,我斗不过你们所谓的宿命。”
阿砚盯着宁非,越发问道:“我是谁?他是谁,你又是谁?”
此时有凉风习习chuī来,她身上泛冷,冷到了骨子里。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再踏前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铁面具后的那张脸应该是没什么神qíng的,他沉默了许久后,终于道:“有些事,不是我不说,而是你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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