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却是喉头微微一松,血液顺着她唇角溢出,这血也有方才没有咽下去的,也有她故意咬破舌尖的血。
孝闵公主微微蹙眉,看着白苏淡定的掏出帕子拭了拭唇角,“不瞒殿下,素已经命不久矣。”
“何故?”孝闵公主显然有些怀疑,但看着白苏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心中也有六七分相信了。
“心脉损破,连皇巫都束手无策。”白苏虽是笑着,却莫名的有种苍凉的味道。她身中相思缠,心中又对顾连州不能忘qíng,被毒蚀心也不远了,虽则没有说真的原因,却也不算说谎。
白苏笑着看她,“我这样,是不是有博取同qíng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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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qiángqiáng相遇第255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55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七王之乱
孝闵公主皱了皱眉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谋天下,不可一蹴而就,无论yīn谋还是阳谋,少则耗费数年,多则十年甚至数十年,讲究一个始终。”白苏心中实在不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权谋之士,别的不提,她根本就没有这份心,“当年卧龙那般旷世奇才也耗尽一生,终未能完成天下统一的大业,素自不敢与他相提并论,但我这样随时可能归西的之人,不值得殿下屈尊。”
纵然白苏明白,孝闵公主的眼光可能不是放在她身上,却依旧装着不知道,认真解释。
孝闵公主也明白,有时预谋一件事qíng许要许多年,若是谋士一死,多半之前的铺垫就枉费了,谋天下,又不是小事qíng,遗嘱jiāo代jiāo代便就完事了,只是她并不在意白苏能活多久,对她来说,也许几个月就够了。
孝闵公主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她身边多得是能够出谋划策的谋士,只是她缺一个能够总揽大局的军师。
“你可以走了。”孝闵公主淡淡道。
白苏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向她欠了欠,“如此,素便告辞了。”
孝闵公主微微拢了拢被风chuī乱的发丝,看着白苏纤弱的背影,缓缓道,“昨日,太子从禁宫中被救了出来,尚京要乱了。”
白苏心脏猛的一缩,心知她依旧是在试探,所以只是顿了一下脚步,道,“素此去,归隐山林,这些都与我无关,不过,还是多谢殿下相告。”
白苏正要举步,忽听孝闵公主道,“我有一事不明。”
白苏转会时,静静笑道,“殿下请讲。”
“为何一年前你肯为了他涉险,而今时今日,听闻他身处险境,却无动于衷?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孝闵公主不是个痴迷于爱qíng之人,但是她也是个女人,但凡女人对爱qíng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好奇与向往,孝闵公主便是想不明白,白苏究竟是甘愿为顾连州赴死是真,还是此时此刻的无qíng是真。
“我与殿下说个故事。”白苏站在崎岖的山道上,仰着头看孝闵公主,暮色之中仅存的一丝金红阳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温暖而柔和,她用如竹林细雨的声线娓娓道来,“从前有一对爱侣互相倾慕,却不能在一起,他们便一起相约到神庙去盟誓——生同寝,死同xué,誓死不变。神被他们的痴qíng所动,便帮他们排除阻碍,有qíng人终成眷属。”
这个故事讲到此处原本已经圆满了,所有通话都会在最美的地方终结,可白苏这个故事才到一半,她唇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然而三年之后,两族矛盾,家事生变,两人却又持剑相向,在神庙赌誓——从此恩义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神很疑惑,便显身问道:三年前你们信誓旦旦的说永不变心,为何三年后,又如仇人一般刀剑相向?究竟何为真,何为假?”
何为真?何为假?那时的恩爱是真,之后的怨恨也是真。爱qíng这回事,没有什么真假,也没有什么永恒。
白苏说完,朝孝闵公主微微欠身,让香蓉的搀扶着下了山。
孝闵公主静静的看着白苏纤弱却坚韧的背影越来越远,轻轻抿唇,感qíng中这种qiáng烈的爱恨qíng仇,她从来都没有过,纵然从前爱慕宁温,即便现在还爱慕着他,也依旧能够为了权力而放手,说到底,她更爱的,始终是权力吧。
“小姐,公主竟是如此轻易的放了您?”香蓉虽不知道是什么事qíng,但孝闵公主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肯定不能就chuī完山风就回去了。
白苏背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若不是孝闵公主心血来cháo,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而她又讲了这么个故事,恐怕今日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她松了一口气,道,“孝闵公主心目中的无双国士从来都不是我白素,而是他。”
香蓉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白苏口中这个他,是指顾连州。
孝闵公主当初说只要白苏成了顾连州的正妻,就跪求她为幕僚,却从未说过要求她为军师,孝闵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若是白苏以商人庶女的出身能成为顾连州的正妻,那她一定在顾连州心中有着相当的分量才行。
“她知晓我与他分道扬镳之时,便起了杀意,只是我的故事让她明白了某些事qíng。”白苏想起孝闵公主方才听闻此事时忽然大笑出声,眼中满是赞赏,但白苏知道,有些人就喜欢用笑和别的神qíng掩藏真实qíng绪,而不巧,孝闵公主正是这类人。
孝闵公主动了杀意,却并未动手,只因白苏后来讲的那个故事,让她明白了,纵然白苏与顾连州各奔东西,但彼此的qíng分是不可抹灭的,她若是动手围杀白苏,且不说对阵千余剑客有多大的损失,便是做的这件事,就会把顾连州给得罪gān净了。
这么划不来的事qíng,孝闵公主自是不会做。
“顾少师之才,恐怕所有争天下的人都会想尽办法拉拢。”香蓉轻声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苏,既然孝闵公主已经动手,那么其他人恐怕也都开始了吧。
白苏刚刚走到山下,顾翛的哭声便将她的思绪打乱,十二见白苏终于下来了,急忙道,“您可回来了,自打您走后小主子便开始哭,怎么哄都不行,恐怕是饿了。”
白苏也不多问,急急登上车,顾翛正在十三的怀中哽咽,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哑了,白苏心中揪起,过去接过他,轻轻拍着,“阿翛不哭,母亲在这呢”
仿佛是听见了母亲熟悉的声音,顾翛停止的抽噎,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白苏,因为哭的太用力,眉头和眼睛周围都发红了,小嘴一撇一撇,那样子委屈极了。
白苏忽然有一种被依赖的感觉,她解开衣带,给顾翛喂奶,心中却是比前些日子明朗了许多,她的儿子还这么小,他需要母亲。
这几日白苏心qíng郁郁,任由相思缠腐蚀她的心,可如顾翛今日这个形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了
“阿翛,母亲不会抛下你的。”白苏目光坚毅,前世,所有的医生都告诉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可那时她积极配合治疗,乐观向上,求生yù望便是连死神都不能按时将她带走,纵然只多活了一年,却也是奇迹了。
而如今,这个相思缠并不致命,只要她不再想顾连州,只要她放开这份执念,还是有可能看着顾翛长大成人的。
蓦地,白苏想起妫芷的曾对她说: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能够如从前那般惜命。心道,原来你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么一天了吗?
“从今起,不许任何人提起顾连州,也不许报他任何消息”白苏忽然抬头对十三道。
“是。”十三道。
其余几人怔了怔,也忙随后应声。
月东升,夜风呼啸,这一路越往南走,气温逐渐升了起来,幸而天公作美,行路以来也没遇上什么恶劣的天气。
车厢内燃着火炉,温暖宜人,白苏抱着顾翛沉沉睡去,香蓉和十二支着脑袋靠在几旁小睡。
这一夜,白苏又做梦了,只是这个梦杂乱之极,甚至连前世的点点滴滴都毫无章法的穿cha其中。
那一年,她二十岁,心脏病发昏迷了两天三夜,醒来的时候,面上罩着氧气罩,晨光从百叶窗照she进来,窗台上嫩绿嫩绿的小盆栽生机勃勃,母亲见她醒了,惊喜的不慎摔落一只瓷碗,红肿似核桃的眼睛gān涩的都不蹦出一滴眼泪了。
那个时候,白苏在氧气罩里带着重重的呼吸声,笑着对她说:妈,你女儿是鬼见愁,哪这么容易就歇菜了?
当时那种求生的yù望,是任何痛苦都击败不了的,梦里,她也对还是婴儿的顾翛说:儿子,全世界人都死光了,母亲和你也一定活着
车队行了近三个月,白苏就在顾翛一日日的变化的惊喜中度过,每每逗弄着他,看他翻身,看他伸着胖胖小爪子四处乱抓,心qíng就十分愉快,纵然那双墨玉眼依旧令她时时都能想到顾连州,但毕竟还在控制之中。
到达姜国的宅邸时,已经可以穿单衣了,姜国的气候温暖又湿润,很是养人,除了耕地少了些,闭塞了些,却也是处难得的好地方,山清水秀,刚刚下过雨,满山遍野的花瓣被拂落了一地。
宅子是建在一个山谷中,谷中约莫有方圆十余里的平坦之地,倨说这是姜国第二大谷地了,原本姜王的私人别苑,因着婆七出了钱,便就卖了。
一般权贵没有人愿意来姜国,婆七只出了很少的价钱便就弄了过来。
白苏不禁唏嘘,这姜国可真是够穷的啊,连王都要靠卖地过日子,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她的隐居标准——深山老林。
宅子的四周都是树砌成的迷宫,按照白苏的要求,修剪成围墙的模样,到处都是绿茵茵的,只不过走起来十分麻烦,剑客们随着入府,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惊讶,亭台楼阁山水回廊,jīng巧之极。
许多房屋都是木制,因为谷地cháo湿,所有木屋上全部都刷上一层桐油,防止水汽浸入,整个院子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和桐油味道,却显得别样温馨。
第二卷qiángqiáng相遇第256章宁皇宴贴
第256章宁皇宴贴
三个月,陆离当真踏平秦川,如期抵达姜国,大军还未入山,姜王一听陆离来了,立刻亲自相迎,表示以后唯陆将军马首是瞻,姜国以后就是陆将军的属地,好歹是保住了地位,陆离走后,他还是姜国的王。
这对姜王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反正姜国也没什么便宜好占,陆离这棵大树也挺好靠的,若是改日别人又打来,也称臣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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