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现在的北静就受封了。
北静受封那年也是十四岁。
有高人批过北静的命数,说是有卧龙之相,那位高人又批过南门钦的命数,说是白虎逆天。
天下人都眼巴巴看着,等着,龙虎相斗,成王败寇。
于是,朝中分出了北静的日派,和南门钦的月派,党争、倾轧、你死我活……
不堪回首。
时至今日,已经不能回头了。
就算知道结局,也不能回头了。
他是北静,而他是南门钦,这一辈子,南辕北辙,永无宁日。
作者有话要说:南北之间,不准备写有qíng节的番外,就截取几个画面稍微写一下,至于白泽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会稍稍jiāo代一下。不是很想开新文,失忆被捡到然后养成系什么的,着实有点狗血。
☆、南来北往
已经是十月了。
正是秋狩的最后几天,圣上御驾在贺兰围场扎营,既然是狩猎,条件自然艰苦些。不仅圣上衣食从简,连随扈的贵人们也都入乡随俗了起来。
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北静王爷的贴身侍卫程风和南门钦的小厮“伺墨”在营地附近的水源处碰面,伺墨冷哼了一声,提了一桶水就走了。程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着伺墨吃力的背影,把那句“要不要帮忙”咽了下去。
“我家王爷说的果然没错啊……”程风在心底感慨着,“南安王府,连耗子都是用眼白看人的啊……”
卯正三刻,南安王爷在沐浴,北静王爷在圣上帐篷里请安,程风在刷马。
辰时,所有随扈的官员全部在圣上帐篷外请安,圣上口谕:今日就不群狩了,让各位“爱卿”分开行动,各自狩猎,晚上再论功行赏。
南安王爷听了,冷冷一笑,骑着自己刚刚驯服的那匹汗血宝马就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骑着汗血宝马的南安王爷带着一匹小白马的北静王爷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子里相遇了。
北静王爷靠在树边坐着,小白马栓在树上,悠然自得地吃糙。
南安王爷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冷笑道:“物肖主人,懒人配懒马。”
北静王爷好脾气地笑着,一言不发。
早就有人多事,评论过北静王爷和南门钦两人的xing格,说北静是温如玉,说南门钦是绵里针。但是没有人知道,南门钦一旦在私底下遇到北静,就不是绵里针了,而是态度恶劣,并且十分幼稚。
比如现在,他就挑着细长的眼睛,用眼角余光看着某个靠在树上的人,一副不屑的样子。
“下马吧。”北静忽然淡淡地道。
南门钦冷哼了一声,道:“下什么马,你长得很像下马石吗?”
下马石,是府邸门前用来给人下马时踩的石头。
北静不再说话,从树上把马解了下来,把马缰递到南门钦面前。
南门钦高傲地哼了一声,道:“这马丑死了,又丑又矮……”
话是这么说,他人已经从自己的汗血宝马上直接跨到了那匹小白马上,还好小白马听不懂人话,也不知道他骂了自己。
北静翻身上马,他长得高,还未弱冠,身量已经长开了,穿的又是白衣,看起来倒是颇风流倜傥。
两人换了马,一起慢悠悠地朝猎场深处进发,还时不时地有几段对话,
“小白的鞍是我昨晚自己做的,裹了几层棉绒,骑着不痛吧?”
“哼,这丑马的名字真俗!”
“你还没说痛不痛呢……”
“关你什么事!”
“我看你腿上都磨破了,还要骑这么硬的马鞍……”
“我爱骑什么马骑什么马,爱用什么鞍用什么鞍,关你什么事,我这鞍虽然硬,但是比你这匹丑马上的丑鞍好看多了,和你换是看得起你。”
“是是是,多谢南安王爷厚爱,北静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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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番外,看到最后的对话想歪的人自动去面壁。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番外的意思就是人物xing格和真正的正文可能不太一样,有点像小剧场……
相当于YY吧,哈哈。
☆、君子
十一月三日傍晚,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厚重的暮色中,城门已经要关上了,忽然从南边的官道上来了一骑人马,骑在马上的是个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赭色官服,马也不下,直冲城门而来。守门的士兵刚要盘问,士兵头领连忙阻拦:“快把门打开点,那是虎贲卫的大人。”
虎贲卫,隶属于朝中月派首领、南安王爷手下,是替皇上充当耳目和爪牙的秘密部队。相对于缇骑,更加的神秘。
那穿着赭衣的汉子骑着马绝尘而去,在暮色四合的京城里奔驰,竟然是直朝内城南安王府去的。
当年太祖皇帝开国,为了彰显仁德,让官员和睦,特地将几位王爷的王府都建造在内城,其中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挨得尤其近,就在同一条街上,这条街名叫荣禧街,寻常百姓到了这里,都不敢大声喧哗。
那名虎贲卫一进荣禧街就下了马,远远看见南安王府门口有一点明亮的光,连忙牵着马走过去。
打着灯笼站在王府门口的,是南门钦的贴身小厮,伺墨,连虎贲卫首领沙薛见到他都得和和气气。
这名虎贲卫刚要见礼,被伺墨一把抓住:“我的老天爷,这时候你还讲什么礼节,里头那位可等急了……”
伺墨拉着虎贲卫一路进到王府里,径直进了内院南门钦的书房,南门钦喜欢竹子,这个时节,虽然没有下雪,竹子叶片上都打了霜,看起来颇萧条。
南门钦坐在乌檀木的书桌后,桌上琉璃盏里的灯油已经快烧gān了,南门钦本来就瘦,穿得也不厚,执笔的右手,苍白手腕从袖口伸出来,仿佛一掰就可以掰折了。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清瘦的青年,他的肩膀上,扛的是整个天下的兴衰荣rǔ,和举国上下所有月派官员的命运。
“回来了?”
“罪人林雄,前来复命。”
南门钦挥了挥手道:“起来答话。”
一旁的伺墨小心翼翼地替琉璃盏添了灯油,从一旁的屏风上取下来一件白貂皮的大氅,静静地侍立在南门钦身后。
“罪人这次一路跟随着崔翊少门主,参加了唐门婚宴,第二天奉茶的时候,苏缨看见了君竹少爷。”
“苏缨反应如何?”
“不甚平静,但是也没有当朝失态。宴后苏缨和崔翊在唐门后院碰面,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他们碰面的事除了你之外有别的人知道吗?”
“唐璿似乎有所察觉,但并没有跟踪。”林雄直挺挺跪在地上:“罪人无能,没能查探到苏缨和崔翊的对话。”
“不打紧。”南门钦挥了挥手:“起来吧,没你的事了。”
林雄起身,恭敬地后退出门。
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南门钦却忽然叫住了他。
南门钦叫的名字,不是林雄,而是蔺雄。
蔺,是蔺项之的蔺,也是蔺兰君的蔺。
“蔺雄,你家少爷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心底是不是在怨恨我?”
南门钦的声音很平静,不是质问,而是陈述。
林雄仍然是垂头拱手的姿势,让人看不清他脸上表qíng。
“王爷和老王爷对蔺家仁至义尽,林雄感激涕零。是罪人无能,君竹少爷小小年纪就历经杀戮血腥,现在他能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很好。”
☆、日月
北静在自己王府书房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断黑了。
他拿起笔,开始给当今圣上写密报。
官场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至于君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就更加惨烈。
北静王府,向来首当其冲。
当今圣上,确实英明,也确实厉害。既要用北静王府做事,又不能让北静王府专权,于是就扶植南门钦,让南安王府坐大,和北静王府在朝中互相牵制,分为日月两派,圣上则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哪方势力坐大,他就要压制,哪方失势了,他又要扶植。圣上将日月两派的力量都压制着,没有一方能够单独挑战圣上的权威。
不仅如此,圣上还要制造日月两派之间的间隙,让他们彼此仇视,不能合作。
十五年前的谢徵之案,十年前的蔺项之案,都是皇帝平衡日月两派力量的结果。也是造成日月两派之间间隙的源泉。
十年前,南安王爷的月派正如日中天,日派衰微。
蔺项之,当年是户部尚书,和南门钦的父亲,南安老王爷jiāo好,蔺项之有一双儿女,长女叫蔺兰君,是京师有名的美人,温婉娴静,南安王爷几次感慨过,若不是年纪相差太大,一定要让南门钦和蔺兰君联姻。蔺项之的幼子叫蔺君竹,名字取自于南安王爷的一句话“生子当如竹,生女当若兰。”
景宣二十七年,十二月,一位隶属日派的御史忽然弹劾蔺项之,数出九项大罪,每一项都是死罪,先皇震怒,当庭杖责蔺项之,下朝后余怒未消,又在御书房连下三道圣旨,分别是:“斩立决”、“抄家”、“诛九族”。
于是血流成河。
而另一边,南安王爷从宫中太监那得到线报,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重新去宫中为蔺项之求qíng,入宫之前差遣虎贲卫秘密告知蔺家大祸临头,蔺夫人当机立断,让老家奴将蔺君竹藏在买菜的牛车里偷运出城,而后,遣散家仆,从容赴死。
南安王爷入宫,并没有求到赦免,而是求到了一纸任状:先皇将他委任为负责蔺项之族灭案的官员。
于是,南安王爷亲自监斩故友蔺项之,而后的一个月里,他亲自灭了蔺家九族,将蔺夫人和蔺兰君收监。
事后,先皇以“办事不力,徇私走漏重要人犯蔺君竹”为由,将南安王爷从大理寺卿和当朝右相的位置上撤了下来,从此南安王府的势力一蹶不振,直到南门钦考中状元。
昔日意气风发的南安王爷,也因为蔺项之案而日渐消沉,最终在南门钦十岁那年的冬天郁郁而终。
当臣子的,生死存亡都捏在君王的手里,伴君如伴虎,这一刻还龙颜大悦叫着“爱卿”,下一刻很可能就将你贬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就算是一点点行差踏错,都可能成为君王发作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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