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耶族不论男女,容貌都十分出色,尤其男子,温润清秀的,俊雅脱俗的,甚至妩媚妖艳的,都比一般人抢眼端正,所以一旦离开这里到了外
界,极易受到别人的注意。
但近百年来由于受乱世影响以及对男男之事的鄙视和打压,摩耶人中男子生育之事也十分稀少了,无怪乎这老大夫说出这种话来。
北堂傲在言非离阵痛间歇喂他吃了点东西。到了傍晚,孩子终于开始往外走。
「呃……啊─」
「用点力!再用点力!」大夫不断地催促着。
「非离,再坚持一会儿。」
言非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已经在chuáng上挣扎两个时辰了。虽然大夫说这已经很快了,但不知是不是他真的年纪大了的缘故,气力总嫌不足,即使有北堂傲的真气护着,
也只能帮他保持清醒,缓解心脏的压力。
那大夫也没有先前轻松了,仔细检查了一番,沉声道:「不行,孩子太大,还要用力推,不然出不来。」
北堂傲脸色一变,想起当年秋叶原给言非离压胎时的恐怖qíng景,脱口道:「不要压胎行不行?」
大夫诊了一下言非离的脉,沉吟道:「他年纪太大,不能压胎,受不了的。」
北堂傲这才觉得好过一些,可是又想到现在的问题,不由着急:「那怎么办?」
「只能让他服点补气的药物,先歇歇,积攒一下体力。待会儿再给他服下催产的药物,助胎儿快点诞下。」
「你确定这样行吗?」北堂傲皱眉,盯着他喝问。
老大夫见他气势慑人,早知他不是一般人,但仍镇定地道:「只能如此,不然老夫也别无他法。」
言非离吃力地握住北堂傲的手,抬起汗涔涔的脸望了他一眼,让他不要为难大夫。
「唉……」北堂傲现在焦躁难安,担心之极,可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大夫赶紧下去准备。
屋里暂时只剩下北堂傲和言非离二人。
言非离还在辗转低吟,没有大夫帮他揉腹推挤,似乎痛得没有刚才那般厉害。
「非离,等生完这胎,我再也不让你生了!我发誓!」
言非离很想骂他自己已经老得再生也生不了了。可是一来没这力气,二来又有些舍不得,只能苦笑道:「别、别担心……我还有力气……呃─
」
北堂傲帮他擦拭额上的湿汗,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低声道:「非离,你不能有事,不然我绝不原谅你!」
言非离握紧他的手,痛苦地闭上眼睛。
「呃……啊─」
服过催产药后,阵痛密集起来,言非离大汗淋漓,一次又一次在大夫的催促下用力。
「怎么这么久!」北堂傲见他折腾了这么久还是不行,不由迁怒大夫,冲他低吼。
大夫不耐道:「这位相公,你要是等不了就出去。生孩子本来就是这样,你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
北堂傲怒火攻心,却不敢再言语,只好憋住气,握紧言非离的手,把内力持续温缓地输送进去。
「呃─」言非离感觉孩子已经很快了,下腹胀痛到极限。
这种让他永生难忘的痛楚,时隔多年再次来临,让他难以自制的恐惧。
「谦、谦之……」
「非离,我在这里。别担心。」
言非离蒙眬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道:「如、如果我有万一……你……孩子─」
「不!你不会有事的!」北堂傲不容他说完,用力打断他。
「啊─」言非离痛楚地大喊一声。
大夫使劲揉抚着他的腹部,催促道:「快了快了!再用力!」
可是言非离却颓然地倒了回去,力气还是没有使足。
大夫叹口气,惋惜道:「唉……再用点力就好了。」
北堂傲气急:「他已经没力气了,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大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言非离吃力地喘息,觉得这种疼痛越来越难以忍耐,身体似乎已到极限,心脏无法负荷地急跳。
那大夫也觉得不太好。言非离的胎位端正,后xué由于摩耶人的特殊体质,又有过生育经历,已经开到极致,只是他的气力不足,胎儿不知为何
,总是下不来。
莫不是被脐带缠住了?
大夫一想到这里,身上登时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把这话说出来,那位守在一旁的相公本就焦急难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若是听了这话,
只怕事qíng更糟。
大夫皱紧眉头,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忽然卧室大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咦?提前了?」
来人正是柳冥。他早回来了两日,想着先来看看言师兄的状况,谁知进来就见到这种qíng况。
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柳冥皱了皱眉,随手解开披风扔到一旁,走到chuáng边:「让开点。」
那大夫见他十分年轻,却被他身上的寒意和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退到一旁。
柳冥检查了一下,蹙眉道:「拖得太久了。」
北堂傲急问:「有危险吗?」
「还好,你该感谢我回来得及时。」柳冥瞟他一眼。
北堂傲有些气闷。这家伙年纪比他小了十岁,脾气却大得很。而且按照辈分,柳冥和言非离是同辈,可竟比自己与秋叶原高了一辈。如此算来
,真是一团混乱。
「王爷,你那盆韶华呢?」
「什么?」
「就是你那次拿来给我看的珠香,现在开花了吗?」
北堂傲这才想起来。正是那次,他和言非离拿着那盆从江南带回的珠香,去找柳冥请教,才无意中发现言非离再度有孕的事。
后来柳冥研究了一种办法,拿回来给他继续养,他一直放在后院。此时猛地提起,还真没反应过来。
北堂傲这时候哪还有心思研究那花开没开,急道:「你快给你言师兄接生是正事。管那盆花做什么?」
柳冥白他一眼:「韶华老树开花,为枯木再逢chūn的重生珠香,其球根是罕有的药材,几乎有起死回生之效。你此时不拿来用,更待何时?难道
真要把它当玩物养?」
柳冥话还没说完,北堂傲已一眨眼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便捧着那盆珠香进来了。
柳冥也不再废话,拿过那盆珠香看了看,挖出球根开始做药引。
那老大夫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妙。
「你能不能快点!」北堂傲看着爱人辛苦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催促柳冥。
可是柳冥也没办法啊。他哪里想到一回来就遇到这么意外的场面,哪个大夫会随身带着生产用的药物?
何况言非离的qíng况这么特殊,现在赶回药庐取也来不及了,只好就地取材。
好在天门的大还丹补身效用惊人,北堂傲已先后给言非离服了两颗,压住了他的血气。
言非离已经一阵阵地痛到极限,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了他五、六个时辰,力气也快要耗尽。
柳冥配好了药,指挥那个大夫当下手,又是换水又是煎药。半个时辰后,终于听到一声啼哭,那折磨了老父良久的胖小子总算瓜熟蒂落了。
言非离颓然倒回chuáng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gān了一样,整个人汗水淋漓,人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好几岁。
北堂傲心疼之极,在他耳旁道:「非离,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这个儿子就随你姓,让他知道你生他吃了多大的苦。」
言非离没力气回他话,虚弱地道:「孩子……我看看……」
那老大夫已经麻利地把孩子收拾gān净,包在襁褓里送到他面前,笑道:「恭喜恭喜!是个小少爷,六斤七两,真是个大胖小子。」
柳冥也笑道:「恭喜言师兄老树开花,喜得贵子啊。」
言非离见孩子浑身周全,健健康康,不枉费自己费了这么大力,虚弱地笑了一下,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老大夫拿了诊金和北堂傲给的喜礼,又向柳冥讨了培育韶华的方法,喜孜孜地下山去了。
柳冥因怕言非离产后落下什么遗症,在他们那里小住了两天,确认他确实无碍了,这才留下些方子和药材,也自回谷里去了。
北堂傲经历了这次的事,只觉自己的寿命都少了十年。
他果然信守诺言,小儿子就姓言,名字让言非离起。
其实孩子姓什么,言非离并不是那么在意,当日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而且这孩子早晚也是要入北堂家族谱的。可是北堂傲体恤他老来产子
,委实辛苦,坚持让孩子随他姓。
言非离想了想,他对起名一事并不拿手,便道:「既然离儿他们是日辉月辰,什么都有了,这孩子就沾他姐姐一个字,叫子星好了。」
「好。这名字不错,以后他就叫子星,言子星。」
北堂傲很是高兴,看着小儿子黑黑亮亮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和言非离相像。
北堂傲和言非离这番老树开花,实在惊险无比,因而对这个意外得来的么子说不出的宠爱。
他二人年岁都已不小,又在山里隐居这么多年,有时也很是寂寞。但自从有了这个儿子,日子倒越过越丰富了。
孩子半岁的时候,北堂曜日来了一次,送了许多礼物给新生的弟弟。
遥京已经改朝换代,北堂曜日也成了新的北堂王。他看两位爹爹有这小弟弟相伴,生活美满幸福,倒有几分嫉羡。
再想到自己尚且如此,若让遥京的月儿辰儿知道,只怕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们本来便年纪小,长年离开两位爹爹,自然寂寞委屈,时时在自己耳边抱怨。若是知道了新生弟弟受到的这份宠爱,说不定会心怀怨愤。
北堂曜日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周密,沉稳老练,比不得一般少年。这番思虑,倒比他两位爹爹想得周全。
其实言非离只是因为老来得子,这年纪不尴不尬的,月儿辰儿又不完全知晓自己摩耶人的身世,因此不想他们过早知道。
而北堂傲则是想到如今朝堂正是多事之秋,自家的事处处bào在明处总是不甚妥当。这个孩子是他和言非离隐居期间得来的,还是与遥京少点瓜
葛的好。
何况将来辉儿要继承端亲王位,月儿也要继承天门门主之位,这个小儿子在自己与非离身边相伴,知qíng人越少越安全。
因着这些原因,三人都极有默契地将言子星的事qíng瞒了下来。却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