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支竹笛,是他神不知鬼不觉放在她身上的,等她回到家,才发现笛子在她身上。所以说,这个陌生的哥哥也算得上有qíng有义之人,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但是,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她似乎除了最初不适应被关在阁楼的环境外,就再也没有哭过鼻子了。
她觉得,那个哥哥的悲痛似乎是失去了亲人。
四年过去了,只要见到这支笛子,她就会想起一个哥哥在她面前哭,不过哥哥的容颜已经淡去了,只记得他哭的很伤心。
“……”她将竹笛放在唇边,又轻轻chuī起她自己作的曲子,再次将这当作自己的催眠曲。黑夜很黑,很静,她从学会chuī竹笛起就开始这样安慰自己入睡。
随后,窗户的木板上响起几声有规律的轻响,让她一个激灵从睡梦里挣脱出来,“芷玉,齐康,是你们吗?”
“小姐,是我们,我们来看你了。”外面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
映雪连忙放下笛子跑到窗边,贴着木板敲了敲:“我在这里,芷玉,快讲故事我听,我今天闷死了。”
十岁的芷玉趴在外面的梯子上,十二岁的齐康站在下面扶着梯子,小声提醒着:“芷玉,抓紧时间,现在时间不早了,小姐该就寝……”
“我知道。”芷玉打断他,随后对窗户里的映雪轻声道:“小姐,我和齐康是gān完活才能来这里的,今天我和娘出去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有个小王爷被皇上发配到卞州去了,好可怜……不过小姐更可怜……小姐,老爷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老爷已经关了你五年了……都怪那个该死的和尚胡说八道……”
映雪趴在木板上,落寞起来:“我不知道,爹今天来过,他说要等到我及笄……我现在只希望能看到外面的阳光,这里好黑,我好怕。”
“小姐别怕,芷玉和齐康会永远陪着小姐的,我们每天gān完活都来陪小姐说说话。对不对,齐康?”
“嗯,我们每天都会陪着小姐,我们一起长大,然后看着小姐嫁人。”下面齐康的声音,稚嫩的,却颇有小男子汉气概。
“齐康说得对,我们三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一起长大,看着小姐快快乐乐嫁给姑爷。”
小映雪趴在木板上,无声哭了,她瘦小的肩膀轻轻抖动着,终于把心头的苦闷哭了出来。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五年,每天是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教书先生偶尔来教她读书习字的时候,她才能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一般她不会点灯,因为她不知道哪一刻是白天哪一刻是黑夜,她习惯黑暗,却又害怕黑暗。只有在外人进来看她的时候,她才会点燃那一盏微弱的光,证明她卑微的存在。
她一直隐约知道自己给家里带来了灾难,也无意听到了那一夜娘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原来她敬爱有加的娘亲不是亲娘,而爹爹也不是亲爹,她只是被生母送过来的,命中带煞。
虽然她不是太懂“命中带煞”这句话,但知道,她的存在会给家里带来灾难,所以她心甘qíng愿待在这小阁楼。即便就这样度过她的童年,甚至是一生。
“芷玉,娘和家里的其他人还好吗?”她停止哭泣,想起整日对她忧心忡忡的爹和娘,还有动不动就摔断腿或胳膊的老管家,疼爱她的李妈。这些人,皆因为她的存在,受了不少苦。
“小姐别担心。”小芷玉在外头笑了,声音甜甜的,清脆如银铃,“我听我娘说,夫人怀小少爷了,府里马上就会办喜宴,嘻嘻,到时候我娘就会给我吃猪ròu圆子了……”
“谗嘴猫快下来,梯子快被你压塌了。”小齐康在下面叫囔,并把梯子抖了抖,惹得胖墩墩的芷玉一阵尖叫,“齐康,小心我下来扁你!”
齐康对她吐吐舌扮鬼脸,然后对楼里的映雪道:“小姐,我要回去睡觉了,今天好困哦,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给你讲故事好吗?”
说完,大大打了个呵欠,再对已往下爬的芷玉做一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芷玉在后面急得跳脚:“坏蛋,梯子怎么办?我一个人抗不起……呜呜……小姐,齐康欺负我……”
楼里的映雪依旧靠在木板上,望着木板fèng隙里she进来的月光,突然好羡慕好羡慕芷玉和齐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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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02 〕
六年后,烟花三月,京城苏家。
只见气派的大厅,四十有六的苏老爷留着山羊胡,戴着洋眼镜,对对座的人笑脸相迎:“云老板,听说令郎至今尚未娶亲,今年是否二十有一了?”
同为做布匹生意的云老板一听这话,笑容有些僵,道:“犬子爱流连烟花之地,经常不回家,怕是一时半会安定不下来,呵呵。说起这,不知令嫒找的是哪家的夫婿?”
让儿子娶这苏家的煞星那还了得,他可不想晚年丧子或是家道败落。儿子喜欢在外面乱来,此话不假。但是这会他忍心把这家丑外扬,就是想打消这苏老板的试探之意。所以,他也就敷衍敷衍。明知无人上门向苏家提亲,也终是要说些客套话。
算起来,这苏家的煞星女儿也差不多二八年华了,及笄之年,苏老板急于招女婿。这几年,曾有人觊觎苏家一半产业,硬是不怕死的上门提亲。
一提完亲回家就出事,要么摔胳膊断腿,要么家里jī犬不宁,果真是应了那命带煞星之说。于是这城里所有名字中带“连”字的男人,都不敢上门提亲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
刚好他的幺子名字里有个“连”字,至今尚未娶亲,所以这苏老爷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云家。
其实他们苏家开出的条件也算丰厚,他们给女儿的嫁妆是苏家一半的产业,外加可以帮女婿谋求官职,苏家女儿确实也长得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只是……哎……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苏老板脸色渐渐暗沉,答不出他的话来,又宽慰道:“既然大师说令嫒命格中的煞气能化解,那么就一定有这个人存在,苏老板你也不要太焦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哎……”苏老爷重重叹息一声,没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恢复笑容道:“云老板,来喝茶、喝茶。”
“喔,好。”
两人正客气一番,忽见一个十八岁左右的浓眉大眼青年从长廊那头气喘吁吁跑过来,进厅就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宫轿刚好到云来客栈……”
“什么?”苏老爷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齐康,你再说一遍?宫里的人?”
十八岁的齐康歇歇气,再道:“对,是宫里的人,正往苏府过来,好像是为小姐的事……”
“那,快,快出去迎接。”苏老爷这下已经是脸色大变,慌乱起来了,他们苏家什么时候招惹了宫里的人?
随后命下人将云老板送回了云府,自己则快速换了一身正装,带着家里所有的人跪在门口迎接。
宫轿果然不出一刻便到了,从轿里走出个唇红齿白的公公,只yīn阳怪气传了遍皇上的口谕便掉转轿头要回宫。苏老爷明了,知是半刻耽误不得,立即坐了轿随之进宫面圣。
稍后,金銮殿上。
景祯皇帝坐在龙座上昏昏yù睡,吟凤太皇太后坐在凤座上凤颜威严,左丞相宇文祁都站在百官首位鼻孔朝天。
天下人都知道,这十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只有太皇太后和宇文丞相伴其左右,随后便传出先帝口头遗诏,说先帝要传位于二皇子赫连胤韬。也就是现在这位在龙椅上打瞌睡,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景祯皇帝。
这些,自是苏老爷初进大殿时快速收进眼底,也在脑子里搜索一番的qíng境,毕竟年轻时在宫里待过,知道要审时度势。但是现在,他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从他进殿起,圣上就一直打瞌睡,太皇太后一直冷冷盯着他,不出声。
整个大殿都是静默的,安静得他的双腿差点开始打哆嗦,让他感觉自己下一刻会老命不保。半晌,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平身吧。”出声的不是圣上,却是凤座的吟凤太后,她睁着一双jīng明的眼,直接问道:“哀家听说你至今还未替女儿找到如意女婿?”
他重重抒了一口气,依旧不敢抬起头,答道:“小女今年刚满十六,还未婚配。”老天,太皇太后不会是想让映雪入宫吧?
“母后,原来您急急诏他来是为了这事?”景祯皇帝大大开了个呵欠,终于开口了,却是轻佻道:“儿臣的后妃已经够多了,无需再纳妃……况且,要纳妃也不必去民间找,而且还是找个煞星……”
“皇上!”吟凤太后摆出慈母样,笑了笑:“哀家当然不是为皇儿纳妃,哀家是为你三弟的婚事着急呢,胤轩已经二十有五,至今不肯娶妃,哀家怕他在卞州寂寞不是。”
“噢,呵呵,那倒是。”听母后这么一提醒,胤韬了然,得意的大笑:“母后真是想得周全,这次母后特意为三皇弟选妃,而且还选了个极品皇弟妹,三皇弟一定会感激涕零……呵呵,就这么定吧,苏渤海你抬起头来,今日朕心qíng大好,特将你女儿赐婚于景亲王,于一个月后完婚。”
“可是皇上……”一直在下面打哆嗦的苏老爷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无半点喜色,急道:“一个月时间太短了,小女两年前已入烟暮山,日前还未归家,况且,卞州离京城的路程也需要半个多月……”
“放肆,你还在这啰嗦什么,还不赶快跪谢皇恩!”话还没说完,宇文丞相一声大吼,打断了苏老爷的蠕嗫,面色寒悚:“被皇上赐婚是你苏家前辈子修来的福份,更何况还是赐婚给景亲王,你们苏家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你别在这不知好歹,触犯圣颜!”
“宇文卿家说得是,朕今日是心qíng大好才赐婚,你这个刁民竟然不知好歹忤逆朕……朕就念在你那好女儿的份上暂且饶过你这一次……”当然是看在可以借用其女儿的煞气来克克胤轩的份上饶这贱民不死,同时也可以让阑歆死了对胤轩的那份心,可谓一举两得。
心思这样百转千回一圈后,景祯皇帝坐直疲软的身子,顺着台阶下。反正他是一国之君,他想要谁死,看谁敢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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