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高压威胁,并不能长久,荆伯又采取了怀柔的政策,纳当地蛮人部族领袖之女,又为随行二子娶蛮女为妻,稳固了在当地的统治。荆伯又在附近另建了一座新城,因铜矿而得名,为新冶城。
陈去新冶城,荆伯更趁着南君不知所踪的机会,亲率大军攻占了十数座城池,分派二子、大臣驻守。蛮地动乱,正是他攻城掠地的大好时机,一面占领城池,一面也要感叹南君确实有点本事,居然能将蛮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命不好,都便宜了他。
人苦不知足,蛮地愈乱,荆伯能得到的愈多,便愈想多占些好处再回去。为了能够在蛮地取得更大的胜利,荆伯连去朝见申王的事qíng都暂且放下了,宁愿先割让与申王一些土地——能够在蛮地取得的利益更大。
至于割让与申王的土地,离申国远,皆是飞地,荆的附近又没有大国可与荆国抗衡,待消化了蛮地的铜锡之物,再反手拿回来便是了。申王想兴兵拿回,路远长程,粮糙兵马的消耗就够申王喝一壶的了。到时候谁赢谁输,还是未知之数,不是吗?
得到的利益,令荆伯有些飘飘然,原本只想往南去,避开申王锋芒,两人并世称雄,现在他的心与胆都变得大了起来,改而想耗死申王,打败他,北上称王了。
世间诸侯,凡有些实力的,又有几个没有这种想法呢?
姜先沉吟道:“荆伯既能拉拢得到蛮人,便是说,蛮人内乱未止,qíng况还不算差。”
女莹道:“是还不算差。荆伯在彼,是说太后她们,还未能掌控蛮地,此其一。能接受荆伯,便是有人不会记恨北人,此其二。双方对峙,我有机可趁,此其三。”
犹豫了一下,卫希夷道:“看荆伯手段也是不差,能与他对峙这么久,未必只有太后,或许,王还在。”
女莹道:“此其四。希夷,我能睡一个安稳觉啦。”
卫希夷道:“且慢,先拿下一城,再安安静静地养神,好打下一仗。”
女莹道:“雨中行军这许久,兵士也要整束休息的。”
卫希夷碰碰她有些憔悴的脸,道:“先下一城,地方你选,办法我来想,会很快让你休息的。”
女莹失笑:“不要新冶,动了新冶,荆伯得疯,我们立足未稳,不好。”因指与新冶较远之处。
卫希夷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呢。
不管是庚还是女莹,对唐先都没有恶意哈,只是担心熊娃。还有一种“闺蜜要嫁人了”的失落感而已,虽然还没嫁,关系都还没确定,但是看到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会不开心啦。尤其jī崽给她们的旧有印象并不太好,并且jī崽现在这个样子呢,还不能打,看起来心眼儿又有点多,不够大气。
相反,任续、容濯这些人,虽然对姜先追着姑娘跑有些不跑,但是自家猪崽会拱白菜了,还是很欣慰的。尤其这颗白菜还是白菜中的菁华品种。
第89章 有进步
卫希夷用了一种女莹前所未闻,却又完全能够接受的办法,拿下了她指定的城池。
用的还是在中山时对五国用过的老办法——诈开城门,混进城去。办法不管有多老,够用就行。当然,根据现在有的条件,对这个方法也做了一点改良。
先是,派人侦知此处小城不是屯兵之所,只是寻常驻守之处。若是一个不小心挑错了受害者,一头冲进去,发现里面是个兵站,全无百姓,岂不是自投罗网?
得知里面并无重兵把守,卫希夷便放心施为了。
卫希夷对长辛道:“你与我去,点点荆太子所与之物还剩多少。”
到了后队,见荆太子所赠之物还有一半儿没用。本次行军从一开始便是她安排的,女莹未曾带过这么多的队伍,一应行伍之事也是她纠正规范的。她有心教授女莹一应办法,做得比自己行军时还要周到仔细,以为规范。物资的使用十分有序,每日巡查,以防被雨水浸坏,拆封使用的时候却是依次解拆,而非每一车、每一箱都拆得乱七八糟。
卫希夷点着尚未拆封的几车,对长辛道:“就是它们了!拣封漆清楚的搬出来。”
荆太子所赠之物,皆是荆国旧土的库藏,上面的封漆,有各府库的漆印,还有部分是荆太子的漆印。东西也是荆国的东西,封印也是荆国的封印,连赠送的人,都荆太子本人。往来文书,也是画的荆国官员的花押。只不过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qíng而已。
接着,卫希夷又按照相貌,挑选了一队押运的兵卒。放弃了高大健壮的部分北方兵卒,而选择了一些看似瘦弱,面貌上有南方特征的士卒。命士卒们脱下号衣,改着杂乱无章的当地服色,也有着糙鞋的,也有穿及膝短裤的,蓬头垢面,颇类农夫。再选几个有胆色,能言会道的头领,仿着荆太子派的使者的模样换的衣裳。
命他们伪称荆太子派来运送祛湿防cháo的辛椒等物。
荆太子近来有些与兄弟们争相表现、拉拢之意,荆国上下不说人皆尽知,上层也是得到了风声。闻说太子“体恤”,是再不相疑的,胡乱检查了一下印信。这印信自然也是伪造的,荆太子向卫希夷赠予物资之时,卫希夷是全套都见过的。她自来聪颖,心灵手巧,亲自cao刀,仿了个假的= =!
城非大城,守城士卒也不多,统共不过五百来人。地处南方,从饮食上便开始祛湿防cháo,这些都很常见,也不显特殊。近来又是yīn雨天,这些物品便成为常用必备之物,按期便有相应军需送到。
贵重特殊之物,谋如金帛一类,自然是另有相赠之人,寻常士卒是看不到的,也不走明面上的账目送到军中,而是私下相赠——这些都是惯例了,也无人去查询这些。酒也是有的,ròu也是有的,将头领灌醉,取了他的号令,依旧是趁夜开了城门。
此地是荆、蛮接壤之地,南君在时是用以防范荆人的,该是小心戒备之所。自蛮地内乱,荆伯取了此地,又以此为基地向南推进,此城对荆人而言,便是背靠故国,南面百里皆是荆伯新取之地的“腹地”。又有归附之蛮人相佐,端的是十分安全。自上而下,都很放心,夜间守备也松懈。原本的守卒正在睡觉的时候,被一窝端了。
卫希夷连夜拷问,将投靠荆伯之人审问出一个名单来,连夜将人抓了。这些活计,卫希夷手下做起来相当的熟练,轻车熟路便将城门城墙上,都换上了自己人守着。
尘埃落定之时,不过半夜,果如卫希夷保证的那样,让女莹在城中安卧。
三个领头的人里,只有卫希夷是行军打仗的行家。这个行家统共也没打多少回仗,却是天生的对行伍之事十分敏感,十分……yīn险。yīn险得一点儿也不像是她的为人。
平素做人,卫希夷是坦坦dàngdàng,光明磊落,遇到有人困难就帮一把,比如对姜先;遇到朋友落难,是千方百计也要扶持,比如对女莹。然而,一旦对付起敌人来,却又狡诈得厉害。
女莹与姜先二人,对她在中山国都做了些什么,针对五国耍了多少心眼儿,是不了解的。眼睁睁地看着城池就这么地手了,两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儿来。女莹站在有些年头的、构造熟悉的房舍内,惊喜地道:“你果然做到了!”
说话时,女莹很有些留意姜先的反应。卫希夷用的办法,在女莹看来是相当实用、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的。但是,对于中土那些喜欢穷讲究的人而言,会不会被认为是“jian诈”?这也确实不太符合所谓圣王定制的那些穷讲究的规矩,旷野决战、围城而攻,才是圣王定下来的规定。
女莹对姜先持有戒心,以为他心里必一个心眼儿是不正经的,不以为姜先是良配,但若姜先因此而对卫希夷有差评,女莹又会不开心了。“你凭什么挑剔她?”的想法,女莹可以随时甩给任何一个人。
再进一步说,卫希夷是要北归的,女莹不想成为朋友的阻力,便要为她多cao些心,很担心如果在北方有影响力的大国唐的国君因此而对卫希夷有了差评,会不会影响卫希夷以后在北方的事业和生活?
姜先浑然未觉,只是说:“有了立足之地,该想下一步如何做啦。这地方选得不错,不会至于被荆伯围攻。”仿佛对于卫希夷如何拿下的城池,一点感觉也没有。
女莹想问他到底有没有意见,又怕提醒了他,恨得直咬牙!愤愤地道:“天一亮,我便派人去寻我哥的旧部。”这个哥哥,说的便是王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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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当本城百姓揉着眼睛起chuáng烧饭的时候,就发现头顶的天,变了。
此地原非荆国地界,而是旧日南君政令通行之处。成年人都还记得昔年南君治下时的景象,生机勃勃。荆伯来后,本地土人的地位便降了一档。今日换上了女莹的大旗,惊疑之下,居然没有什么人表示出了不满。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呼朋唤友、携家带口,跑过来打算围观小公主了。
当然啦,反对的都被抓起来了嘛……反抗的都……杀掉了。
卫希夷命人控制住了俘虏,将他们关到了以前关押奴隶的地方。这种地方,每个城池都有,比关押犯人的地方还好用那么一点儿。奴隶是财产,跑了多亏?看得比犯人还严些。因为犯人……犯罪重的,砍头,犯罪轻的砍手剁脚削鼻子,削完也就完了。又或者罚去做苦力,或筑城、或在百工坊里打下手,罚做苦力的时间并不会长,gān完活计便放走了。
唯有奴隶,是长久的行当,不能令他们跑了,关押甚严。
正是这些被看管得甚严的俘虏,现在成了令女莹棘手的问题。女莹初来,手中兵马虽在此城是压倒xing的,但是女莹的目光放得很远,不可能为此一城停留,一旦离开,如果放任不管,这些人反戈一击,便成了后方不稳定的因素。将他们变作自己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忠心。
“全杀掉?”女莹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们的故乡在荆国,想要为我所用,是不可能的了。”
这些人不是寻常庶人奴隶,谁占领了本地,便为谁劳作。他们中有一大半正在青壮年,在荆国或许还有家有业,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立场的呢?他们与蛮人语言文字都不相通,南君特意将文字语言与中土区分开来,不止是保持了蛮人的独立xing,以免被同化,也为自己征服他人制造了障碍——一看你们就跟我们不是一伙的,gān嘛服从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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