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_袖唐【完结+番外】(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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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有传,李婞是为救顾风雅而死,说书人也将这件事qíng讲述的跌宕起伏,但真正当真的人却是不多。毕竟顾风雅一举攻破北魏的气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里需要一个女人去救。

  “早年,你叔父脾气bào躁,且尤爱颜面,与之有婚约的李婞武功又在他之上,这令他十分不舒服,然,李婞也是个急脾气,她比你叔父大两岁,自是喜欢稳重英武的男子,当时也是对你叔父看不上眼的。”白苏回忆起这二人见面就恰,不禁唇边就浮起一丝微笑,可笑过之后,又觉心伤,想必顾风雅回忆起昨日种种,定然伤心yù绝吧。

  顾翛微微皱起眉头,这样的两个人不和睦,实在正常,可是眼下顾风雅日日失魂落魄的守在李氏坟头,又是因为什么呢?

  白苏道,“阿婞也尝与我说,她心慕陆离将军,还曾说待陆将军击败北魏,凯旋之时,她想把自己的初次献给陆将军,母亲当时也不懂,只看她听闻陆将军战胜时欣喜若狂,便当真以为她是喜欢陆离的。眼下想来,她欢喜许只是因为打了胜仗,抑或钦佩陆将军用兵如神,但当时她也是不自知的吧。”

  白苏缓缓的讲述这两人的爱恋,声音中也不由得染上了惋惜。

  园中的琼花被夜风卷起,带着幽幽暗香在空中宛如白蝶一般,轻盈翩跹,和着白苏簌簌如林间风的舒适声音,将这一段过往说的平淡中带着窒痛。

  “你叔父那样浑身傲骨之人,在我面前跪下痛哭流涕时,我才晓得原来他也一直都是喜欢阿婞的,想必他那时心中是清楚阿婞已经死了,却不愿相信罢了。”白苏说罢,看着顾翛道,“阿翛,母亲看过太多这样的生死离别,也经历了不少,自然不愿你去尝这其中滋味。宁温此人迫害我太多次,纵然我也同qíng他半生凄苦,如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是好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母亲一向是个记仇的人。”

  顾翛面上看不出多少神色,内心却有些不安,他平素与母亲互相挤兑,什么毒言毒语都能说,但他骨子里是个孝顺的人。

  白苏叹了口气,道,“你想什么,母亲很清楚,你生出的qíng愫,母亲断然说不上高兴,但阿翛,你若真心喜欢,母亲可以为了你放弃仇恨,也可以不顾及对方是男是女,但你要答应母亲一件事。”

  顾翛心中动容,自己母亲的脾xing,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及其护短又极其记仇,而且要命的是她过目不忘,有时候得罪她的人两三年之后被报复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惹下了什么仇。

  这样的心xing居然能够为了他,放弃夺命之仇

  “母亲请讲。”顾翛知道自己这样说,母亲一定会失望,却还是说了。

  白苏眸色微暗了一下,转瞬又是旁人看不懂的清浅含雾,“如果得不到,莫要qiáng求,这等事本就是讲究个缘分,qiáng求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白苏姿态懒散,她一直都是没有正行惯了,顾翛从小到大也不曾见过她这般郑重的神色,这般郑重的语气,当下也稽首道,“孩儿受教。”

  白苏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往书房走,“你明日就随永宁公主去尚京吧,呆在政阳府,美人儿是不会投/怀送/抱的。”

  顾翛见母亲又没个正经,正yù反唇相讥,却又闻幽幽低语道,“若是闲暇,便替我去阿婞坟头上烧几张纸钱。”

  那声音不咸不淡,恍若呓语,又有些慵懒,几乎听不出任何伤怀,然而大爱无言、大悲无泪,真正的伤qíng又岂是区区惆怅,抑或几滴眼泪能够表达?

  “真是无qíng。”顾翛哼声道。

  白苏自知道顾翛指的不是李婞这件事,转过身讪讪笑道,“只要你这光华万丈的美少年离开政阳,我与你父,还有两个弟弟,也能喘口气,我们家在这世上可只有你一人还‘活着’,就代表我们全家,去惊艳天下吧”

  说着,她又折回,一脸郑重的拍拍顾翛的肩膀,道,“任重而道远,少年你要努力。”

  顾翛咬咬牙,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把他当什么?娈童还是美姬

  不过,看在方才母亲十几年难得正经一回的份儿上,顾翛忍了。

  白苏歪着头,看顾翛没有呛声,喃喃道,“没意思。”

  顾翛气结,霍的起身,甩袖而走。

  看着那一袭玄袍如风一般的卷出院子,白苏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圣人言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果然如此。

  罢了,人要知足才能常乐,白苏心中长叹,仰头对上皓皓明月,嘟哝一声,“大神医,你定然能找到烛武。”

  旋即步履轻盈的绕过一簇芭蕉树,一眼便瞧见了负手立于窗前的一袭青衣,月辉皎皎,却永远比不上眼前这个俊美无铸的男子。

  后续之咸池劫20

  翌日,顾翛便在镇国公依依不舍中,与永宁公主的车队一起上京。

  因为顾翛也是临时决定要去尚京,所以镇国公府便连夜使人整装了一个车队,约莫有百人,镇国公尚嫌不足,偏要让永宁公主再留一日,他好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准备行装。

  末了,还是顾翛劝说:顾子之的车队也有百余人,且也是顾府,同个宗族,大家一起走,也不嫌少。镇国公这才作罢。

  其实若不是顾连州活着回来,并且镇国公还有另外两个孙子陪着,他绝对不会放顾翛去尚京。

  顾翛见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府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以他的目力都看不清人了,镇国公还依旧立于原地。

  镇国公中年得子,自然是颇为疼爱,但奈何顾连州因着母亲的关系从小便与他有嫌隙,而顾风华小时还算得体,长大之后竟是流连花丛,数年也不归家,如今坐拥天下,更是不得见,小儿顾风雅十九年前因李婞之死,从此郁郁寡欢,越来越沉默寡言,到如今竟直接搭个茅糙屋就住在了李婞的坟前。

  镇国公晚年膝下无子孙,怎能不凄凉?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顾翛,能够与他说上几句话的,分别之际,确实舍不得。

  顾翛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官道十分平坦,倒也不甚颠簸,顾翛这几日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也就眯了一会儿。

  谁知这一眯,就是眯了一日,到得傍晚时,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雨,起初是淅淅沥沥,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大雨滂沱,这北方的雨与南方颇为不同,下的极有气势,豆大的雨点密密的砸在车顶,宛如万马奔腾一般。

  约莫过了两刻,大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而地上却已经泥泞了,马车开始有些打滑。

  顾翛正听着雨声,忽闻外面,顾子之大声道,“叔”

  顾翛掀开车连一角,见顾子之的马车与他后面不远处,隔着只有一丈的距离,顾子之的声音却被淹没在雨幕里,必须要吼出来才能听得清,“叔叔,道路泥泞,今晚恐怕是赶不到新平了,侄儿知道前方约莫五里处有一座寺庙,不如在那里歇息一晚,不知叔叔意下如何?”

  永宁公主回尚京不急,顾子之作为族中派出护送之人当然也就不急,而顾翛就更不急了,他此行便是打定主意走到哪呢算哪儿,便道,“你安排就好。”

  顾翛声音悠然,并不似顾子之那般嘶吼,却仿佛穿透了雨幕,直达顾子之耳中。

  顾子之微微愣了一下,道了一声,“是。”

  五里路若是平时也就是一会儿工夫,可是雨天夜幕来的早,又是一路泥泞,待赶到顾子之所说的那个寺庙时天已经黑透。

  顾子之显然是对政阳到尚京之间的路很熟,他与寺庙的住持相熟,很快便腾出了三间厢房。

  大雨来的突然,寺庙内聚合了不少人,索xing这个寺并不算小,有十几间厢房,这些厢房用来容纳贵人尚还足够,可是随行的仆从和剑客们就只能在走廊上或者大殿里凑合一晚。

  借着微弱的灯火,顾翛打量一下这个寺庙的建筑,最先进的并非是院子,而是一座殿,车队的马车都是从侧门进去,顾翛见殿中还有灯火,便由一小厮撑着伞往正殿走去。

  大殿中着供着笑颜和善、长着大肚腩的弥勒佛,隐隐能看见墙壁上彩绘各种佛陀菩萨。

  佛像前聚合着四五名因雨夜滞留的客人,一名灰衣和尚正与他们讲经,众人听见脚步声,自然的转过头,不想却瞧见一名玄袍俊美男子,男子俊美的容颜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偶尔能瞧清楚他幽黑的眼眸,显得如此魅惑众生,若非这里是佛堂,恐怕要被人误认为是妖jīng了。

  随着男子的靠近,几人才看清面容,看了全貌竟觉得比方才更加魅惑,一时也都忘记打招呼。

  顾翛双手合十,朝灰衣和尚行了个佛礼,绕过殿中的佛像,朝后院走去。

  正当他抬腿准备跨过后门高大的门槛时,忽而听见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道,“雨夜难行,不知大师此处可方便借宿一晚?”

  这声音夹杂在滂沱大雨声中,若有若无,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梦境。

  顾翛心跳却不受控制的急速起来,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拥有如此声音

  殿中的灰衣和尚唱了声佛号,道,“厢房已然用完,法兄若是不嫌弃,可暂且挤一挤僧舍。”

  这一句话,便如炸雷一般轰隆一声劈在顾翛心上,震的他脑子发蒙。所谓“法兄”是僧人对僧人之间的称呼,可见来人是个和尚无疑

  “如此,弟子多谢法兄了。”那温润的声音道。

  “阿弥陀佛,不敢当。”灰衣和尚道。

  他话音方落,便听见佛像后传出一个清俊冷冽的声音,“门口来的这位大师不妨与在下同间吧。”

  随着声音,从佛像后缓步走出一袭玄袍。

  顾翛看着一袭灰色僧袍湿透,头上戴着斗笠的僧人,身上的杀气不由自主的便弥散开了,这种气势压的人发不出丝毫声音。

  “多谢施主恩赐,贫僧不敢打扰,还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顾翛冷冷打断,“佛家不是普度众生吗?在下满身杀孽,劳烦大师度上一度。”

  冰冷的声音更让雨夜的温度生生降了几分,殿中几人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

  掩在斗笠下的脸,看不出神色,声音依旧平静,“寺中定然有能够为施主解惑的师兄,贫僧道行浅,不为渡人,只为渡己。”

  对比顾翛的qíng绪变化,他的声音太平静,太平静。

  他说完竟是转身离去,顾翛一急,箭步上前,殿中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不见二人身影,殿内烛火摇曳,仿佛方才的画面不过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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