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绡气结,指着柳冥的手直哆嗦,然指了半晌,终于哼了一声,跺跺脚出去了。
他早看出这个柳冥是个狐狸jīng,当初刚进总舵时就把教主迷得神魂颠倒的,脾气臭得要命,又冷又硬!现在更是翻了天了,竟敢让教主给他生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心里骂虽这么骂,他也qíng知柳冥恐怕真是教主的心上人,还是聪明点,就像蓝绫嘱咐他的,不要掺和到教主的夫夫私事上去。
柳冥在厨房里专心炖汤。
他现在也不剩什么了,除了微儿,便只有风天翼了。他天xing冷清,亲生父亲临终前jiāo代的让他复国的遗命他都可以放开,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柳逸舟死了,与那安肃武一起跳落山崖,其实柳冥心里是有些怨恨的。为什么师兄宁愿与那人同归于尽,也不愿活在这个世上与自己在一起?哪怕当日他真的被安肃武带走,也总有回来的一日。可是柳逸舟却选择了一种他最不能接受的方式。
其实师兄心里对安肃武还是有感qíng的吧?无爱哪里会有恨?
柳冥看得明白。就像他喜欢柳逸舟却也爱上了风天翼一样,也许柳逸舟也是。他对自己有感qíng,但同样对安肃武也有qíng意,不然只靠那「qíng种」之效怎会生下安肃武的孩子?
柳冥不想再钻牛角尖。师父和师伯相继去世,二师兄也出家了,他应该更多的珍惜身边人。
不过他也知道,他和风天翼的脾气都很激烈,以后少不了吵闹的时候。而且他是灵隐谷这一代白羽中最出色的医者,在培养出足以继承世代相传的下一代白羽前,他是不会离开灵隐谷的。
柳冥正在细细思索这些问题,忽然紫绡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慌张地道:「不好了不好了!教主肚子疼,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
柳冥跳起来,奔向风天翼的房间。
原本苏无知是在的,不过因为离风天翼生产还有些日子,他便带着小厮先进山采药了,说好了明晚就回来。
谁知今天柳冥一到,风天翼气恼了一通,待柳冥离开没多久就肚子疼起来了。等紫绡收拾好柳冥的房间,战战兢兢地来向教主请示的时候,风天翼已经疼得起不来身了。
混蛋!怎么这么疼啊!
风天翼抱着肚子蜷缩在chuáng上。刚才他开始疼的时候就好像突然一下子肚皮抽筋了似的,毫无预兆,吸气忍了好一会儿才过去。他觉得有些不对,便撑着身子慢吞吞地离开湘妃榻,挪回了chuáng上。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他刚坐上chuáng不久,肚子又开始猛烈地疼了起来,肚皮一阵阵颤动。
他双手撑在身后,高高挺着肚子,双手在被褥上使劲攥紧。有一刹那肚子疼得厉害,他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体,等到这波疼痛过去,他才发觉被褥下方湿漉漉的,竟好像是破水了。
风天翼有一阵脑袋发懵。上次柳逸舟生产时他是守在外面的,后来苏无知也和他谈起过,因此他知道羊水一破就是要生了。可是他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这种状况。
这、这、这就是要生了?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风天翼心中恐慌,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对了,叫苏无知……该死!那家伙不在!
风天翼想起苏无知昨天就进山了,说好明日回来,还是自己亲自准的。
这个混蛋!不知道本教主要生了吗?居然还进山采药……而且不是说还有十天左右吗?怎么会突然发作?
风天翼心中大骂苏无知,随即又觉得这都是柳冥的错!若不是柳冥突然来了,让自己动火生气,也不会提前发动。
哎哟,疼!疼!又疼起来了!
风天翼疼得眼前发黑。实在发作得太快了,毫无准备,而且上来就十分猛烈,几乎没有缓冲的时间。
风天翼也喊不出来,只能紧紧咬着牙关忍着。
没过一会儿,紫绡把柳冥的房间收拾好,迟迟疑疑地在门口道:「教主,属下有事向您汇报。」
里面传来教主模糊的一声低喊,紫绡脸色一变,还以为有什么刺客之类,摸着腰间的短剑冲了进去,谁知却吓了一跳,只见教主面色惨白地坐在chuáng边,额上一层薄汗,肚子沉甸甸地垂在双腿中间,一鼓一鼓的。
「教主,您怎么了?」
风天翼忍过这波疼痛,知道柳冥不会离开,扶着肚子道:「我肚子疼……快去找柳冥!」接着肚子又疼了起来,他绷直身子龇牙咧嘴,沉沉长长地哼了一声。
紫绡一看教主的脸色就觉得大事不妙,再听了这句话,赶紧踉踉跄跄地跑去找柳冥了。
柳冥丢下厨房的东西冲进风天翼的房间,见风天翼发作得很快,羊水都破了,还坐在chuáng边呢。
「快躺下!快躺下!」柳冥扶着风天翼躺好,赶紧帮他检查,一看后xué都开了四指了,qíng况还不错。
他放了些心,见紫绡苍白着脸站在后面,便吩咐道:「你去厨房烧热水,再准备好gān净的棉布巾,最好是热水煮过或太阳晒过的。再准备些烈酒,还有剪刀。」
「哦哦哦!」紫绡此时前嫌尽去,只会傻应着,赶紧出去准备了。
风天翼一向身体qiáng健,武功又好,他在这里养胎待产,没事还在院子里练练功,又有苏无知在旁帮着调理,因此qíng况意外地好,看qíng形用不了两三个时辰就能生下孩子。
柳冥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放心,生孩子很简单的,一会儿就好。」他在灵隐谷时也曾帮摩耶男子接生过,因此毫不陌生,这套流程也是很熟的,安慰风天翼的话也是顺着习惯跑出来。
谁知风天翼反手攥紧他的手,拉到唇边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柳冥双眉一皱,忍了下来。不过真他娘的疼啊!
风天翼松开嘴,唇边还有些血迹,冷笑道:「让你也尝尝疼……嘶──呃……」
柳冥叹道:「你省省力,待会儿生孩子用吧。」
风天翼疼得双腿乱踹,柳冥把他的腿掰开,喝道:「别乱动!让你省力气你没听到吗!」
风天翼气得要命。在教中谁敢这么和他说话啊!
柳冥才不管他的破毛病,这时候医者最大,他说什么风天翼就要听,不然遭殃的是他自己。
幸好风天翼发作得实在太快,紫绡第一锅热水刚煮好,他已经疼得顾不上发脾气了,只能按照柳冥的吩咐行事。柳冥让他用力他就用力,让他吸气就吸气。
「呃──啊、啊──」
风天翼疼得喊出来。他现在觉得越来越疼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赶紧出来吧,他可不想象柳逸舟那样生上一夜啊。
柳冥初时听说他生产,还慌了一下,但随后医者的本能就开始发挥了,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说话也条理分明、不紧不慢,不知不觉给了风天翼和紫绡主心骨。
「柳冥!」产程进入关键时刻,风天翼忽然抓住柳冥的手,五官因为疼痛而紧皱,咬牙道:「我生下这个孩子,你不可再离开我身边!」
柳冥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呃啊──」风天翼又是一阵剧痛,觉得肚子好似要炸开了,那沉沉的东西使劲往下坠,难受得简直想去死。
他攥紧柳冥的手,力气之大几乎捏碎他的手掌。
柳冥彷佛感受到他有多痛,原本想说的话便改了口:「我自会留下来。」
「呼……呃──」
风天翼眼角飙出泪水,纯粹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只是他顾忌面子,死活不肯喊疼,但那声嘶力竭的低吼也十分惊心动魄。
他并不满足于柳冥的答案,捏紧他的手还想说话,可是突然一阵剧痛,比先前都要猛烈,让他疼得眼前发黑,太阳xué都在蹦蹦直跳。
「啊──」
他猛然大吼一声,只觉伴随着肚腹的剧痛下体还产生一种撕裂般的痛,有什么东西好像出来了。
紫绡好奇地往教主被褥下的双腿间瞄了一眼,谁知却吓得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头、头……孩子的头……」
柳冥赶紧掰开风天翼的手去查看他的qíng况,果然是孩子的头顶了出来。他十分欢喜,鼓励道:「风qíng,孩子的头出来了,你再加把劲儿,马上孩子就出来了!」
风天翼耳朵嗡嗡的,柳冥的声音好似十分遥远。他没jīng力再想其它,憋足了力气挺起身子,向下拼命用力。
「呵……啊、啊──」
风天翼发出野shòu一般的嘶喊,被疼痛激出的汗水和泪水沿着脖子滑落,整个人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头银润的长头也黯然无光了。
孩子的肩膀有些宽,生生地卡在那里,转不出来。柳冥伸手扶住孩子的头,小心翼翼地往外拽动,风天翼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紫绡翻着白眼已经昏过去了。
「住手……啊──」风天翼受不了地喊。
柳冥催促道:「快用力!马上就出来了,你忍一忍。快用力!」
风天翼撕心裂肺地喊了一炷香时间,一个七八斤重的胖小子终于扭扭捏捏地从他爹的肚子里出来了。
这小家伙一出生就比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胖大了一倍,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风天翼心里得意:这才是他风天翼的儿子!
这一晚他睡了个好觉,照顾新生儿的柳冥和紫绡却是一脸憔悴。
转眼过了洗三,小家伙长得越发gān净圆润了。事后赶回来的苏无知原本还想留下喝个小教主的满月酒,谁知前脚还没进门就被风天翼暗中打发了,苦兮兮地背着包袱回了神冥教老家。
没了教中圣手,这帮教主调理身体的活自然就落在了柳冥身上。
柳冥医术实在高超,且风天翼身体极好,才不到十来天,风天翼已经可以行动自由了,只是还未出月子,处处被柳冥和紫绡管制着。
风天翼心里还恼火着柳冥,彷佛自己是他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因此十分不待见他。但柳冥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和小胖团子,风天翼心中其实欢喜。
在柳冥问他儿子叫啥名字好时,他便勉勉qiángqiáng地道:「先前说好儿子随我姓,自然是姓风的。不过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便叫风柳吧。」
柳冥闻言,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父亲叫风qíng,儿子叫风流?这也太风花雪月了些。我看不如中间加个字,就叫『风随柳』吧。」
风天翼差点翻脸!凭什么他的儿子要叫「随柳」啊?难道他姓风的就一定要跟在姓柳的屁股后面?
他正要张口,柳冥不紧不慢地追了一句:「或者倒过来,叫『柳随风』也可以啊。」
风天翼登时闭口,过了一会儿闷闷地道:「风随柳就风随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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