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这是孩子对母亲说话的口气吗?倒像是两个人的角色身份颠倒了一般。
云娘真的……
可是见她母女二人如此融洽,他们心头担忧归担忧,竟完全cha不进嘴去。
“好。”云娘扬起柔润的嘴角,乖顺地微笑。
云秋尘轻柔地揽着云娘走向文掠天,“咱们回去。”
文掠天温柔地点点头,由她揽着云娘,心知此时她只有紧紧地抱着云娘,才会觉得真正的踏实。
“云儿--”秋仁仲叹了口气叫道。
文掠天乍一听,以为是叫云娘,可是云娘没有任何反应,云秋尘却微微一僵,才明白秋仁仲叫的是云秋尘。
“这是你娘当年的卧房,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让它保持着原样,就是想等着你们回来,你既然回来了,又,又,何必再走?”
云秋尘听完,却不答话,连表qíng都没有,漠然地看一眼文掠天,揽着云娘继续往外走去。
“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秋仁仲长叹一声,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我是真的,真的,一直深深爱着你娘。”
云秋尘蓦地停下脚步,把云娘轻轻推至文掠天身边,然后猛然回头牢牢地看定秋仁仲,凤眼闪烁着罕见的熊熊怒火!
“爱?你有资格说爱吗?当年,你高中状元,为了权势富贵,不惜抛弃青梅竹马,娶了你恩师的千金小姐;后来,你贵为丞相,夫人身体病弱,你又回头把青梅竹马娶为小妾,让她受尽大房欺负;再然后呢,你把她带到了另一个男人身边,自称是你妹妹,让她有苦难言地……,我问你,你有资格说爱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别在我面前假装,念在我和我娘吃过你秋府几年饭,咱们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再这样纠缠不休,可别怪我不客气!”
qiáng!文掠天又感动又心酸地赞叹,虽然知道沉默寡言的云秋尘出言往往一针见血,可是却没真正见过她这么气势恢宏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可是这样激动的话岂不影响伤势……
“尘儿……”文掠天忧心轻唤。
可是云秋尘的眼中早已没有了任何人,那苦苦压抑的理智在一再的挑衅下已经一溃千里,此时她若身有内力,只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开了杀戒!
秋仁仲苦涩地看着神qíng激动、捂着胸口的云秋尘。
“不要激动,当心伤口迸裂……”
“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云秋尘忍无可忍地大喝!
气氛遽然低沉下去,看着眼前bào怒仇恨的容颜,秋仁仲只感到心头一阵一阵绞痛。
“……可你,到底是我孩子……”
低微得有些卑屈的声音回dàng在众人的耳中,云秋尘蓦地脸色一变,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你的孩子?你确定是你的孩子?”
“你?”秋仁仲怔怔地看着她。
“你看着我的母亲,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在这世上只认得我一个人,你以为我没有想尽方法弄清楚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吗?还有我那被你的老岳父bī得辞官回乡的外公,被人在我眼前活生生谥死,你以为我还会懵懵懂懂地自以为平静地生活下去吗?我要报仇,我要找出杀人凶手,我要杀了夺走我亲人xing命、破坏我的生活的所有人--你知道这两年我在江湖上的外号吗?我叫作‘血玉箫尊’,如果你早一年遇到我,你早就去见了阎王!”
魅丽冷淡的凤眼遽然放出杀戮的血光,云秋尘激dàng着不能自己的qíng绪,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文掠天被云秋尘的一席话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短短数年,云秋尘竟然经历了这一系列残酷血腥的变故,要不是他--他心头顿时懊恼悔恨至极,恨不得一头撞死……
秋仁仲浑身发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魔魅气息狂乱迸she的惨淡少年,抑或是少女,可是xing别的些微差别在这样一副被黑暗之火吞噬塑造的魔戾容颜上已经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请给我赎罪的机会!”秋劲尧沉痛的声音脱口而出。
那魅红的凤眼遽然转向秋劲尧,勾起一缕血丝般的笑意,“机会?可以--只要你能令我外公复活!”
[正文:第五十一章 真真假假(三)]
一时间,屋里一片死寂。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事qíng?”秋仁仲慢慢问道。
激烈的qíng绪在胸腹间鼓dàng,耳膜嗡嗡作响,手指颤抖如风中落叶,云秋尘也很想讥讽地回答他的话,可是,太激烈的qíng绪提前引起了醉huáng昏的发作,她知道,她撑不到回辰王府的时间了。
为了让自己保持刹那的清醒,她用力咬住嘴唇,直到迸出鲜血,那qiáng烈的阵阵刺痛让她的神智暂时摆脱了晕眩,她摇摇晃晃地向文掠天走去,半路便被急卷过来的文掠天抱住。
“尘儿……”文掠天面色发白,迅速点了她几处xué道,以阻止她体内的毒气继续蔓延。
云秋尘默默地看着他,没有阻止他很自然地抱住她,为她点xué。
“尘儿……”云娘怯怯地挨近云秋尘,“你不舒服吗?”
“……不是,娘,待一会儿,你只可以跟这个人走,知道吗?其他人留你,你莫要睬他们。”云秋尘定定神,指着文掠天,对云娘柔声地道。
“放心,我会把你母亲安全带回去的。”文掠天温柔地低声道。
云娘柔顺地点点头,偷偷瞧了文掠天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惘,细喃了一句,“尘儿,他好面熟啊……”
云秋尘细眉一跳,淡淡地垂眸,文掠天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娘,却见她满面迷惘,似懂非懂,似乎压根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话。
“云儿,告诉我云娘怎么了,我好给她找大夫……”秋仁仲几乎用哀求的声音道。
云秋尘充耳不闻,脑中仿佛有大片的波涛在拍击着,天晕地转的感觉让她无法集聚最后的jīng力,她微微有些摇晃起来。
“尘儿……”文掠天心惊ròu跳,就要抱着她离开。
“这次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吧?”云秋尘喃喃地脱口道,而她自己也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又也许只有在这样的qíng况下才敢说出口。
短短一句,道尽了多年来不能出口的委屈和心酸,一滴晶莹的泪,从文掠天的眼角滑落。
“不会,死也不会!”他保证地道。
云秋尘的嘴角泛起一抹绝艳的微笑,终于放松了疲惫至极的神经,眼前的一切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很多年来,只有这一刻,她仿佛觉得肩上不再那么沉重,似乎有人为她扛起那属于她的责任……
“尘儿……”云娘惊呼。
“嘘,尘儿只是太累了,她睡着了,我们不能吵她。”文掠天轻声道,眷恋地看着怀中的人。
“哦,我不吵!”云娘点点头。
从头至尾,秋劲尧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文掠天抱着云秋尘,云影扶着云娘坐上小轿,直奔辰王府,秋仁仲秋劲尧父子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没有高明的大夫能够给云秋尘诊治,文掠天索xing自己给云秋尘配了几副压制的药,喂云秋尘服下。
安顿好云娘后,他便一直在云秋尘chuáng边守到天明,直到秋仁仲悄悄叫他。
满面憔悴的秋仁仲看着满眼血丝的文掠天,又想起这一日夜发生的种种措手不及的事qíng,叹口气,“掠天,你也认为我是云儿口中的那种人吗?”
文掠天缓缓摇头,“我相信伯父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尘儿在那种激动的qíng况下也不可能撒谎,所以,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掠天哪,”秋仁仲顿时老泪纵横,“云儿若能像你一样听我解释,也不会……”
“她会的,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此刻还在气头上……”
秋仁仲摇头,“我今天也看明白了,我和劲尧说话,恐怕这孩子一句都是不想听的,但是看起来这孩子还肯听你几句话,所以我现在把当年发生的事qíng都告诉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替我转告她--我虽然对不起她娘,却绝对不是有心的。”
“我和她娘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可是我家境贫寒,而云娘却是52书库官宦小姐,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男人若不能让妻子以夫为荣,又有什么资格娶她?所以我赴京赶考,云伯父对我说,他会好好照顾云娘,等我回去迎娶,不管我有没有考中,都要给他们一个信,他不在乎我是不是功成名就,只要真心待云娘……
后来,我果然考中了状元,皇榜一下来我便送信给云伯父,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他们,我当时就慌了,四处打听,却打听来一个让我心寒的消息,云娘已经嫁人了,云伯父外放到更偏远的地方做官。
我意志消沉了许久,那些日子,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我的恩师,也就是劲尧的外公,要将独生儿女许配给我,我想,反正娶不到云娘,娶谁都一样了,所以我答应了。
若莲是个好女人,但是体弱多病,她总觉得这样的她不能好好伺候丈夫,又知道我心中有人,所以四处派人打听云娘的消息,要将云娘接过来,我告诉她不用这么费心,云娘既然已经嫁人,我便以哥哥的心qíng祝福她就够了,再后来劲尧出生,我们都很高兴,也就把云娘的事qíng搁下了,直到--
直到云伯父任期满回京述职,朝堂上相遇,一向儒雅和气的云伯父竟然对我不理不睬,让我心头十分难过。后来,我派人悄悄打听,得知云娘根本就没有嫁人,一直在等着我回去迎娶她,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哪里弄错了。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若莲竟然在完全没有知会我的qíng况下,把云娘接回了府。我不知道若莲是怎么跟云娘说的,竟然说动知书达理的云娘答应留下,留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能当妾,我绝对不愿意这样委屈云娘,而且若莲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刺激她,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好女人,绝对不能再辜负另一个--所以我根本没有答应。”
文掠天一震,“您没有答应?”
“是的,所以,这又牵涉到了云儿的身世,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秋仁仲犹豫了半晌,终于泄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所谓说不说了,其实,云儿名义上是我的孩子,但……但并非我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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