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遥在祭军结束後就被小皇帝接到行宫去了。高虎等人只能在宫外等候,他怕白清瞳和一gān侍卫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外园里被人认出来,所以请这位大少爷先回了凝泉宫。
白清瞳没有坚持,很听话地回去了。不是他不想等迦罗遥出来,只是他现在实在心神激dàng无法克制,很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冷静冷静!白清瞳,你给我冷静下来!
白清瞳给自己念著「静心咒」。可是在屋里转悠了半天,却仍然兴奋得心脏狂跳,脸孔发红。冲到镜子前一照,妈妈呀,自己一双眼晶亮得快冒出火来,里面燃烧著一种名为激qíng的东西。
白清瞳一边心里唾弃著自己好似qíng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的心思,一边脸上却带著甜蜜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
子墨端著晚膳进来,正看见他对著镜子自照,脸上神qíng变幻莫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不由大惊:「公子,你怎麽啦?」不会又犯病了吧?
白清瞳被他唤了两遍才回过神来:「没事没事。王爷回来了吗?」
「王爷被皇上留在凤霞宫了。您先吃吧。」
「哦。」白清瞳有些失望,唤子墨一起坐下用膳。
他为人随和,也不拘什麽主仆之见,在自己的院子里从来都是和子墨一起吃饭,子墨也习惯了。可是今天白清瞳有些心不在焉,一顿晚膳吃得神游天外,子墨忍不住问道:「公子,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白清瞳吃了两口,忍不住道:「王爷今天是不是很帅?」
「帅是什麽意思?」
「就是很酷……很了不起,很英武!」白清瞳手舞足蹈地解释著。
「那当然。」子墨骄傲地挺挺胸,道:「咱家王爷是谁?那是大齐百万兵马大元帅,自然了不起。」
这话白清瞳听得舒服。他刚刚发现自己的qíng意,正是qíng炙初生的时候。但凡坠入qíng网的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心上人,还感觉与有荣焉。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王爷今日是怎麽站起来的?他的腿可是在好转?是不是总有一天可以完全站起来呢?」
子墨闻言,神色一黯:「王爷今天可以站起来,全靠那副拐杖。那是先皇文帝在世时特意请我大齐国第一巧匠苏大师给王爷打造的。王爷的腿治了二十年,也只能走这麽几步,想要完全好起来只怕不容易。」
「难道用那副拐杖也不可以吗?」
「没有那麽简单。那拐杖全是jīng钢所制,沈重坚固,而且机关jīng巧,只能协助王爷走几步,如果长久使用的话,只怕对王爷的腿没有好处,反而有弊。」
白清瞳心中一痛,忍不住问道:「王爷当年到底中了什麽毒?为何如此霸道,这麽多年竟然都没治好?」
子墨长叹道:「当年王爷中毒时年纪小,毒素都压在下肢,御医们竭力治疗,慢慢拔除,本来是有所好转的,谁知……」
「谁知怎样?」白清瞳急道。
子墨迟疑了一下,道:「王爷十四岁那年,毒终於拔得差不多,渐渐可以恢复行走了。谁知那一年不知怎的,王爷又、又、又中了一次同样的毒。」
「什麽?怎麽可能?」白清瞳大惊。
「那时王爷还住在宫里,这事先皇文帝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是谁做的。王爷知道再留在宫里只怕xing命也要不保,才要求国舅帮忙向皇上提出去边关监军的要求。」
子墨又叹了口气,惋惜而心痛地道:「王爷那时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又身有残疾,在边关不知吃了多少苦……虽然王爷後来在军中取得无上荣耀,但是腿却被耽误了。边关清苦,缺衣少药,王爷要治理军队,要防著京里,还要念书学武,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治腿。而且因为再次中毒,毒素入骨,也不好治了。唉……」
子墨长吁短叹。
白清瞳只觉心疼得发颤,默然无语。
以前虽然知道那个人的经历,却是事不关己糙糙了解。今日听子墨详细道来,才发现那人吃的苦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
白清瞳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胸膛,暗暗下定决心,那人今生的苦难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给他。
只是这日他白等了一夜,迦罗遥也没有回来。让子墨去打听,才知竟被小皇帝留在了凤霞殿,不由十分失望。想到皇帝那小屁孩昨天下午看著迦罗遥的眼神和那股崇拜劲,心里冒出些酸意。
晚上倒在chuáng上,他qíng意初生,心中兴奋,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只恨不得立时抓住迦罗遥在他面前表白。现在他心里不知道多庆幸迦罗遥喜欢男人,只觉得幸福生活就在眼前,从此二人两qíng相悦,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天大的美事。
到了第二天,天还未亮他便早早起身,蹲在凝泉宫的院子前等迦罗遥回来。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派人去打听,才知道迦罗遥一早就陪小皇帝进山打猎去了。
这寒冬腊月的有什麽猎物可打!
白清瞳气得心里咒骂,却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凝泉宫等著。而且因为他这次前来「身分不明」,也不能随著迦罗遥一起去,日子就分外难熬。
一连过了三天,这次凤鸣谷之行终於结束。所有大臣都随著皇上启程返京,准备迎接新年。
迦罗遥这三天都陪著皇上,只回了凝泉宫一次,也没来得及和白清瞳说话。白清瞳想著终於可以回家了,心qíng十分愉悦。
谁知好不容易回了王府,因为年末事qíng繁多,耽搁这几天便积了许多事务,高总管那里已经忙得不可开jiāo,一见王爷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将需要王爷做主的事qíng呈了上去。
朝中也是一般,小皇帝和摄政王都不在,群臣无主,又是年底,大家都急著早日完工,於是见摄政王一回来,需要他做主的折子便一堆堆打包的袭来。
白清瞳体谅他辛苦,没有去添乱。
这麽一忙,不知不觉到了年三十,迦罗遥和群臣在宫里「加班」,终於赶在正午之前将朝事处理完毕,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坐上马车回府。
迦罗遥这些日子一直不得闲,也有些疲惫。不过想起白清瞳,嘴角又浮现一抹笑意。
那小子最近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对自己加倍关心起来。有时他下朝回府晚了,白清瞳竟会等著他回来一起用膳。看见他熬夜,还会亲自送来夜宵,劝他早点休息。
虽然只是点点滴滴的小事,但关切体贴之意尽显,让迦罗遥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升起一片暖意。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迦罗遥「老」怀安慰。
不是他非要用这种长辈的心态去想白清瞳,而是他实在不敢揣测白清瞳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还有什麽其它意义。
一个人若是输牌输久了,渐渐就会绝望。对自己运气的绝望,对自己牌技的绝望。
迦罗遥现在的心态其实是一种逃避,不抱期望,自然不会失望了。
他闭目小憩,不由想起今天皇帝又和他提起送白清瞳去参军的事。
一个皇帝,对一个与自己漠不相关的少年的关心,实在很没有必要。他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此事,不能不让迦罗遥暗中警惕。
小皇帝耳根软,xing子也不坚定。迦罗遥虽盼著他早日亲政,可这时也放不下手来。如果此时真的放手,待太皇太後辞世後,皇帝必会被皇太後左右。与其将来乱政,还不如现在抓著大权不放。
迦罗遥叹口气,知道年末祭军之後自己在军中的威势已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以往有太皇太後压著,那些人还不敢怎麽动作,但眼见现在太皇太後不行了,将来朝上很快便会多出一股与自己相对的势力。
朝上变幻莫测的形势,让迦罗遥清楚地意识到危机的存在,而让白清瞳开chūn之後随大军一同北上的决定,也慢慢坚定。
腊梅冬雪,寒风chuī过。
因为太皇太後病重,以孝道治国的大齐今年没有在宫里举办宫宴,而是十分低调地为太皇太後祈福。因此迦罗遥的大年宴没有留在宫里,而是踏踏实实在府里过的。
这还是几年来迦罗遥第一次在自己府里过年。对白清瞳来说也是第一次。
迦罗遥没有成婚,府里没有王妃也没有孩子,只与白清瞳二人对坐,看上去有些寂寞清冷。可迦罗遥本来便不喜热闹,这种屋外寒冬腊月,屋内温暖如chūn,屋外烟花嘈杂,屋内宁静祥和的气氛,让他十分舒心。
而白清瞳正巴不得二人单独相处,因此也是大大的满意。他笑得灿若chūn花,满面chūn风,看著迦罗遥的眼神活像盯著猎物,十分地「不怀好意」。
迦罗遥再如何安之若素,良辰美景下被身旁的人用如此灼热的视线注视著,还是会觉得诡异,终於忍不住道:「你不好好吃饭,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白清瞳很直接地、理直气壮地道:「想你。」
迦罗遥一哽,差点没噎住,顿了片刻才道:「天天见,有什麽好想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白清瞳又抛出ròu麻的一句。
迦罗遥再次噎住,看著白清瞳笑嘻嘻的脸庞神色便有些怪异起来,挣扎著露出一抹笑意:「莫开玩笑。这些话还是以後留给你心爱的姑娘去说吧。」
白清瞳正了正脸色:「我没开玩笑。从祭军回来你便忙得连影子都不见,人都清瘦了,我真的十分惦记。」
「好好。你最近也辛苦了,多吃点。」迦罗遥很高兴,给他夹了一筷菜。
白清瞳见迦罗遥的态度,便知道他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完全没感觉,不由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二人一直没时间好好相处,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没那麽简单。
白清瞳这人,想到便要做到。之前既没时间也没机会,此时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一定要好好珍惜。他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对迦罗遥微微一笑:「王爷,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你先慢慢吃著,我下去准备。」
迦罗遥奇道:「什麽礼物?」
白清瞳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匆匆离开饭桌。迦罗遥独自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却听见院子里忽然嘈杂起来,不由心里奇怪。
正在此时,子荷走进来,对他笑道:「王爷,请您暂且离座,去院子里看看。」
子荷推著迦罗遥来到後院,见这里没有像前院一样张灯结彩,而是在落满雪花的树枝上挂著一个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红灯笼,随风摇动,远远看上去好像繁星点点,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新奇之意。
迦罗遥有些失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现院子正中还立著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大雪人。
那雪人眼睛是南方进献的帝子果,鼻子是根红萝卜,嘴巴……竟然还有嘴巴?迦罗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用红绸子剪的,笑弯弯地贴在上面,看上去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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