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大当家在听到他轻轻地说:
“大哥,我们一直都这样在一起吧。”
“……”
“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知……知道。”
搂住大当家肩膀的力度忽然大了点,大当家听见乾少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他说:“真好。”
是啊,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哪,接下来要写苏缨了。
☆、苏缨(上)
十月二十八日,宜嫁娶,祭祀,出行,忌动土。
这天是苏缨出嫁的日子。
一个是苏家独女,凤凰一样养成的苏家大小姐,也是江南出了名的美人。另一个,是唐门实际上的继承人,唐家少主唐璿。
世人都说,是金童玉女,是天作之合。
到底是什么qíng况,也只有局内人清楚。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和那些世jiāo家的少爷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要嫁的人不能是凡夫俗子,也不能是桀骜不能驯服的莽夫,更不能是个野心勃勃的白眼láng。
但是毕竟是年轻,毕竟是看过才子佳人的戏本,毕竟她只有十七岁。
毕竟是遇到了雷乾。
……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苏家大小姐,她是苏缨,因为背负着一些东西,而不得不成长起来。
凤冠霞帔,盘髻簪花,替她梳头的喜娘在镜子里笑得一脸褶子,讨好地说:“小姐真是好相貌,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苏缨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没有接话。
今天大概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吧。
她小的时候,见过表姐出嫁,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虽然出门的时候和舅母抱在一起哭了半个时辰,但却终究是欢喜的。
苏缨欢喜不起来。
或者说,无所谓欢不欢喜。
从苏家到唐门不到一个时辰路程,花轿出门的时候正是辰正二刻,路上有霜,并不太冷,苏缨坐在花轿里,眼前是一片鲜艳的红,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裙摆上绣的凤凰。
花轿前面有“得得”的马蹄声,她知道骑着马的是唐璿——自己未来的夫君。
到了唐门,到处都是鞭pào声,沸腾的人声,唐门在江湖上势力很大,名声却不好。来贺喜的大都是蜀地的人,趁这机会来表一表忠心。
新郎踢了轿门,喜婆把她从轿子里背出来,一直背进唐门的正厅,跨了火盆,她手中被塞进一条红绸子,她直到那一头就是她的夫君。
拜天地时,苏缨转过身去,看见正厅地上一方明亮的阳光。
她是嫁给唐璿,却不是嫁入唐门,今天之后,她要开始cha手苏家的事务。唐璿不入赘,她也不嫁,这只是一场联姻。
她依靠这场联姻,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
其实,不是唐璿,也会是别人。
她总要嫁的。她是苏缨,她不是可以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她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也是白泽拼了xing命救下来的人,她知道在这个江湖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何况她还是苏缨。
无论如何都是要嫁人的,不如挑一个喜欢自己的,知根知底的。
可以和南门钦一战的。
她是苏缨。
她不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点,早在护送琅琊世子的旅途中,在某天,她无意间经过乾少和雷大当家房间的窗口,看见那个对自己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乾少爷,轻轻俯□去,亲吻大当家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
自始至终,她想嫁的,都只有那个永远温文尔雅笑着的,不怎么管事的,雷虎门的二少爷。
可惜,他想要娶的,从来都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唉……摊手。
☆、苏缨(下)
新婚第一天,照例是要给公婆奉茶的。
唐门的婚宴办得异常盛大,整整三天的流水席,张灯结彩,触目所及,全是喜庆的红色,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苏缨在满堂宾客的瞩目下,跪在唐门门主和夫人面前奉茶,她的夫婿——唐门少主唐璇,脸上带着儒雅笑容,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唐夫人掏出红包放在茶盘里。旁边有人奉承,笑道:“真是佳儿佳媳,唐门主和夫人真是有服福气。”唐门主笑着拱手……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正常。
唐璿扶苏缨起来,苏缨没有收回手,温顺地任由他扶住自己。转过身来,对满堂宾客见礼。
唐门安排席位的规矩和江湖上奉行的一样,左手边是双方亲属,右手边是江湖上有来往的宾客。后者自然是按实力来排,唐门虽然亦正亦邪,但是和江湖上几个顶尖门派都有来往。连雷虎门也排到了第三席……
苏缨手上的茶盘一斜,就算是唐璇的手再快,也只堪堪扶住茶盘,茶杯已经打翻,茶水淹没了红包。
但是,没有人关注这些了。
所有人都只看见,唐门的少夫人、苏家的小姐、苏缨,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右手边第一张席位。
那张席位上的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唯一坐着的,是坐在首席的那位青衫青年。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青年是谁。
如果是南边任何一个江湖门派的宴席,这个首位上坐的都应该是沈庄的少庄主沈玺,但是,自从三年前唐门和沈庄在金沙峡一场血战之后,沈庄的人就再没有出现在唐门的任何宴席上。
所以,今天,唐门最尊贵的座位上,坐的是崔魏的少主,崔翊,字子颛。
北崔魏,南沈庄,崔魏和沈庄,是并列江湖白道第一大势力的。
苏缨几乎是咄咄bī人地直视着他。
或者,她直视的,是半靠在崔翊怀里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几乎撑得上纤细的少年。崔翊来的时候就和他同乘一马,在席上也一直照料着他,简直是像在照料一个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所有人都会意地没有询问少年的身份——江湖人也有不少大家族的少爷喜欢养娈童。
不能怪这些人思想下流,少年确实是漂亮得过分,而且无知得像孩童般,上一道菜就惊讶地张开嘴看着,想吃什么就眼巴巴地看着崔翊,还好,崔翊大概是教过他在宴席上的规矩,不给他夹他也不会吵着要,只是神色会蔫蔫的。
此刻,所有人都紧张而不解地看着这个画面。
而苏缨,她紧握着拳,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年。
她的神色很疲倦,像是跋涉了无数山水,却又走回了原地。
少年攥着一个点缀着红枣的点心,神色无辜地看着他。
少年有着猫一眼的眼睛,从眼头到眼尾是无比漂亮的一条线,像是用墨画成的。
苏缨的手在发抖。
这张脸,她太熟悉。
第一次见面,少年拿着奇形怪状的大刀,大大咧咧地挡在她身前,长得那样漂亮,却说着能气死人的话,那时候她是讨厌他的……
然而,在地牢里,那样绝望的时刻,少年扛着他的刀从天而降,再次挡在了她身前,少年凤凰花一样的发尾……
她仍然记得,少年死去的那一天,她牵着马绕过十里路,在悬崖的另一边找到垂死的少年,天渐渐亮了,少年蜷缩在地上,呼吸已经像濒死的猫一样微弱……
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样一个口无遮拦的少年,扛着奇怪的刀,大大咧咧地挡在她身前,让这世上的所有邪恶都无法得逞……
原来,没有。
真好。
-
拿着点心的少年茫然地看着苏缨,嘴边还沾着一点碎末,崔翊告诉过他,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就是新娘子,见到新娘子不能乱说话,新娘子只有新郎官才能碰。
原来,新娘子很漂亮,新娘子的年纪很小,新娘子的眼睛……
他攥着点心,慌忙地伸出另一只手去碰苏缨的脸。
“新……新娘子,你不要哭……”
作者有话要说:嗯哪……这就是苏缨和白泽的全部番外,白泽家的小攻很qiáng悍的说……
话说回来,失忆什么的,很狗血不是么?
☆、南辕北辙
南门钦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北静。
那时候北静还是个奶娃娃,被奶妈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抱出来给人看,南门钦记得那天有很多人,他偷偷溜进北静王妃的房间里,看见他的姑母——北静王妃,脸色苍白地躺在chuáng上,眉里眼里都带着喜悦,年轻的北静王爷坐在chuáng边,温柔地与她对视。
南门钦扒在帷幔旁看了一会,忽然对那个奶娃娃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嫌恶。
南门钦十岁那年,北静刚刚进入御书房读书,他们两个都是不用给皇子当伴读的外姓王世子。南门钦那时候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xing格冷傲,见到这个当年的奶娃娃也没什么好脸色,偏偏北静不识相,老是跟在他后面,叫着“钦哥哥。”
南门钦十四岁那年,以世子身份参加科考,连中三元,殿试取了状元郎,蟾宫折桂,风头一时无两。做了礼部的官员,正七品,冷清多年的南安王府重新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大概是为了弥补当年先皇对南安王府的打压,当今圣上在一个月内把南门钦连跳三级,成了工部员外郎,从五品当时钦天监上报,恐有雪灾,京城府尹奏本修建义堂,收容无家可归的贫民,南门钦附议,圣上于是将工程jiāo给他,结果南门钦在一个月之内建成义堂三十余处,当年冬天大雪纷飞,冰冻三尺,但是偌大个京城竟然无一人冻死。朝堂震惊,龙颜大悦,召南门钦对答,南门钦仅仅回了一句:“不求名显,但求无愧于心。”
就因为这“无愧于心”四个字,南门钦左迁刑部尚书。正三品,世人皆传,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今有南安王爷十四岁官至六部。
但是那一年,却是北静王府的灾年。
南门钦最后一次见北静老王爷,是在朝堂之上。
那个官至左相的男子力排众议,支持南门钦出任刑部尚书。他穿朱红蟒袍,整个人像浴火重生的凤凰。
那时的南门钦并不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
大显四年二月,当朝左相,世袭北静王爷北堂旻驾薨,谥号敏。
那年北静十岁。
后来就渐渐身不由己了。
本来,自从几年前蔺项之的案子之后,南安王府不得先皇欢心,沉寂了许多年,和北静王府之间也十分和平,甚至还有了颇亲密的往来。但是北静老王爷去世之后,北静王府群龙无首,再加上南门钦风头正劲,原本已经衰微的南安王府竟然死灰复燃,而且渐渐压北静王府一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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