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既然这么说,那颗夜明珠便是来自芜女山的山dòng了。安肃武心下愈加确定,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芜女山的秘密的?你又知道多少?」
柳冥道:「王爷想知道,便来jiāo换吧。」
「你想用柳逸舟来换?」
「不错。」
安肃武摇了摇头:「他不值得。」
柳冥微微一愣,随即怒道:「既然在王爷眼里他如此没有价值,用那后山的千万珍宝来换,又有何不值?」
安肃武看着他,淡淡道:「你不该恼怒。你一怒,我便知道你重视他甚过那些宝藏。你应该喜怒不形于色,让我猜不到他在你心中的分量,谈判才有可能成功。不然我提高条件,也许你便付不起了。」
柳冥也知自己刚才莽撞了。但他对柳逸舟感qíng深厚,又知他不仅重伤在身,还有身孕,担忧这么多时日,不免有些焦急。但他却不想在安肃武面前示弱,道:「我既然找上门来,已经表明了他对我的重要。那么要不要掩饰也无所谓了。一句话,卫国的宝藏富可敌国,你要不要?」
安肃武沉声道:「我说他不值得,不是指那些宝藏。而是指,他不值得你为他冒如此大险,送到敌前!如果今日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仇家掳走了他,你是不是也要亲自前去用卫国的宝藏,或其它条件,甚或是你自己,来换取呢?」
柳冥头颅微扬,冷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安肃武猛然将手中的茶盏向地下一摔,大怒站起:「安心明,这不是你自己的事!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下贱的杀手将自己送入虎口!」
柳冥浑身一震,面色苍白。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那尘封多年,已恍如前生的名字,会在此时此刻,猝不及防地,被人唤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冥极力想镇定自己,他也确实镇定自如。若不是那过于苍白的面色,和刚才措手不及的震动,确实没有一丝破绽。
安肃武抓住他的手,一把撩开他的衣袖,指着左臂小肘处一个小小的伤疤。
「不要否认。如果你不是明儿,怎会知道芜女山的秘密?怎会比我还清楚那些密道和机关?怎会有这个小小的伤疤?」
望着柳冥茫然的神色,安肃武凄然一笑:「你不记得了?这个伤疤,是你五岁那年因我弄伤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虽然你年纪渐长,容貌已变,但还是有幼时痕迹可寻。而且你肖似母亲,你的母亲却是我的亲姨妈,我母亲的孪生妹妹。」
柳冥心思电闪,默然不语。
其实安肃武早已怀疑他了。那日柳冥伴在风天翼身边,安肃武只以为他是神冥教教主的男宠,没有留意。可事后柳冥竟带着柳逸舟从山dòng的密道中逃脱,还启动了逃生机关,不由让他大起疑心。
那芜女山后的秘密,只有当年卫国皇室中的寥寥几人知晓。安心明是卫国太子,虽然年幼,但国家动dàng不安,叛乱四起,领国虎视眈眈。卫成王怕不知哪日自己身遭不测,所以早早地安排了后路。
后山的秘密,安肃武其实并不完全知晓,而是从其父口中略知一二。后来他又花了无数心思,寻找负责当年修建密道的工匠官吏,好不容易才将其大体打探出来。
如今卫国已亡国十余年,若说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比他更清楚其中的秘密,那无疑是卫成王本人和他的太子。而卫成王自焚而亡,整个宫中人都是见证。只有太子安心明,下落不明。
卫成王为人多疑,对身边人素来不会完全信任。安心明是他唯一的太子,王位的继承人,虽然年幼,却十分聪明灵慧。卫成王对他宠爱有加,五岁时便带着他与自己一同上朝听政议事。太子小小年纪,诸多见解,往往让朝臣钦佩。
假若卫国不亡,安心明继位,说不定今日卫国已是天下第一qiáng国,恢复当年大周之兴盛,一统天下也不无可能。
可惜天不予人,卫国百年的社稷,还是亡在乱世之中。卫成王虽算不上明君,却也不是一个昏君,但前几任卫王昏庸无能,奢华无度,朝堂腐败,社稷早已千疮百孔。卫王纵然有心,却也是无力。
眼见儿子才华出众,有安邦定国之才,却很可能等不到他长戴维国便危矣,卫成王便将卫国百年财富尽数埋葬,以期有朝一日可为太子复国之用。所以这芜女山的秘密,安心明虽然年幼,却是最知详qíng之人。
安肃武查到那日带走柳逸舟的人是柳冥,心下便已怀疑他的身分了。所以他一出现在眼前,还以芜女山的秘密为jiāo换条件,很快便让他确定了身分。
安肃武道:「你想见柳逸舟,可以。但我有条件。芜女山的秘密,原是先帝留给你复国之用的。这几年我潜心经营,也有一些势力。我要你答应日后起出宝藏,有我从旁协助,重新复我戴维。」
柳冥震惊:「你说什么?」
安肃武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字道:「我要你,恢复身分,光复戴维!」
柳冥对这个条件保持沉默。他并不承认自己的身分,只说六岁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宝藏的秘密却是当年无意中救过一名卫国的工匠,这才得知详qíng。
安肃武哪里肯信如此巧合之事。何况一个工匠怎么可能完全知道芜女山的秘密?但柳冥油盐不进,只道:「既然我能在山dòng里救走师兄,又能拿到这颗夜明珠,已足以说明一切。信不信由你。」
安肃武皱眉:「你为何不承认自己是安心明。你只要承认了自己的身分,你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不记得的事,如何承认?」
二人僵持不下,最后勉qiáng达成协议。柳冥献上芜女山的宝藏,并在他没有想起旧事之前,安肃武对柳逸舟以礼相待,保证他安全无忧。
二人互有顾忌。柳冥目前只求师兄平安,其它也不能再qiáng求了,毕竟人在安肃武手上,而安肃武的狠辣无qíng,他是早知道的。
柳冥在瑞王府住下的第二天,忽然有人上门求见。他被人匆匆叫出去,刚来到前院正厅,便见一人扑上来哭喊道:「公子,青儿可找到您啦。」
柳冥浑身一僵,立刻认出那扑到自己身上「嚎哭」的人正是风qíng。
他一刹那有些头晕。这家伙是怎么找来的?而且这里是瑞王府,龙潭虎xué,他怎么贸贸然地闯进来了?而且他这身打扮……这、这是怎么回事?
风qíng一身小厮打扮,俊美风流的面貌稍稍易容。他易容的手段显然比柳冥高明,只是略略在自己的眼角眉梢间动了些手脚,整个面容便大相径庭,看上去平凡普通之极。而且还在右额上弄了好大一块黑斑,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怜。
「公子啊,您失踪了一整天,青儿快被您吓死了。以后您可不能再这么吓青儿了,您去哪里青儿就去哪里。为了公子您,青儿上刀山下火海,死不足惜!」
风qíng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表着忠心。
柳冥只有初时一刹的震动,之后便有些头疼地看着风qíng一副忠仆形象,木然地想着:这家伙果然是个麻烦!
「明弟,他是你的小厮?」安肃武坐在一边,嘴角带着一丝趣味地看着他们「主仆」重逢。
风qíng哭道:「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虽然相处时日尚短,但小人已将公子视为一生之主,别说小厮,就是做牛做马,我王青也毫无怨言。」他一边抹泪,一边偷偷向柳冥打个眼色。
柳冥何等聪慧,抽抽眉角,顺着他的话淡淡道:「他是我路上救的难民,原本进了城想放他自由,没想到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找到这里来了。」说着皱眉看着风qíng,温声道:「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看我现在寄住在瑞王府里,不愁吃不愁穿,也有人伺候,你不必担心,还是拿着银两去寻个好去处吧。」
风qíng道:「公子已经收了我做下人,怎能出尔反尔?再说这王府虽大,公子也不见得有个伺候的贴心人。青儿跟随公子多日,自问服侍得公子周到,难道公子就如此狠心,舍得丢下青儿?」
柳冥心思一动,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在瑞王府,身边没个贴身人确实不妥。风qíng虽说不上什么心腹,但有求于自己,倒比安肃武更加值得信任。
他有意留下风qíng,却更加叹息婉拒:「唉,虽然如此,可公子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怎能擅作主张?你还是好好去吧,待寻了安身之地,托人给我带个口信,以后我会去看你。」
风qíng与他颇有默契,做震惊状:「公子,难道堂堂瑞王府,竟不容公子带个贴身小厮?这、这……总之我不走!我说什么也不离开公子!」说着还「怯怯」地看了安肃武一眼,紧紧抓着柳冥的衣袖。
柳冥神色却更加坚定,拂开他的手,悲壮地道:「不可以!你赶紧走吧。」他的眼神将寄人篱下的无力、防备、悲愁、无奈等种种qíng感把握得正是火候,恰恰好让安肃武看个正着。
安肃武在旁看了半天,一时也搞不懂是真是假,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明弟,既然他是你的小厮,留下又何妨?你也想得忒多,瑞王府就是你的家,别说你自己的小厮,这府里所有的下人也都是你的下人,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柳冥淡淡道:「王爷说笑了,柳冥岂敢。」
安肃武一笑,又奇怪地望了风qíng一眼,道:「他多大了?这般年纪还做小厮?」
柳冥皮笑ròu不笑地扯扯嘴角:「王爷又说笑了。王青今年才十五,只是长得高大点,心思还是个孩子。」
风qíng在旁点头,低声嘀咕道:「刚才我就和拦着我的那个管家说了我才十五,他还不信,非说我是骗子,哼!」
在他年龄这点上,柳冥和他也是出奇的默契。
安肃武疑心暂释,便点点头,让柳冥带他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柳冥皱了皱眉,道:「青儿,如今你我身在王府,再不可像从前那般随意,做事须得谨慎小心。」
风qíng看这院落颇大,位置虽然偏僻,却十分幽静,可见那瑞王爷对柳冥颇为上心,心中也是纳罕。听了他的话,知道附近有瑞王的亲信监视,便恭敬地应道:「公子放心,青儿知道了。」
可是他话虽这么说,柳冥却担心他不能做个合格的小厮,生怕他露出马脚。同时也奇怪风qíng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只是现在却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好把疑惑放在肚子里。
好在风qíng做事还算利落,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院里自有瑞王的下人,也轮不到他做。这小厮的工作,倒也装得似模似样。
如此过了几日,柳冥终于寻到一个机会,偷偷询问风qíng为何跟着自己。
风qíng只是一笑,道:「救命之恩,自当倾力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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