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知道的,他产后不久,再在这种大雪天中跪下去,会有xing命之忧啊!”秋叶原本着医者之心,以救人为本,在旁劝道。
北堂本没想到言非离产后对身体会有什么影响,这会儿听秋叶原一说,才念起果然不妥,连忙转身出了门外。
随着淡淡的冷香飘近,眼前出现一双白色软皮长靴。
言非离僵硬地抬起头来。
北堂傲看到他的样子,虽然面无表qíng,心里却是一动。
回忆起初相识的那一晚,言非离看着他的眼神。
当时只觉那个年轻俊秀的武将有一双和他的身份极不相称的、漆黑如斑鹿的眼睛。
那双眼中流露出一种孤寂的、渴慕的、怆然的目光。
好像一只即将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在哀求着主人最后的爱抚与怜悯。
于是自己不知怎么的,要不要跟我走?这句话就那么轻易地脱口而出了。
现在这双眸中流露出的凄然之色尤胜当初,只是当年那抹希冀的光芒已被一丝淡淡的绝望所取代。
“非离,你起来!”言非离缓缓摇摇头,感觉这微动带来一阵的昏眩。
“门、门主,求您……求求您……”言非离gān哑颤抖地哀求北堂傲。
“不行!”北堂傲未等他说完便再次拒绝。
只见言非离眸中浮上一层绝望之色。
北堂傲软下口气:“孩子已经送走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只是你今生再也不能见他!”言非离的双目霎时变得空dòng起来,浑身突然一阵战栗,直直地向前倒去。
第14章
言非离睁开眼时,首先入目的是陌生的chuáng幔颜色,然后是秋叶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脸。
言非离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沈的,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感到全身疼痛不堪。
秋叶原连忙在旁对他道:“言将军,您身上现在冻伤太多,又高烧初退,身体虚弱,不能随意动作,要好好休息。”
听到他的话,言非离一时有些糊涂。
“我怎么了?这是哪里?”秋叶原知他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柔声道:“您已经昏迷了三天,这里是北堂门主的卧室。”
原来那日北堂傲见他昏迷,便将他回身抱进了屋。
他全身冻伤,发起高烧,下体竟然还渗出血迹来,不能随意移动。
北堂便把卧室让给了他,让秋叶原在这里看顾,自己去了别屋居住。
秋叶原这么一说,言非离慢慢想起了发生的事,心里一痛。
“言将军,您一直未曾进食,这里有些热粥,您起来吃一点吧。”
说着,扶着言非离慢慢坐了起来。
言非离根本没有什么食yù,可是看见秋叶原关怀的神色,便勉qiáng吃了一些。
“秋大夫,麻烦您这么多,实在抱歉。”
言非离低声对秋叶原道歉。
“言将军,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救人乃医者根本,何来麻烦之说,秋某也没做什么。”
秋叶原见言非离的样子,也不禁心痛。
想他产子不到一日,孩子便不见了,多半是被北堂门主抱走了。
“言将军,秋某作为医者,有些话现在得告诉您。
您产后未满三天,没有好好调养,就在大雪中跪了三个时辰,您虽体质不似女子,但有些病根还是落下了,以后恐怕病体缠身,再难痊愈了。
您要有心理准备。”
病根什么的,言非离根本不在意、不关心。
他这样的身体,本来就是可咒的,是畸形的,是不应该存在的,甚至,他自己都恨起自己这样的体质来了。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的体质,他就不会生下那个小东西,也就不会因为失去他而这么痛苦着。
言非离在北堂傲的房间里整整躺了半个月,身上的病势和冻伤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期间,北堂来看过他两次,不巧都是他昏睡的时候。
这一日下午,北堂再次来到卧室,言非离刚刚喝过药,恰是醒着的。
秋叶原端着药碗退下了,留下二人。
“身子好点了么?”北堂在chuáng边坐下问道。
“有劳门主关心,属下已经好多了。”
言非离看着北堂傲,不知如何面对,低声道:“属下这两天一直寄居在门主这里,甚是不妥。
属下想尽快搬回竹园的。”
北堂傲摆摆手,“你身上病没好,竹园太偏僻了,你又没什么下仆,就在这住着吧,身体好了再回去。”
言非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相处八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种qíng形,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好像无形间,拉近了一些距离,却又似乎更加生疏了。
沉默了一会儿,北堂突然正色问道:“非离,你恨本座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言非离愣住了。
而且自从两人发生了鬼林那件事后,门主也一直未在唤过他的名字。
恨?这个字他从来没有想过。
苦笑一声:“属下怎么会恨门主呢!属下从没想过。”
北堂倒有些意外。
“我把孩子带走,你真的不恨吗?”言非离听他提起孩子,心里一紧,脸色有些变了,默然没有出声。
“你果然还是怨我的。
不过我要你知道,我不会对那个孩子不利的,不论怎样,他也是我的骨ròu。
只是他的出生非比寻常,我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也不想将来那个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的生身之人是个男人吧。
你想他会作何想?到时又如何自处?”北堂放下身份,软声劝他道。
其实这个问题言非离也想过了,此时听来,甚为痛心。
低声道:“门主所言甚是。
门主也是那个孩子的父亲,有权决定他的未来,当然也会为他的将来考量的。”
北堂见他如此明白事理,甚觉满意,微微一笑道:“非离,你也不用这样提点我,孩子的事我自有打算,只是我的用心你明白就好。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最钟爱的大将,以后将孩子的事忘记,好好辅佐我,我必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门主。”
言非离却喊住他,“属下有一事想求您同意……”“什么事?”北堂回过头来。
“属下、”言非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抬头,“属下想待病好后离开总舵,去边支驻守。”
北堂傲立刻脸色一沉,锐利地盯着他。
言非离被他的眼神刺得发冷,却还是挣扎着翻身跪在chuáng上,“请门主准许!”北堂傲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非离,还说你不恨我?那这又是在做什么?”“属下确实不恨门主,请门主相信!只是秋大夫说过,属下身上已落下病根,身体和武功都会大不如前,只怕留在门主身边也是力不从心,不如去边支的分舵,帮门主打理些地方上的事qíng,也好为门主解忧。”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好久。
既然入了四天门,他就绝不可能再退出去。
四天门统领整个江湖,跨越国界之分,其制度之严明,等级之分明,尤胜过当今诸国的朝廷体制。
在经济与权力方面,更是统合了诸国之力,可谓是一个制度健全、实力qiáng盛的卫冕之国。
他既然不能离开,可要他日后再留在门主身边,他却实在不知应如何面对,还不如避开的好。
“你想离开本座?”“不是!”言非离连忙解释,“属下对门主忠诚之心,日月可鉴!怎会有离开的念头。”
北堂突然期近他,语气轻柔,却无半分暖意:“如此最好!非离,本座不会许你离开的。
就算你身体武功不如从前,但你仍然是个难得的人才,本座怎能让你去那种小地方埋没了才华呢。
再说,你以后身体不好了,本座又怎么放心你离开呢!你就乖乖留在本座身边,本座日后自会好好补偿你!”北堂傲脸上微笑起来,笑意却未达眼底。
“非离,好好休息,不要再东想西想。
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早点忘记,你还是本座最信任的大将!”说罢,拂身离去。
言非离颓然坐倒在chuáng上,知道门主是不会放他走的了。
自己躲不开,便只有去面对了。
当年月夜下对那个少年的誓言,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束缚。
活着,他是北堂傲的人;死了,也是北堂傲的冥世先锋吧……
第15章
言非离在沈梅院又住了几天,一恢复下chuáng行走的能力,便打算要搬回竹园。
北堂见他身上冻伤和其他病症都已好的差不多了,便没再说什么。
言非离回到竹园,本以为空了二十多天的屋子必定清清冷冷,谁知却收拾的极为gān净,暖盆什么的也都已烧上了,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他本来有一个老仆服侍,那个老仆年纪老迈,眼花耳聋,做事渐渐吃力起来。
年前时候言非离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回去养老。
那个时候言非离身上不便,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出世,不敢再请别的仆人,便一直自己一人住着。
现在却见竹园被人收拾的极为妥当,不由有些诧异。
正思量着,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下仆,在他面前跪下。
“小的是北门门主遣来伺候言将军的。”
言非离心下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那个男的没有见过,不过那个年轻女仆,自己却是认得的,是北堂房里的大丫环。
想必这两人说是来服侍自己,怕也有监视之意吧。
“起来吧。”
那个大丫环名叫喜梅,言非离知道,便问那个男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出来的?”“小的名叫凌青,原是沈梅院里负责大马厩的。
过年时许多人请了年假回乡,人手不足,小的就被调至沈梅院的留香居。
后来门下的大管事的夸小的gān的好,便向门主推荐,让小的进了屋。
昨天门主让小的和喜梅来服侍言将军,所以我们一大早便过来了。”
言非离点点头,“那你们就留下吧。”
“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凌青甚是机灵,立刻勤快地问道。
言非离一时也想不起有什么事,便让他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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