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星想去帮她,一眼看见那绿裳女子衣衫不整,发髻也散落开来,正斗得极其辛苦,眼看不支了,又yù去帮她,正在为难,仇天翼已到了,一刀劈向了他。秦飞星只得先应战。他拔出了他的剑。剑如秋水,剑名问天,是宝剑,亦是名剑。所吃亏的,他一手抱着个婴儿,一手持剑,不但无法施展他最得意的暗器,还要防备仇天翼yīn毒地攻向婴儿的恶招,一时缚手缚脚,竟完全处于下风。
虽然云舟一方来了秦飞星这名高手,并且不断有些武功平平的人前来驰援,但天魔堂来的全是高手,驰援者武功太过平庸的,没几下就被撂倒,白白增加了许多伤亡。
两名船夫已经爬上来,他们居然没闲着,把先前倒在船上那名重伤的侍女从水中救了上来,云舟忙从怀中摸出金创药,一边帮青燕替那侍女包扎伤口,一边对内力加以调息。绿裳女子给的药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极品,只觉丹田之中有股热力缓缓涌起,一旦运起功来,行经内伤之处,便觉极是舒服,分明伤势大有好转。正在运功间,忽听青燕惊叫起来,向绿裳女子和天魔三艳飞奔而去。
云舟回头一看,那绿裳女子已经中了杏花红一掌,招式极为散乱,分明不支;蓝兰也中了一剑,鲜血从白玉般的肌肤上滴落下来。
云舟心头大痛,不顾伤势,挺剑去护蓝兰,却被纳兰德接下。他重伤之下,虽有原先跟纳兰德缠斗的几人帮他,也觉极为吃力。
而这时来增援的人却好像少了许多,也许该来的人都来了。看来云舟一方败局已定,云舟有些绝望。
这时秦飞星长啸起来。
他实在很闷。
因为一向是他素xing潇洒,打斗之时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一向令敌人无可奈何。不料这几天两次遇到了憋闷事。先是与天魔三艳那场,因为李红袖在场,三艳不时攻击李红袖,弄得他顾此失彼,只得打了桃花粉两个耳光,找回点面子,带了李红袖一走了之。后来一想,为蓝兰拖延的时间并不太长,担心她出事,便安顿好李红袖,一路追向江南。直至西湖畔发现先后两次出现不平楼的求援信号,因身为不平楼护法,不好不管,便来探个究竟,不料却还是蓝兰和天魔堂的事,却已经将好友家眷卷了进来;更不料救了好友爱子,却成了对敌中的累赘,处处受制,偏偏还丢开不得。
所以他长啸,算是发发怨气。如果有可能,他实在很希望自己能再次一走了之。可蓝兰还在这里,绿裳女子还在这里,还有许多的不平楼弟子在这里--尽管他们大多地位低微,但若是弃之不顾,回楼后只怕会给不平楼两位楼主,秦悦与苏凡,打个半死呢。
这时另一处地方也传来长啸,遥遥应和。
秦飞星大喜。他知道救兵来了。
绿裳女子的眼中几乎涌出了眼泪。她知道爱人来了。
所有的不平楼弟子都振奋了。
只有蓝兰没听到什么啸声,她实在筋疲力尽,困得只想躺下睡上一觉,哪怕不再醒来。
云舟倒是觉出些异常。但他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他又被纳兰德击了一掌,舞起剑来像是梦游了。
啸声转眼到了眼前,有人在沉声喝道:"住手。"
不平楼的人当然想住手。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打,打的又是什么人。即使是绿裳女子,也只知道有人要杀自己的妹妹,自己别无选择,只有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天魔堂的人却想打,他们想速战速决,把已经胜券在握的战局稳定下来,也让自己在杭州立个威风。
但这时天忽然黑了。
天黑的时候常会有月亮。
这时就出现了月亮。
无数个月亮,大大小小的弓月残月满月钩月,恰到好处地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有的人的兵刃被撞了一下,有的人只是眼睛花了一下。
但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了片刻失神。
这就够了,不平楼的众人都脱离了战圈。所有的人都暂时停了手,望向来人。
这时天又亮了,一个黑袍青年正从一匹被称做"乌云踏雪"的黑体白足的骏马上跃下来。他的手上持着一段长长的黑绫,黑绫中隐隐可见淡huáng色的金属光泽,想其中便藏着那如月亮般的兵刃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想到那段黑绫竟会有那样的威力,几让天地为之失色。
蓝兰仿佛从瞌睡中清醒过来,她一跃而起,叫道:"小苏哥哥!"人已如小鸟般扑入那青年怀中。
那青年一眼看到她,那清逸冷峻的面庞立刻温暖起来,轻拥住她道:"兰妹妹!你怎么来了?"
云舟心中打翻了五味瓶,身体也摇摇yù坠。他喃喃道:"你的好哥哥还真多。"
这时不平楼的弟子全向那青年行礼道:"见过苏堂主。"
没行礼的只有秦飞星,他瞪着那青年,仿佛被人欠了债。
还有就是那绿裳女子,她好像听到了云舟的话,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青年淡淡地扫视全场,放开蓝兰道:"都免礼吧。不过,谁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用刀子般寒冷的目光盯住仇天翼等人。
仇天翼吸了口气,道:"阁下,是不平楼的苏三公子?"
云舟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早想到在蓝兰和那绿裳女子背后,必然有位高人,而且这人多半是不平楼的人,但他也不料竟会是苏三公子。
苏三公子,不平楼楼主苏凡的义弟,内三堂首堂麒麟堂的堂主,号"千里明月",既形容其明月飞刀的快捷,更形容他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之外的心计。他的地位,在不平楼中仅次于两位楼主苏凡和秦悦。秦悦武功极高,却不擅经营管理之道;苏凡智慧过人,天下无双,能叫无数高手甘为所用死而后已,却偏一身多病,对楼中纷繁琐事根本无力顾及,更不用说分布于大江南北无数家店铺生意了。不过他们有两个极好的帮手,一个是苏凡的夫人孟菲儿,其人美貌机智,手段灵活,处世jīng明,且驭下有方,丝毫不让须眉;另一个就是苏三公子,在不平楼的总管海无qíng渐渐退隐后,他接管了大部分总管的权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财务大权。生来的理财天分,和海无qíng、苏凡对他这方面能力的加意培养,使他成为天下无双的理财高手,所有不平楼的生意,全仗他一手打点。自古以来钱能通神,不平楼能有今日成就,与它有qiáng大的金钱后盾,毫无后顾之忧着实有极大的关系。所谓外六堂,它们的责任,一方面是处理各地的对外事务,另一方面则正是管理各地财务;从后者从说,外六堂是必须听命于麒麟堂的。正因如此,内三堂名义上是并列的,其余二堂凤凰堂和青鸾堂的堂主武功甚至于还在苏三公子之上,论起实权却远不如麒麟堂。而现在来的这个年纪轻轻,面目清秀姣好如女子般的人物,竟是传奇般的人物苏三公子!
苏三公子当然不好欺负。他的脸色着实不好看。他看得见绿裳女子的láng狈,更看得见秦飞星手中的婴儿,却看不见应该正悠闲泊着的他的船。他可以想象自己家人方才所历的惊险,所以他极是恼怒。但他的声调还是很平静,他的眼光在对手身上一一扫过,然后一一指认出对方的名字:"仇天翼?纳兰德?段如海?"扫过天魔三艳时却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用怜惜的眼光看了看绿裳女子。
"不知道我的家人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竟劳诸位千里迢迢赶到杭州来对付?"他的语气相当不善。
仇天翼暗自皱眉。他并不想得罪苏三公子,得罪了他,无疑是得罪了整个不平楼。可他现在显然已经得罪了。现在他想做的,就是擒住蓝兰尽快脱身。他相信即使多了个苏三公子,对方也未必一定是自己的对手。于是他道:"苏三公子见谅,天魔堂无意得罪公子任何家人,不过,这位蓝兰姑娘,拿了本堂极重要的一件东西,如果拿不回去,本座实在无法回去jiāo差。"
蓝兰一撇嘴,从头上拔下她仅剩的一根银簪。她的头发立刻披散开来,几乎把面庞遮住。她不在意地甩了甩,把那银簪簪头拔下,原来那簪竟是中空的。她从簪中取出了卷得很小的羊皮地图,递给苏三公子道:"你们好不要脸,这明明是当年卢天远叫劳七jiāo给他儿子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天魔堂的?"
仇天翼道:"我们天魔堂正是卢教主的下属,卢教主的东西,jiāo给我们岂不理所当然?卢教主诚然说过有一对双生子遗落在外,可至今谁见着了?我们现在也正寻他们呢,如果找到,必然奉他们为少主,卢教主的东西自然也会jiāo给他们。不过,这只怕是我们天魔堂内部的事务,不劳兰姑娘cao心吧?"
蓝兰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出来了。她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是快来拜见你们的少主吧。"
苏三公子从听到卢天远的名字起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连绿裳女子都变了脸色,有些担心地看着苏三公子。其余人却看着独自发笑的蓝兰莫名其妙。
等蓝兰笑得差不多了,苏三公子才捏紧羊皮纸缓缓道:"谢谢你们对卢教主如此忠心。不过,不必麻烦各位去找寻你们的少主了。我和我弟弟也担当不起。"
仇天翼一瞬间瞠目结舌,道:"你,你是……"
苏三公子目眺远方道:"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我确实知道,我和我弟弟,血管里流的,都是卢教主的血。他对我们并非无qíng,但他的行事作风却让我无法原谅。"他看了看秦飞星手中的婴儿道:"虽然我是苏家养育成人,可看在先慈份上,我曾很愿意将我第二个儿子以卢为姓。但可惜我那长子,竟然因我生父的任xing和疏忽而夭折。我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父亲,也没打算受他什么恩惠。"
他手一搓,那羊皮纸已然化为飞屑,雨一般从他指fèng间纷纷落下。
蓝兰急得跳脚,道:"小苏哥哥,你知道我和云舟哥哥打了多少场架才能把这东西jiāo到你手里?"
苏三公子柔声道:"一路必然都是你们给他们打吧,这回给你个机会,你也去打打他们,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蓝兰嘴巴撅得老高,眼泪都快出来了。
绿裳女子走过来,问道:"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蓝兰道:"是地图啦,可以找到卢天远留下的珍宝和武功秘诀呢。"
绿裳女子笑道:"这就是了,我们又不少钱花,要那珠宝做什么?卢教主后来是练功走火入魔归天的,我们难道还去练他的武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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