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缘_月下箫声【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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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轻微的兵器撞击声,一点点的敲击着楚飞扬的心,那声音在不停的向南移动,而南面不远的地方,正是一处悬崖。

  闯得进迷阵,又能和萧子君jiāo手这么久,江湖上有这样身手的人其实并不多,不过距离毕竟很远,只从轻微的兵器撞击声中,很难判断目前的胜负形势,不过那声音一路南移,却让楚飞扬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qiáng烈的不安的感觉。

  他可以继续在这里观察司马浩,去印证自己的判断,但是,他却忽然回身,向南飞奔而去。

  断崖前,萧子君和一个黑衣人激斗正酣,不过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萧子君的剑势虽然纵横驰骋,但是却始终不能突破黑衣人在她四周jiāo织的绵绵密密的剑网,眼下虽然尚能自保,但是时间再长一点,恐怕就有xing命之忧了。

  不知是不是发觉楚飞扬的到来,那黑衣人的剑忽然一划,招势立变,这下变招既快又狠,重要的是,萧子君前面的招数已经用老,身子向左,竟是迎上了对方的宝剑,变招、闪躲眼见已经都迟了。

  楚飞扬没有再迟疑,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拉开了萧子君,手中的剑也对上了那个黑衣人的长剑。

  几招,仅仅几招,一阵从心底传来的冰冷刺痛贯穿全身,楚飞扬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好象冰封了一般,让人止不住的战栗,那几招,竟是密室中手札上记载的招势,他一直以为江湖上已经没有人懂得使用了,但是,却在眼前,眼前这个黑衣人的剑下重现了。

  这看起来多么熟悉的身型,他早该察觉的,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心在一瞬间闪过了不知多少个念头,同样的招势他也曾偷偷学过,加上他天分极高,即使其中还有些不能顿悟的东西,今天看到了别人使用,疑问也迎刃而解了。也许真正的硬拼,自己未必会输,但是赢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重要的是,无论输赢结果,硬拼只会bào露自己这些年来苦心掩饰的本领。从眼前的形势看,让bào露自己的本领,也是那个黑衣人的打算,所以,那长剑已如bào风骤雨般袭来。

  赌的念头从心上闪过的瞬间,黑衣人正好使出一招双龙戏珠,楚飞扬的剑还了一招白虹贯日。

  耳边听到萧子君的惊叫声,她一贯是冷漠的、好象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事qíng值得她多看一眼、多说一句,想打破这种冷漠,还真是不容易,楚飞扬想,让她惊叫,真的不容易。

  随着一柄剑的挥动,鲜血从楚飞扬的身上飞溅开去,下一秒,他已经向山谷跌去,没有想象中耳边生风的感觉,因为他被人牢牢的拖住了,他的手,和萧子君的手紧紧相握。

  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至少对于楚飞扬来说,是的,他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他看到萧子君脸上的痛楚、惊惶、怜惜和没有一丝掩饰的qíng意……

  一滴温润的液体滚落到他们jiāo握的手上,殷红的,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美丽的光华,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萧子君也受伤了,应该是在他到来之前,不过今天她穿了身火红的衣袍,以至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黑衣人停了一下,拿着长剑一步一步而来,萧子君没有准备还手,只是继续的用力,想把楚飞扬拉上来,不过她的手臂伤的很严重,一用力,鲜血便滚滚而出。

  “放手,不然我们都得死”楚飞扬一如既往的冷声开口了。

  “不放,你一定要上来”回答他的依旧是倔qiáng的声音。

  “放手,我受伤了,拉我上去也要死,而且死的更难看”,楚飞扬命令。

  ……

  萧子君忽然沉默了,黑衣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崖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眼见萧子君避无可避,楚飞扬忽然后悔自己的糙率决定,他奋力想推开她的身子,但是手上忽然一轻,眼前红影晃动,耳边呼呼的风响,人竟然已在半空中,只是那一直牢牢握着他的手的温暖纤细的手掌依旧,在这下落的瞬间,点点水气在楚飞扬的眼中涌现,他忽然希望,这悬崖永没有尽头才好。

  只是片刻间,直坠的两人已经被什么东西托住了,是悬崖边的一棵大松树,总有几十年了,树gān挺拔,枝叶茂密,这处断崖本来不高,只是本身在群山当中,长年云雾缭绕,看起来颇有些惊心,不过在设计迷阵之时,楚飞扬曾在这里上下多次,自然十分熟悉地形,加上他明显的觉得,那个黑衣人并不想杀死他们,只是想做个试探,所以刚刚才放胆一赌。

  惟一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此刻躺在身边的萧子君,失血过多、加上一身红衣,让此刻的她,显得格外的苍白、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那天的下午,在断崖之下,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和普通人也没有不同,也是一样的渴望爱qíng,一样的害怕,害怕失去手中刚刚抓住的幸福。

  窗外的北风阵阵的狂吼着,不过再有几天就立chūn了,天气竟然还是这样的寒冷,不过,冬天终究是要过去了,楚飞扬略侧了侧身,仿佛萧子君此刻就在身边一样,目光落在空空的chuáng铺上,心,在隐隐的痛着,在那个chūn日里,他对着昏迷的她发誓,今生今世,永远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任何伤害都不行,只是,这样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简单的誓言,他,终究也没有做到。

  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四周依旧是黑沉沉的一片,而此刻楚飞扬的心qíng,也是一样,沉浸在甜蜜又痛苦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大概夜晚,总是会让人不自觉的变得脆弱吧。

  沉静了良久,一阵琴声隐隐传来,净心听来,却是《小重山》的调子: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

  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

  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

  阻归程

  yù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

  弦断有谁听……

  三十二、弦断有谁听(上)

  “yù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

  弦断有谁听”

  楚飞扬反复的在心里念了几遍这阕词的最后几句,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浮现在他俊逸的脸上,在这样一个时候,用这样的曲调,表达的却是一个女子婉转缠绵的心思,这样的琴声,只来自一个人,柳飞烟。

  柳飞烟还不是他的妻子,尽管他们住在一起,尽管他曾经一度准备迎娶她,但终究,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在萧子君出事之前,他没有正式迎娶她,那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qiáng敌环肆,在他没有真正的掌握江湖之前,他还不能让自己有太多的弱点,而一个成了家的男人,妻儿无疑就是最大的弱点,于是,他搁置了他们的婚礼。

  这样的理由,究竟有多少人相信,楚飞扬并不在乎,本来,世人礼教观念的束缚在他眼中只是狗屁,实在一文不值,他要的只是自己相信。这样是不是自欺欺人,当时楚飞扬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露出的神态是那种的足以睥睨天下的冷笑,没错,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要自己觉得对的事qíng,就永远没有人敢于站出来说错,他要这样的江湖,这是他很多年来,一直要的。

  在这很多年中,父亲用尽一切的手段,不就是要让他明白,一个男人,不站在权利的最高峰,就没有资格去要,爱qíng也好,家庭也好。

  他要拥有自己渴望的,就先要不择手段去使自己变得qiáng大。

  一直,楚飞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在使自己qiáng大,是自己一步步的在弱ròuqiáng食的江湖上,走得更稳、站得更高。他只是想要好好去保护自己身边值得珍惜的人,想要拥有更多可以使她幸福的筹码。他只是要这样,他错了吗?

  这一年中,他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风波,江湖的风波,永远只会是一个样子,就是血流成河,明月山庄这些年苦心经营,庄内的任何一个杀手,都足以让江湖失去平静,让无数武林高手变色,他要做的,不过是下一道指令。

  这样继续下去,真的,要不了多久,这个江湖真的就变成他的囊中之物了,就连六大门派预备联手对付明月山庄的行动,不也在一夕之间便土崩瓦解了吗?只是,楚飞扬在这么一个时刻里,忽然收手了,在一个胜利在望的日子里,一切就如同chūn天的bào雪,消失的了无痕迹。

  在这几个月中,楚飞扬的沉寂让很多人无从揣测,他依旧没有一丝迎娶柳飞烟的意思,尽管庄内的一些人已经有些焦急了,毕竟,山庄的规矩,庄主接位后,一年内应该有一位夫人,然后早点有一个继承人,刀口舔血的生涯,这样才能维持着世袭更替,这样才能让山庄更多的人有个jīng神上的寄托。

  楚飞扬回答他们的依旧是沉默,这个主人虽然年轻,但是他冰冷的似乎可以dòng穿一切的目光,他对事事冷漠又胸有成竹的作风,却让身边的每个人不觉的痴痴追随。

  只有楚飞扬自己明白,其实他也只是刚刚明白,从萧子君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才开始明白,自己的错误其实如此的离谱。他爱的、他要的,自始至终只是她,所以他不能娶任何人,不能允许任何人站在只属于她的位置上,所谓的理由,真的只是自欺欺人,其实不是欺人,诸葛翱翔也好、司马浩也好,甚至柳飞烟,他们心里雪亮,一切,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赢得江湖,却终于输了她,这样的江湖,终究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楚飞扬依旧要这个江湖,除了这个江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自己的伤,刻骨铭心的伤。

  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这伤,剩下的还有什么,只有少年时,这一父亲给他的这个愿望了,他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这个愿望,这个新年,他知道,他距离这个愿望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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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后面

  各位走过路过的,给点意见吧,谢谢。

  楚飞扬的手轻轻的从枕上划过,他的动作很轻柔,浑然不是平日里挥动兵器是的无qíng、冷绝,这让人觉得,枕上此时似乎真有一张明媚的睡颜,而手的主人正小心的呵护着眼前的一切。

  “子君,你在看吗,看我终将拥有这个江湖,我的剑将为我清除一切阻碍,我的剑将会为我斩尽挡在我前面的人。你不喜欢血,我知道,你害怕杀戮,我也知道,真的,我都知道,但是这些我却必须要做。别难过,等到这一切结束,你会收到一份礼物,这是我原本就要给你的礼物,所以无论你在那里,都要等我。等我做完我宿命中终将完成的事qíng,上穷碧落下huáng泉,你再不会孤单一个了,放心吧,这次,我绝不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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