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缘份吧,依我看他也是个重qíng之人,不会辜负浣泠的。”
娘皱了皱眉,道:“你有所不知,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声的都非善类!这宇文楚天在江湖上轻易无人敢惹,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
“与他jiāo过手的人基本都是死人!”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记得他的手是温热的,很轻很柔的,我以为他连jī都不会杀!”
“他很少拔剑,只要拔出来就是致命。这种人的心必定是冷的,处事也必定决绝,想让他动qíng很难,比取他xing命更难!”
“那么这种人一旦动了qíng,也必定是至死不渝的,对不对?”
娘笑了,笑容特别忧伤。
她摸着我的脸道:“对,就像你父亲一样,动了qíng就是至死不渝!”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提起父亲。
有些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不停地提起他,仿佛时刻都在想着他,但很快她就会忘记了。
而有些女人从不提及她的爱人,因为她不必提起,也永远无法将爱人在记忆中抹去!
遥望天际,不知天上的父亲,可曾挂念过我们……
梦回往昔
边疆战场得胜的消息传至京城,总算让的京城上空的yīn霾散去。
许多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的妇女开始回家fèng制新衣,许多在忙着整理输送财物的高官富贾又开始在出了名的酒楼或者青楼留连忘返。
就连死气沉沉的皇宫都开始准备喜宴,要为本朝最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庆功洗尘。
而我收到萧潜的加急书信,得知他即日进京回朝面圣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大小姐,听说萧将军今日就到了。”搭话的是我的贴身丫鬟明心。
明心是三年前母亲为我挑选的新丫鬟,不但伶俐细心,而且做事行事缜密勤快又不爱多话,府里的闲言闲语在她口中我一句都听不到。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我以前的贴身丫鬟去了哪里,谁知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明心说不知道,浣泠支支吾吾半天说让我问娘亲,娘说嫁了人,总管却说回老家了,其他的下人压根都没提起过这个人,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我本来想好好弄清楚,后来因为太忙,也就没在细追下去。
明心见我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不解地问道:“萧将军就要回朝面圣,怎么一点都不见您开心?”
“有什么可开心的?他没有班师回朝,就代表他很快又要离开。”
我早已不敢奢望这个辉煌的男人一生守在我身边,唯一期盼的就是萧潜此次回来身上不要带新伤,因为我害怕看见伤口,一看见他身上层层jiāo叠的伤疤就会控制不住泪流不止,心里一阵阵抽搐。
明心见我皱眉,忙安慰道:“萧将军智勇双全,一定很快平息边疆的战乱,班师回朝。”
我何尝不想这样自欺欺人,可我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动dàng的时局,战争永无休止,北方的战势平定,又会有南方的叛乱。
许多男人都喜欢说:男儿志在四方!
萧潜最常说的一句话却是:踏遍四方疆土,我心只在一处!
只可惜,朝廷懦弱无能,就是有再骁勇善战的将军都是枉然。
心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注定要踏平四方疆土……
明心见我不说话,也没再多言,小心为她我穿上衣裙。
裙色淡紫,银丝刺绣,里绢外纱,纱裙飘逸灵动,绢丝细软轻柔,贴在身上特别舒适。这么上等的衣衫不用猜也知道是娘亲自为我选的。
虽为母女,娘的心思我总是猜不透,明明对我和萧潜的事qíng那么热心,为何偏偏反对我们的婚事?仔细想想其实她也不是反对,只是拖着而已。
那么她为什么要拖,是在等着什么吗?
等我恢复记忆?还是等我有一天极力争取?
不论如何,我该为萧潜做些努力了!
明心为我梳妆打扮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发现我直直看她时,她才有点委屈地道:“夫人说一定要好好给你装扮的。”
“已经很好了!”
明心还未答话,娘的声音接道:“泠儿今天早上已经试了五件衣衫了,哪件都说不满意……”
“五件?”我记得浣泠以前常常会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就往出跑,丫鬟还在后面边追边叫:等等,小姐,还有一件披肩。
娘笑道:“是啊!今天萧潜回朝,我设宴为他接风,顺便也请宇文楚天过来,不然泠儿又抱怨我偏心了。”
“哦!娘……”我暗中挣扎了很久,才道:“您似乎不讨厌萧潜。”
“他是个好孩子,这三年来对你始终如一,对娘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娘怎么会讨厌他呢?”
“萧潜不是也承诺过,我就算嫁给他也不必搬出兰候府么?”
娘会意一笑,双手替我拢着长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qíng可以自己作主的。”
我愣愣地面对着铜镜里七分相似的两副容颜,娘的笑还是那么亲切,而我的笑容依旧那么淡漠。
如果说不开心那是假的,毕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娘点头。
但是那种开心却不至于让我和浣泠一样,片刻都来不及等就冲出门告诉心上人。
或许我天生个xing淡漠吧。
对于一个就要嫁入世家的长媳来说,xingqíng淡漠,喜怒无形是件好事,这样才能不必卷入是非的漩涡,游离于复杂的关系之外。
可我不明白娘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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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正午,下人便送来萧潜的拜贴,他的用词酌句还是恭恭敬敬。
我亲自去为他开门。
朱红色的石门缓缓打开,他的身影渐渐变明,金秀锦缎,长袍过膝,一身刚正之气与生俱来。
他一见我,几步跑上来,俊朗的五官全部都飞扬起来,脸上略有些生硬的棱角也被笑容化解。
“浣沙,我……我是不是来得有点太早?”
我摇头轻笑,“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真的?我刚从朝堂回来。”他回首对停在门外红木雕花的马车招招手,车上立刻跳下一个少年,抱着一大堆锦盒跟上来。
“又带这么多东西?”我淡淡问道。
“是塞外的裘袄,一些商贩特意为我寻到的。”
我凝望望着他清澈见底的双眸,心立刻被温暖和感动包围。我对边疆的战事还是很关注的,如今边关局势正值紧张之时,早已没有商贩敢去挣掉头的钱,而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蕴涵了多少心思,我岂会不懂。
收回目光,转头正看见浣泠站在门外,宇文楚天站在她身后,一身黑衣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浣泠?”我对她招招手,笑道:“快进来,娘正等你们呢。”
浣泠拉着宇文楚天进门,还不忘随口调侃萧潜几句:“萧大哥连夜赶路,今晨刚觐见过皇上,怎么一点不见倦容?”
萧潜摸摸额头,慡朗一笑:“四处奔波,早已习惯。”
“是急着见我姐姐吧?”
我小声咳了一声,不打断她,说不定她能问出什么让人难堪的问题!
“楚天……”浣泠调皮地对我眨眼,拉着宇文楚天道:“这是萧大哥,我未来的姐夫!”
宇文楚天轻轻欠身,语调平平道:“久闻萧将军威名,幸会!在下复姓宇文,名:楚天。”
“宇文少侠!久仰!”
看宇文楚天一脸的谦和有礼,我实在想不出他如何“出剑比取人命”,不自觉瞥了一眼他腰间的剑,赫然发现他的右手正紧握着剑柄,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bào起,真像随时要取人xing命。
我顿觉脊背一寒,不自觉退到萧潜身侧。
宇文楚天见我瑟缩退后,收起笑容,将头微微侧向另一边,平静地与我擦肩而过。
他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石子碎裂的声音,甚是刺耳,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
萧潜待他走进内堂,才暗中拉了拉我的手,压低声音道:“他怎么会来候府?”
“他是浣泠的朋友,怎么?你认识他?”
他附身在我耳边,用极其细小的声音道:“当然认识,朝廷一直对武林中人分外关注,这宇文楚天武功高深莫测,表面上是一个江湖剑客,实际是江湖第一流的……杀手。”
杀手两个字一下子沉入我的灵魂,浣泠爱上这么可怕的男人,恐怕注定是悲剧收场。
而我是她的姐姐,绝对不能眼看着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我将他们拆散就是在帮浣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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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设在后庭观景阁的三楼,其实三楼不过是一个亭子,四周只挂着薄绢来遮蔽风雨。今日卷起薄绢,正望见桃园,满目缤纷。
说起这观景阁倒是有些来历,据说十几年娘突然身染重病,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已无求生yù望。
我的父亲闻言,花了七日七夜的时间,请人赶工建造了这观景阁,还在园中种满桃花。娘站在观景阁上,一览桃花缤纷的风景,泪流满面,此后病qíng也日渐好转。
娘在这个小楼宴请萧潜和宇文楚天,用意自然十分明显。
可我哪里有心思听萧潜寒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桌对面的宇文楚天和涣泠身上。
仔细观察后我发现宇文楚天真的很奇怪,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都透着照不明的yīn晦,即便是看着涣泠的时候,眼底也没有一丝爱意流露……
或许是感受到我审视的目光,宇文楚天抬眼与我对视,漆黑幽深的双眸将他的脸色衬得异常苍白,就连握着崭新银筷的手指都惨白惨白的,看得我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
不过我没有示弱,冷冷地迎上他的视线。
娘似有所觉,看看我,看看宇文楚天,未动声色,与萧潜继续聊道:“不知你这次回京能留多久?”
“兰伯母,今日小侄已经上书皇上,请求将我留在京城统领禁卫军。”
我闻言,即刻收回目光诧异地看着萧潜。“真的?”
“太好了,姐姐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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