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莹想了想,她身边的人员委实有限,也只能想出那么几个人来:“媪丁从来不说别人的好话。小乙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母后讨厌我的朋友,赞扬与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希夷跟我最合得来。”
南君赞许道:“不错。”
父女俩一人一句,说着说着,女莹又开始打瞌睡了,这回她学聪明了,将哨子往脖子上一挂,小手拽着南君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南君也眼巴巴地看着女儿:“睏了吗?睡吧。你住我后头这儿,已经收拾出来了。”
女莹小声地、希冀地问:“爹,不能跟爹一起住吗?就一天,行不行?”她还是有些怕的。
南君这辈子从来没带过任何一个奶娃,高兴的时候抱起来颠两下倒是有,其他的,就没了。
【这他妈要怎么办?!】南君坚毅的内心隐隐有点崩溃。终于,在女儿含泪的大眼睛的攻击下投降了:“好……”仔细听起来,还带点哭腔,真的好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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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南君起chuáng的时候,感觉十分微妙,不同于得到长子初为人父时的激动,幼女的睡颜别有一种温馨的感觉。拍醒小丫头,父女俩洗漱完,女莹看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南君舒了一口气,喊她一起用饭,不久,卫希夷也到了。两个小伙伴儿凑到一起,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谢谢”是没有了的,傻大胆儿凑到一块儿,女莹开始炫耀起小黑屋的经历来了:“可黑可黑了。”卫希夷提供补充:“我拍门你都没话。”
“那我没听到呀。”
“那可能是下雨的声音大了。”
南君:……这他妈是昨天吓成鹌鹑的小闺女?一生气,他将二人赶去给屠维:“cao练她们!到师濯过来了为止!”
万万没想到呀,这俩混账居然特别开心地欢呼了起来:“哟厚,要打仗喽~”
南君:妈的!说好的温馨呢?
温馨这个东西,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
开心也一样。
姜先打定了主意,今天还是吊一吊长辫子的胃口,岂料今天是长辫子的朋友失而复得的第二天,俩小货凑一张书案后面,坐成个连体婴,听一会儿课,对视笑一下,当他不存在。
姜先也不开心了:说好的好奇地偷看我呢?
这一天,有一大一小两个雄xing,都不是很开心。这份不开心持续到了下课,姜先以观摩为由留了下来,年长的王子们都留了下来,卫希夷跟女莹两个居然手拉手跑掉了!一道烟!目测姜先是跑不了这么快的。
姜先收敛心神,对南君拱拱手,礼貌地问道:“不知君今日有何教我?”
今天正有一件事qíng——祭祀。
南疆雨季长,细雨不断是常有的,今年这雨却下得大了,隐隐有了成灾的趋势,这便需要祭祀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先前已经由改制后的巫祝作了祭祀,雨却没有停息的趋势,大祭祀不等南君有其他举动,便亲自过来对大南君讲:“只有牛羊是不够的,祖先和神灵需要最有诚意的祭品。”
最有诚意的祭品,是万物之灵长。而在南君治下,已经有好些年不以人为祭品了。
姜先真诚地问道:“为何不用人?”
南君道:“我缺人呀。再愚蠢的奴隶,也有些力气,国土越来越大,荒地越来越多,开荒是需要人的。只有国家qiáng盛了,我才会有更多的谷物、ròu食、甜酒奉献给祖先。”
容濯点评道:“这很实用。不过,眼下要如何平息雨神的qíng绪呢?”
南君问诸子:“你们说呢?”
王子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杀奴隶祭祀,虽然已经有些年不做的,却是流传下来的习俗,并没有什么压力。
喜甚至说:“如果用一百个奴隶可以换来雨神平息,求得祖先的庇佑,让国家不遭受水灾,当然是值得的。一千个也行。我新得了些战俘,请为父王分忧。”
南君赞许地道:“很好。”
王子们纷纷表示,他们也有奴隶,愿为国分忧。
大祭祀看着喜,也笑了:“王子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野蛮社会嘛,祭祀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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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姐妹俩
南君原本的计划,是今天议事完之后将喜留下,仔细说一说他的婚事,然后占卜一下吉凶,得个差不多的结果,次日便能正式宣布这门亲事了。不想被大祭司过来打了个岔,国事更要紧,老天的脸色不能疏忽。
从本心来讲,南君是不想让大祭司参与进止雨这件事qíng来的。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大祭司从参与国政大事的序列里排挤出去,委实不想功亏一篑。前两天他便知道,母亲去了祭宫,据说是为了bào雨的事qíng,他却一直在装傻。心里想,万一明天雨就小了呢?
这两日,雨非但没有小,天还跟漏了似的一个劲儿往下倒水,南君自己制定、使用了二十年的新祭祀流程根本不管用,南君自己也有些犯嘀咕。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祭司满意了,含笑邀请:“请王与王子前往祭宫。”
姜先听她这般讲,虽则孩童好奇心大,也知道大祭司这是不太欢迎自己这个“外人”的。抽抽嘴角,向南君告辞了。南君心里藏着事儿,越往祭宫走,心qíng越沉重。大祭司却是不紧不慢,背着手,昂着头,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祭宫的框架与王宫建筑相仿,二十年的时候足够大祭司将它的内部装饰统统换成了蛮风极重的风格。走进殿内,看到这样的陈设,南君的眉头皱得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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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对母亲较为纯粹的感qíng不同,南君对姨母的歉意里搀杂着太多的警惕。祭祀与首领,原就是关系有些微妙的组合,很多时候,祭祀与首领有着共同的利益,然而在特殊的qíng况下,他们之间的斗争也很激烈。比如一个心存大志的国王,与他心理不太平衡的祭祀长辈。
同样的,大祭司对这个外甥也颇为不满。姐妹的儿子与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区别?尤其在自己没有亲生孩子的qíng况下,大祭司也曾为南君cao碎了心。南君并非他父亲唯一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他首先要取得继承权。这其中,大祭司出力甚多。
祭祀有着崇高的地位,披着被神秘的超自然的力量所笼罩的光环,在cao控人心、煽动qíng绪上,有着天然的优势。这便理所当然地会为想树立权威、建立功业的国君所忌惮。一旦这个国君的能力与野心颇为匹配的时候,祭祀受到压制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开始还好,自从南君从北方娶来了新妻,学了岳家的祭祀,事qíng便一路坏了下去,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大祭司。先是为解王后思乡之qíng,许她用家乡的礼仪,接着,便用北方的祭祀礼仪逐渐地取代了本地蛮族原有的祭祀方式。更可恶的是,在北方,要么祭祀由国君主持,要么就是由国君的礼官来代劳,而礼官的地位并不高!以前她对任何大事都有发言权,现在连出兵前的占卜都不用她来做了。
【老娘帮你上位,你他妈来限制我?!】这是大祭司的心理话。当然,能做到大祭司的位置上,她就不是一个纯粹一点就炸的傻子,何况南君也确实为大家带来了利益、蛮人现在都服他。在妹妹的规劝下,大祭司权衡再三,察觉自己马上翻脸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她忍了。
眼睁睁地看着崇高的地位、手中的实权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变成一个空壳子,南君用到她的地方也不过在于一些巫医都能做的事qíng。大祭司被气得头发都白了。终于,熬到了最近,qíng势又有了变化——蛮人忍不住了,而南君对以王后为代表的外乡人也有些不满。渐渐地,从只有场面上的问候,变成了遇到难事也会问一问意见。
但是!这样还不够!大祭司想要回昔日的荣光。曾登高位,谁能容忍自己变成木偶?这个外甥对她的态度,更像是养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看错了老娘!你会遭报应的!】国家大事不用她管,大祭司闲得都要发霉了,每天只做两件重要的事qíng:一、求各路神灵和祖宗保佑她翻盘;二、诅咒外甥这个小王八蛋。她不诅咒许后,不去骂外乡人,专盯着“忘恩负义坑蒙拐骗的小王八蛋”外甥咒。直咒到小王八蛋威武雄壮地又活了二十年,疆域越来越大,儿女越来越多,还是没见到报应。
大祭司从来不想,自己比外甥年纪大很多,会死在他前头,只是心心念念:哪怕我死了,也要临死前拿自己的命来再咒你一次。
现在,真是老天保佑,祖宗和神灵都显灵了,机会——来了!
作为一个大祭司,对于人心理的掌控甚至超过了君王,她甚至比南君更早地发现了不满的qíng绪。然而还不行,她是一个已经脱离实权十余年的祭司,时机还不到,还得继续等。终于,让她等到了她的妹妹——太后。
姐妹俩也曾是配合默契的伙伴,后来一为祭祀,一为太后,却渐行渐远,都蛰伏了起来。有时候大祭司很想问问妹妹:“你这么支持他,却落得个偏居一隅,万事听王后摆布的下场,值不值?”
现在,太后用实际行动告诉亲姐——老娘才没有那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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