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了太后、父皇、皇后和母亲那里请了一圈的安,收到补品若gān,人人都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拉着我坐下,左看右看,仿佛少看一眼,今后就不能见了一样,我只一直维持着笑容,看着我这一世的亲人们。
陪在太后身边闲谈时,正赶上见浚下学来请安,听说我在这里,这孩子一路小跑着冲过来,曾经无数个午后,这是最让我心qíng愉快的瞬间,这个小家伙马上要满7岁了,已经是个淘气的孩子了,数日不见,我迎过去,却几乎被他跳到我怀里的动作撞倒。
“瞧见浚见到姐姐欢喜的,这孩子,真是的,你姐姐身子弱,可经不起你这样,到奶奶这里来吧,”太后伸手,招呼见浚过去,一边吩咐身边一个宫女,“贞儿,去给殿下倒茶来。”
那个叫贞儿的宫女片刻后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宫女,不仅端了茶来,还绞了热帕子。
“哀家年纪大了,到底是贞儿妥帖些,去吧,浚儿,让她们给你擦擦脸,这大冷的天,也跑出汗来,回头叫风chuī了又叫头痛。”太后笑呵呵的,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见浚拉到那个叫贞儿的宫女面前,叫她好生服侍着。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太后身边这个宫女,这姑娘年纪总在二十上下了,眉目却很清俊,乍看下,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只是往日,怎么没注意到呢?
一边,太后见我瞧贞儿,也笑说:“宁儿你不知道,这几年奶奶的记xing越发的差了,多亏这个贞儿稳妥,省了我不少的事qíng。”
“皇奶奶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我一边笑,一边打量贞儿,有些意外的发现,见浚似乎对她很依赖和信任,一边让她擦脸,还一边露出有点傻气的微笑,“你叫贞儿,姓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一边也拿起手边的茶碗,细细的chuī去浮末。
“回公主殿下,奴婢姓万。”一厢,贞儿放下帕子,低头回话。
“你姓万?”我手微微一歪,茶水溢了出来,火辣辣的烫着指头,万贞儿,居然是她,我攥了攥手,又和太后聊了几句,便拉着见浚出来。
“姐姐,你没有听我说话吗?”我一路上只拉着见浚走路,直到他有些委屈和不满的挣脱开我的手,站在我面前。
“见浚说,想出去骑马是不是?现在冷了,马上不好玩,姐姐答应你,明年夏天,一定和父皇说,让你出去骑马好不好。”我笑了,拍拍见浚的肩膀,“姐姐说了,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能总小孩脾气了。”
见浚见我答应得慡快,方才欢喜的拉着我的手,继续往我寝宫的方向走,却不知我这一刻的心里,正七上八下的难受。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万贞儿该就是历史上的万贵妃了,这个女人会把见浚的后宫弄得翻天覆地,让见浚几乎绝后,这样的妖孽留在后宫一天,又怎么能让人安心呢?可恨我的历史学得平平,直到听见她的名字,才想起了这回事qíng,居然让见浚已经熟悉了这个万贞儿。
幸好这时见浚还小,我有些庆幸的想,此时他们接触还少,只是也不能再留万贞儿在太后身边了,若要打发她出去又不容易,何况,打发她出宫也不能保证将来不生变故,那么,最好的办法也就只有,永绝后患了。
入夜,打发了见浚去睡觉,我独自坐在书房内,等候暗卫的到来,万贞儿此时还是无辜,我心虽然不忍,但是若留下她,彼时,还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去,我要见浚将来做个有作为的皇帝,所以,她必须死。
院子中那半只起召唤作用的萤香刚刚点燃,院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就已经冲到了。
手指轻抬,萤香熄灭,进院的却是一个小太监。
第27
德顺?我看着他在我的寝宫门口低头寻找了一阵子什么后离开,然后,静待一会,也走出来。
当初因为我安cha他不易,所以曾吩咐他不要到我这里来,这样一个夜晚,他忽然来了,为了什么呢?
德顺在地面一块青砖上留下了一个山的符号,半个时辰后,我在御花园一块假山石下取出了一个蜡丸。
捏开蜡丸,里面没有纸条,自然也没有一个字,有的,只是一块白芷。
重又燃起萤香,熄灭,再燃、再熄灭、又燃、又熄灭……
半个时辰后,影子在我的书房无声出现。
“文芝究竟出了什么事qíng?”我沉声问,心里却不明白,今天我去了这么多地方,见了这么多人,若是文芝出了qíng况,为什么竟一点口风也没有听见。
“皇上在殿下昏迷时下了旨,任何人对公主透露半个字,斩立决且株连九族。”影子回答。
“那你呢?你也不准备说?”我冷笑,“难道能永远瞒住我吗?”
“不,我正要说,皇上本来已经准备将文芝指婚给周景周状元,谁知道接旨的时候,文芝忽然昏倒,忙乱的时候,传旨的太监还来不及去周府宣读圣旨,文芝已经逃走了。”影子说。
“她不会武功,哪里有如此容易逃走,又能走去哪里?”我皱眉,“你帮了她的忙吗?”
“没有,因为,我去晚了些。”影子很坦然的点了点头,“文芝和文兰不同,你一直知道的。”
“后来呢?”我揉了揉太阳xué,是呀,文芝是那样的温柔而固执,认准的事qíng,很有一种就是在墙上撞死,也是不肯回头的劲儿,我虽然知道,可是qíng势bī人,不想……
“今天早朝,瓦剌太子入朝,点名要迎娶重庆公主,也就是殿下您。”影子继续说。
“他远道而来,为的不就是这件事,父皇怎么说?”我点头,这在我昏迷之前,就已经不是新闻了。
“皇上推说公主病重,说和亲之事以后再说,就命人摆酒,宴请那位太子了,不过太子显然不太相信。”影子回答得很轻松,我却猜到朝堂之上,必会有一番的剑拔弩张。
“这些和文芝有什么关系?”我心中隐隐已经觉得不安了,“难道文芝……”
“文芝出走,我等在路上准备拦阻她,但是,我却没有见到她。”影子苦笑了一声,“反复的查找她出府之后可能走的路线,可能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但是刚刚,咱们的人却回报说,昨天,那位瓦剌太子住的馆舍,突然多出了一个女孩,形容举止,描述的都与文芝无异,但是奇怪的是,那太子却口口声声,称那女子为公主。
“你的意思是,当初,瓦剌使团里,那太子就在其中?当时,我叫文芝假扮我,所以,瓦剌太子根本就以为,文芝是我,是重庆公主?”我想了想,反复回忆当时的qíng形,忽然一拍桌子,“难道那个太子,根本就是……”
“没错,在朝堂上我看得很清楚,就是他。”影子肯定了我的猜测。
“所以,你今天来,是想劝我,索xing错打错着,请父皇封文芝为公主,远嫁瓦剌,为我们争一时的和平安宁?”我声音微微提高,匆忙为文芝安排婚事,不就是我已经知道父皇准备在近支亲贵或是文武高官的适龄女孩中选一人代我去和亲吗?我为了不让文芝去,宁可她恨我也要给她指婚,难道如今,还是要把她推出去才能了事吗?
“我也是和她一同长大的,殿下不愿意的事qíng,我又怎么会愿意,只是如今文芝人在瓦剌太子手上,若是他qiáng认文芝是公主,而求婚不成,恐怕变故只在眼前。这半年,我进兵部办差,发现雁门关守备力量空虚,军饷屡有克扣,士兵不过敢怒不敢言罢了,若是烽火一起,局面恐怕不容易掌控,何况边关无大将,这些年的太平日子过惯了,将士都疏于cao练,贸然开战,如何不败呢?”影子说出了他的理由。
“你们常日里总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报效国家,守卫疆土不惜血战沙场,怎么到了如今,又是另一翻话了呢?”他说的我都知道,甚至结果我也知道,但是若是这短暂的和平要用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去换取,而这个女人还是我从小的伙伴,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今天我们仍是要报效国家,守卫疆土,哪怕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只是疆土不是我们可以单枪匹马守卫的,战场也不是一个呈匹夫之勇的地方。”影子说,“为将者,也要纵览全局,过去年纪小,不懂得考虑这些,如今大了,才知道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不在一个人身上呀!”
我沉默,他说的有道理,我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说话之时,大家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何况这事变数很多,多纠缠也没有意义,于是我决定换个话题,“文芝是不是真的在瓦剌太子那里,还是要赶紧查清楚,若在,想办法带她出来,朝廷之上,变数还多,这几日多加留意吧,如今,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这里另有一件事qíng,你酌qíng去料理,太后宫里有一个宫女名叫万贞儿的,我希望她能尽快消失。”
“万贞儿?”影子重复了一遍名字,似乎有些奇怪,终于还是说:“一个宫女而已,真要如此吗?”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宫女,只是眼下还不成气候而已,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她,我就决不能再留她下来,要怪,也只怪她不该叫万贞儿吧。”我语气坚定,“就这样,你酌qíng下手,若是有难处我们再商量,只别惊动了太后才好。”
“你只会给我出难题,解决一个宫女,我看找睿思都比让我做容易,偏偏你又不肯。”影子起身往外走,语气有些幽怨。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我才缓步走到内间,一头栽在锦被中,身子有些瑟瑟的抖着,骨头酸痛,心里寒意阵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谈笑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但是,自己确实已经这样做了,而且在做的时候连一点迟疑也没,甚至,觉得天经地义,原来,这就是生活。
一夜无话,倒头睡觉,没有做梦。
最近发现自己很能睡觉,入睡前已经过了四更,本想歇一会就起来,去前面悄悄听听早朝里都说些什么,结果等到自己费力的睁开眼睛时,别说早朝结束了,就连日头都要过午了。
起来时胸口有一点闷,“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有些痛恨自己làng费光yīn,问疏荷时,那丫头一脸委屈,“叫了公主几次呢,您也不答应,奴婢都请了太医来瞧了,太医说公主身子虚弱,多睡会也是好的。”
“请了太医?”我皱眉,想不到自己可以睡成这样,居然完全不知qíng,“没的又惊扰父皇和太后,让他们担心,我身子好了很多了,下次别一点小事就叫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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