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哄了半天哄劝不下,想起明净给她招惹麻烦,从不体谅她的处境和难处,顿时怒从心头起,把锦姝往明净身边一推,负气地说:“姑姑无能,不能时时带你出去游玩,你三叔可是堂堂的郡伯府三爷,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也不会管别人方便不方便,平时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管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姑姑是一个女子,清誉要紧,更是谢家雇下的,品行也很要紧,所以我要严格遵守谢家的规矩,不能常常往外跑,让你三叔带你去吧!”
明净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在长生眼里竟然这么差劲,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锦姝更是第一次见长生如此,顿时又怕又委屈,忍不住哭起来。而长生刚刚发完脾气就后悔了,赶紧安慰锦姝。锦姝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长生:“对不起姑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长生正暗自懊悔着,看着锦姝的样子,难过地说:“对不起,姑姑不好,以后再不朝你乱发脾气了。不是姑姑不带你去,而是身为女子不能象男人那样随随便便出门,说话做事更不能随便,你可要记好了!记住自己是堂堂的谢家大小姐,不比乡野村姑,记住了没有?”
明净明白又是自己惹的麻烦,顿时心里有些沮丧,为什么自己总是处处都不能让长生满意?为什么总是给她带来麻烦?看着长生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难受地说:“你别责备姝儿了,也别生气了,总的来说是我不好,不该随随便便乱说话招惹姝儿。”
长生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三爷哪里会做错事说错话?三爷都敢不经我的同意,随便就对别人说要带我私奔,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三爷私奔了?我何德何能让三爷抛下现在的身份地位?三爷又凭什么知道我一定会跟你私奔?难道你现在说要带我私奔,我就该不顾一切地跟着你走?甚至一辈子蒙上污名连个妻子的名份也得不到?真不知三爷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明净被她的怒气冲得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说错了话,给她带来大麻烦,可是自己何时说的那些话,却想不起来,应该是前几天喝醉了酒,心里难受跑去向姨娘说的,具体都说了什么也不清楚,难怪她生气,那些话确实会给她带来麻烦。
就是姨娘再纵容自己,对待别人再宽厚,也不能容忍自己和儿子和一个教养姑娘不清不白,甚至为了这个教养姑姑要抛下家世地位不说,连自个的亲娘也不要了,怕是没有那个人能理解吧?做父母的都不会真正责怪自己的孩子,肯定认为是别人引诱着他变坏的,而长生就会被认为是勾引别人儿子的坏女人。
明净愧疚极了,他是最不愿伤害长生的,却总是伤害她,给她带来麻烦,正yù道歉,长生冷冷地说:“三爷请回,大小姐的功课过几天再查吧,明天她就要开始学琴,再加上学绣活,怕是上课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长生要抓紧时间给大小姐上课了,三爷请回吧!”
明净闻言跄踉几步,原来岑浩以后每天要来此给姝儿授课了,而他们可以常常相处了,自己就成了那个让人厌让人烦的、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
正yù转身走,又回过头不甘心地说:“无论姑娘相不相信,我都不是故意说那些话,那天喝多了说了些醉话,却没想到会给姑娘带来这么多麻烦!不过你放心,当时除了太姨娘,身边再无其他人!”
第196章 转身而去
明净默默地听着长生发脾气,忽然觉得自以为自己深爱她,其实只能带给她麻烦,从来只站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却从来没真正为她着想过,从没正视过两人之间的障碍,难怪她一直不肯答理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他歉然地看着长生,诚恳地说:“对不起,我那天说出那番话是因为喝过头了,一时难受的紧想找你说会话,又怕给你带来麻烦,就去找姨娘了,我只知道自己喝多了,却不知道有多严重,我那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全是自己的心理话,也许无意中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请你相信我不是有意的。而且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她虽然怕我真的那样做,但她不会误会你的,或许只想让你劝劝我而已。我这就去向她解释!”
长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还能怎么样?该发的脾气已经发了,人家总是主子,自己又不能做得太过份,反正太姨娘以后绝对对自己起了提防之心,自己在这谢府里好不容易有一个既信得过又能帮助自己的人,以后肯定就生了隔阂。长生不认为人家该大度到连引诱儿子私奔的女人都要接受,关键是她没有那样做,她是无辜的。
可是明净若去解释了,太姨娘即使不相信自己是个挑拨人家母子感qíng的人,但也绝对会认为自己对明净说什么了,他今天毫不避讳大张旗鼓地过来正好授人口实。
她看着明净,认真地说:“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想让太姨娘对我误会更深吗?让她觉得我不但是个勾引人家儿子私奔的女人,还是个挑拨离间人家母子感qíng的女人?
正说着,紫葫进来说,大姑奶奶派人传话,说她和岑师傅吃过午饭就要过来。
明净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真没用,他对长生说声告辞然后就要走。
长生觉得自己刚有些激动了,人家毕竟是堂堂的谢府三子,再说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是他的本意,就放缓了语气说:“三爷勿怪长生说话直来直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大概不能理解吧,我从宫里回家后,把一切想得都很美好,以为在爹娘身边一切都好,何况我在宫里的月银大都给了家里,想着无论如何都有我一碗饭吃,谁知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你无法理解,一个年龄太大而未嫁的女子在偏僻的乡村意味着什么?在家里我一直被俗事缠身,还碰到一些想都想不到的事qíng,日子过得很艰难,幸好我看到了应聘启事,又得将军看重,才有了这么一碗安稳饭吃,你可想而知我有多重视这个差事?
所以我一直很用心地尽好自己的本份,努力对得起这份饭碗,现在我和锦姝这么投缘,我真的不想离开她,想把这份工作一直做下去,如果老夫人得知我是引诱私奔的女人,还会留下我吗?我丢了饭碗事小,可是姝儿怎么办,她那么小,没有亲娘,大将军又不在,你又诸事缠身,说句不中听的话,除了大将军和你,这个府里再没有一个主子是真心疼爱她,你们忍心把一个好不容易恢复健康和天xing的锦姝变回去吗?
不是三爷不好,说实话,能与三爷结亲,是长生三生三世修来的福份。可是我们的身份差异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而我是坚决不做妾的,太姨娘这一辈子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女子,愿意她一辈子也过那样的日子吗?所以还请三爷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因为我们不可能的。”
明净苦笑一声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也知道这些问题,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面对现实。我从不去想着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只活在自己虚幻的感觉里,以为自己对你一片诚心日月可鉴,其实就象你说的那样,横亘在我们之间简直是一座大山,不过你放心,那就是一座山我也要把它搬开。我这就走,以后定会多加小心,不给你添麻烦。”
转过头yù走,长生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索xing由他去,明净却回过头,贪婪地看了她一眼,诚恳地说:“长生,我虽然无法给你做妻的名份,但却能让你做我唯一的女人,若我一生一世都不娶妻,终身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愿意做我的妾吗?”
长生真的感动了,她深深地了解这个社会,知道这对于一个世家出身的公子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在两人地位悬殊的qíng况下,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誓言又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无论明净的心愿多么美好,在这个世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果真如他所说,抛弃身后的一切,两人隐姓瞒名làng迹天涯。
可这可能吗?就算她不计较名份,不在乎那一份保障,可是明净有他一生受尽委屈的娘亲,她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锦姝,还有这一世晋北山村里真心疼爱她的娘亲和家人,她怎么忍心把她们全抛下去过自己的?
何况她是计较名份的,计较那份保障的,在这个时代,名份是一个女人最实实在在的东西,如同前世的房子和存款一样,而男人的心永远都一样,都是最易变的最不可靠的。明净此刻的真心真意,不等于他一世都真心真意,他此时不在乎功名利禄,不等于他尝试过庶民的艰辛日子之后还不在乎,那时候自己就是他最大的负累,然后就是因爱成仇,不如从今日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深深地看了明净一眼:“你果真能抛下身后的一切吗?你确信你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可以不管其他人是死是活?我想说我不能,我不能不顾我的亲人,我甚至不能不顾姝儿这个没娘的孩子,虽然我只是她的教养姑姑,但我是真心疼她的,我怕我忽然不见了她会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我还怕我娘承受不了!”
明净再次赦然,他自愧地摇摇头:“我不如你,长生,我真的不如你,难怪我和你在一起心里总是踏实的,因为你是个有qíng有义有始有终的人!”
长生摇摇头,扑哧一声笑了:“先别夸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想说,我在乎名份,我极在乎名份,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受不得委屈,抵死也不要做别人的小老婆,宁做穷人妻,也不为富人妾,可嫁给穷人我又受不了冻馁之苦,嫁给富人我又不愿做妾,所以只能靠着这份差事混个温饱,三爷千万不可砸了我的饭碗!”
明净蓦地想起了岑浩,顿时妒意翻腾。她的要求是不高,没有一个女子想为人妾,也没有一个女子想受冻馁之苦,那么岑浩岂不是刚好附合她的要求?两人身份相当,她足以配得上他做妻,而他凭着名琴师的名头,绝对会给妻儿一份不富贵却也充裕的生活,两人一心一意,qíng趣相投,这岂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她那样一个理智的女人,肯定对自己的婚事早有打算,哪象自己,明知不可能,偏偏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落得黯然神伤。
原来自己贵公子的身份居然如此不堪,还不如一个靠手艺养活自己的琴师,他踉跄几步,痛苦地看着长生:“我知道了,我恨我的身份,从小到大就象夹fèng中的糙,一直痛苦地、扭曲地成长着,小时候我因是庶子受尽轻视和冷眼,长大了我因为贵公子的身份又不能遂自己的心意,这个身份从小到大只是一种负累,我要这个身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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