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恋香衾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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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体显然再qiáng健不过,下等宫婢生出的一子二女,以及病弱的宇文贵妃能怀上孕便是明证。

  可谢德妃、杜贤妃等入宫四五年,竟然一无所出。

  沈皇后在入宫第二年虽曾怀上,可两个月上便因摔了一跤小产,为此二十余位宫人受杖责,甚至有两人被杖杀。

  这以后,她的肚子再也不曾有过动静。

  宇文贵妃拿双手揉了揉眼睛,睁开时便看不到泪水,只是眼圈通红,眸光浮泛。

  她继续道:“他是天子,真龙天子,他有他的不测龙威,其实我早该看穿的。可是妹妹呀,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多少次劝自己,他不肯对我用心,我也该留几分余地;可越劝自己,越是qíng难自禁。不怕你笑话,刚入宫时他常来伴我,我还能睡着几个囫囵觉,后来……若他不来,我几乎没有一夜做梦不是他……竟像是疯魔了心,给困在了一个怪圈里,越想跳出来,却困得越来越紧……除非死去,再不能解脱的。”

  可浅媚沉默,然后安慰道:“他每次来,你该告诉他你的心意才是。其实他心肠甚软,别人待他的好,他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记得牢牢的。否则……当年的康侯和宁清妩,也不可能从天罗地网中安然逃去。”

  “我晓得他心肠甚软。”

  宇文贵妃黯然一笑,“若是换一个灵秀些的普通宫女这般真心实意待他,他便是不喜欢,也一定会善待她。可我是定北王的女儿。我告诉得再多,他会先疑惑我到底是真qíng,还是假意。便是猜到我的确真心待他,也会因心底防范宁可错认为假意。大周屡受危困,他自己也多少次被重臣bī到险境,把江山社稷看得比自己xing命还重,绝计不肯拿来冒险。”

  “你若这样想着,只怕这病难好了。”

  可浅媚见她气色愈差,便想走出去叫人,“姐姐很不舒服么?我去叫太医。”

  “且慢。”

  宇文贵妃拦阻,却笑道,“呵,你居然又叫我姐姐了!倒也见得我这半日没有白说。”

  可浅媚抿了抿唇,叹道:“自是没白说。我原以为我下半辈子都会这般快快活活过下去,给姐姐说的很想把皇上拖到山里或湖里去住着,从此再不理什么江山什么权势的好。姐姐,不是我劝你,喜欢一个人纠结到这般地步,还不如不喜欢的好。”

  “喜欢一个人纠结到这般地步,还不如不喜欢的好……哎,我何尝不知,可惜,晚了!”

  宇文贵妃宛若呻。吟般叹息一声,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妹妹答应,不知妹妹肯不肯帮忙。”

  可浅媚不觉走近她,低声道:“你说。”

  她从枕下取了一只细长的锦盒来,放到她的手上,怅然叹道:“沈皇后生辰过后,请帮我把这个jiāo给皇上吧!”

  可浅媚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忙又合上,问道:“你为什么不亲自jiāo给他?”

  “妹妹帮jiāo给他更合适。”

  可浅媚不解,却道:“好吧,既然你叫我妹妹,我便帮这个忙。”

  她收好锦盒,转身yù往外走,抬眼看着门前那串流光溢彩宝光盈盈的珠帘,觉得它们缓缓垂落之际,像极了从chūn到夏、从夏到冬怎么也流不gān的泪珠。

  她犹豫了片刻,低了眉眼又道:“我也不是在帮你的忙,只是唇亡齿寒而已。也许有一天,我的下场比你还惨呢!我也喜欢他,喜欢极了!”

  她去见宇文贵妃的事自是瞒不过唐天霄。

  傍晚他匆匆赶来,一边解了衣服喝小娜奉上的凉茶,一边问道:“你怎么去明漪宫了?”

  可浅媚趴在竹榻上出神,闻言懒洋洋地舒展着手脚,说道:“我便去不得明漪宫吗?”

  唐天霄笑道:“你当然去得。不过朕就想着,你并不喜欢容容,容容瞧来也未必便喜欢你,哪来那么多的私房话可以说的?”

  可浅媚打量着他,想从他眼底看到当年“肖霄”对宇文贵妃的诚挚多qíng,却只看到了他瞳仁里明镜似的映出自己的身影。

  但她终究能确认,他待宇文贵妃,还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即便当了她的面,他也常毫不避讳地称呼宇文贵妃的小名。

  不是她的闺名“静容”,而是比闺名更亲昵的“容容”。

  见可浅媚沉默,他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莫不是她和你说了朕什么?”

  可浅媚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跟我讲了肖霄和容容的故事。”

  唐天霄一怔忡,随即转过头,淡淡道:“哦,以前荒唐了些,常化名肖霄在外面行走。肖霄的故事不少,真真假假,连朕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浅媚便追问:“哦,认识过很多个容容?”

  “这世上除了男人,便是女人。认识很多个容容不奇怪吧?”

  “那……皇上也喜欢过很多个容容吗?”

  “有很多个容容喜欢朕。”

  可浅媚便蹙了眉,别过脸去不睬他。

  唐天霄瞥眼见小娜、香儿等尚在屋中侍奉,面上便有些下不来,咳了一声,示意她们出去了,方才过去拉起她,扯到自己怀里,叹道:“你越发任xing了。好罢……她说什么我都认了,便是认定我负心薄幸,也由得她。自古动qíng容易守qíng难,何况……是帝王之qíng。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时,我连动qíng都不敢。”

  他的声音沉郁下去,听来颇是疲倦。

  可浅媚不觉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光清亮热切,并不见有多少的孤寂,正深深地望向她,像要将她所有隐藏的不曾隐藏的心思俱一眼看穿。

  她便问:“除了长得像你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清妩姐姐,其实我也不占任何天时地利人和。假如我没有改变心意,便为惑乱你大周朝政而来,你也会喜欢我吗?”

  唐天霄眉眼一跳,手指缓缓抚向她纤细白腻的脖颈。

  刀剑磨砺出的茧意扎在肌肤上,微痒,微疼。

  他慢悠悠道:“如果你不怀好意么……朕依然会宠爱你。但如果你有所动作,朕敢担保,不论是北赫王廷,还是大周朝臣,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关上房门,他和她与寻常夫妻无异。

  他从不和她摆皇帝的谱,她也一样言行无忌,没事便会和他撒撒娇或欺负欺负他,偶尔也由着他把自己欺负得彻底。

  凤枕鸳帷,鱼水相知,良辰美景,快活似神仙。

  但这一刻,他说起那个死字,居然异常认真,半点不像玩笑。

  可浅媚嗓子有些gān,背脊上一阵儿冷,一阵儿热,盯着屋顶藻井上的蟠龙夺珠图案,好一会儿才轻笑道:“其实我倒真想媚惑君王呢,结果反被君王媚惑了去。真是倒霉。”

  唐天霄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移了开去,温柔地抚弄着她泼墨般铺了半张榻的乌发,头却深深地埋到她的脖颈间,炙热的呼吸和薄薄的汗意烫着她的皮肤,让她不自禁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好久,唐天霄轻声道:“今晚我要去熹庆宫住一夜。”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住在怡清宫里,得向可浅媚报备。

  而今日报备竟然都不行了。

  可浅媚反应异常激烈,毫不犹豫道:“不行,你得陪我。最近我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前儿你住在明漪宫,我还梦着自己死了,变作了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舞刀弄枪的。有你这百邪不侵的真龙天子在身旁镇镇邪气,会好很多。”

  唐天霄苦笑:“你也就这时候想得起我是真龙天子?”

  可浅媚道:“怎么会呢?以后我得时时记得,我喜欢的人不仅是唐天霄,更是大周皇帝才行。”

  唐天霄张口结舌,拥紧她不说话。

  话一出口,可浅媚也有些懊恼,又道:“你若真的厌烦我了,便去明漪宫吧,何必一定要去公jī皇后那里?你不觉得你去屈就她太委屈自己了吗?”

  唐天霄不答,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可浅媚歪头,把湿润了的耳朵在他前襟蹭了蹭,接着道:“宇文姐姐病得甚重,若再闷闷不乐的,只怕不易痊愈。”

  唐天霄叹道:“原来,你还是舍得把我推到别人怀里的,只是想为我挑挑哪个更般配而已。”

  可浅媚沉默片刻,答道:“没有。我只是可怜我自己。”

  “可怜你自己?”

  “我总觉得……宇文姐姐好像活不长了。”

  “你听了谁的胡说八道?太医每日都在诊治着,容容的病根本不妨事。”

  可浅媚没理会唐天霄忽然急促的辩解,鸦翅般的长睫投下眼帘,自言自语般迷惑道:“不知为什么,今天从明漪宫出来,我就跟中了邪似的,忽然觉得她的现况就是我未来的模样……或许,我会比她凄惨十倍,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闭嘴!”

  唐天霄再忍不住,高叱着打断她,不待她再说出什么话来,便深深地吻上去,将她的唇紧紧堵住。

  她的唇舌和她的身体一样柔软,倒是他因着不知从哪里钻出的恐惧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去解她衣带时,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道:“月事来了。”

  唐天霄默算,距离上次才刚半个月,哪里又来的月事?

  这丫头也忒懒,连拒绝他的借口都不愿动脑子多想几个。

  而他偏偏没法办她的欺君大罪,反而忐忑着将她抱得更紧,静静地感受她的温暖,倾听她的心跳。

  仿佛只有等她的心跳平缓下来,他才能跟着身心安稳。

  唐天霄当真没去熹庆宫留宿,让“月事来了”不能侍寝的可浅媚窝在他怀里香甜地睡了一整晚,看她一觉醒来又是眉开眼笑的模样,才放心地换了吉服前去熹庆宫。

  这时可浅媚也不得不起chuáng梳洗,预备去熹庆宫道贺了。

  她讨厌沈皇后,可唐天霄说了要她去,她只能去。

  不看沈皇后,得看唐天霄。她不想唐天霄失望或为难。

  礼物是她亲自称了金子令人拿出去在京城的八宝斋定做的,乃是一尊送子观音。

  她自北赫带来的宝物不少,后来唐天霄明着暗着赏赐的赠送的东西更多,现成的白玉观音便有两座,香儿等人纳闷她为什么要特地叫人另做金的,她只诡异地笑笑:“这个配皇后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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