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服侍得白姨娘生下大房的长子,哪怕是庶出,她们一辈子都有了依靠,反正大公子一为思念亡妻,二怕女儿哭闹一直拒绝续弦,若是这样,庶出和嫡出有什么区别?
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开始前行,后面忽然传来小锦姝的哭声,她果真答应的好好的,看到自己要走又改变了心意哭起来。yù待不管又有些舍不得,却想起白梅还在晋阳苦苦等她,就狠下心肠没有喊停车,又忍不住揭开小帘子往后看。
小锦姝站在大门口,嘴里哭喊着要嬷嬷,却没有闹腾。翠绿色露袖底衫衬着大红织锦小棉袄和撒花石榴裙,系着镶白兔毛边的金huáng色彩绣棉斗篷。白玉佩、金璎珞,眉目楚楚,肌肤胜雪,天真娇嫩的容颜上满是泪水。
很快被明净抱起来转身进了大门,她却突然发飙,拼命地挣扎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嬷嬷别走!嬷嬷别走!”
那一刻,陆奶娘差点心软喊出“停车”,可还是狠狠心肠放下帘子,马车加快了速度前行,她的眼睛湿润了。
明净抱着锦姝回到锦姝院,任由她哭闹踢打,只是好脾气地哄劝,直到锦姝终于哭累了沉沉睡去。明净这才去了生母吴姨娘的小院子,他求了老夫人同意,在陆嬷嬷离去这三个月,由吴姨娘帮忙管理锦姝院诸事,他是去帮忙搬家的。
锦姝直到午饭前方才睡醒,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明净正笑着看她:“小懒猪睡够了?”
锦姝记起刚才的事,生气地转过头不理他,又呜呜地小声哭起来:“我要嬷嬷……”
明净愧然,头上有了一层薄汗,虽然早知道她对陆奶娘的依赖很重,却没想到会到种地步。幸好长生早察觉了,两人议下此计送陆奶娘出府,他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谁知道锦姝会受到什么样打击和惊吓?岂不是万死难辞其疚吗?
这一次幸亏有她。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qíng景,两人第一次打jiāo道的qíng景,脸上有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姝儿,陆嬷嬷走时不是告诉你说她只去三个月就回来吗?你且忍忍,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而且你也知道,陆嬷嬷如果不去,万一的白姨娘身体越来越差怎么办?我想锦姝不愿意失去她吧?只要你忍过这三个月就行。”
小锦姝抬起泪汪汪的眼,忽然问他:“我能见长生姑姑吗?”
明净心里一阵激dàng,锦姝终于想起她了。就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托辞说:“长生姑姑是不是许了送你礼物?她对我说这次的礼物一定不能让你失望,从昨天就出门查找,让你见了保准满意,不如我们再等几日好不好?”
锦姝“呀”了一声,顿时满脸的渴望和惊喜:“真的吗?她为我准备礼物去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正准备去提醒她。到底要等几日呀?我都等不及了!”
“具体要等几天长生姑姑没说。你别急,她准备好礼物自会回来的,好了,来,我们吃饭去。”锦姝虽然不满这个答案嘟囊了几句,但一想到她要有新玩具了,陆嬷嬷走了长生姑姑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就很快忘记烦恼随明净去吃饭了。
三天后,刚离开才十天的周长生提着包袱来到谢府大门前,求见老夫人。
第73章 教养姑姑
谢老夫人看着举止大方文雅神态自然谦恭的长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很快又平静无波,再打量长生几眼缓缓开口:“你就是明澈从晋阳聘的教养姑姑周长生?”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小女子。”长生依然平静谦恭。
“那好,坐下说话吧,你虽与谢家非亲非故,但上得门来也算是客,别让人说谢府失礼。”
长生福身谢过坐下,抬眼看向老夫人,看她神色淡然无波的,似有晾自己之意,gān脆含着浅笑自己开口了:“长生打扰老夫人了。本来在府中叨扰数日,应该主动前来拜见老夫人,可是恰值年节,府里迎来送往诸事繁多不敢打扰,因此耽搁下来,后来受赵府之邀暂理教养姑姑一职,才拖到此日才来,长生失礼还请老夫人勿怪。”
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看了长生一眼,虽然仍是面无表qíng,心里却多了几分佩服。明明是她生气明澈擅自作主聘下教养姑姑之事,让她这个嫡母难堪,所以一直不肯见周长生,后来怕落个刻薄之名才封了新年红包给她,谁知她居然有把事qíng揽到自己身上的气度。
不过yù取之先予之,她忽然返回,到底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看向长生的眼里有了几分警惕:“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长生一愣,她居然这么不留qíng面,也好,本来就是有事找她,正好不必绕弯子。抬起头面上依然恭谦,恰到好处的笑容正是前世求职前苦苦照着镜子的练就的,没想在许多年后的另一世还能派上用场。
“谢老夫人垂询,长生今日前来正是有求于老夫人。老夫人也知道,长生是谢将军在晋阳聘下的教养姑姑,谢将军对长生有知遇之恩,本寻思着到了府里定要在老夫人的指点下全心全意教养大小姐,才不负将军知遇之恩……”
“难得你一个女子还懂得报知遇之恩,可此事错不在你,是我家大小姐怕见生人,时不时会受到惊吓,所以你不必挂怀。明澈回来我自会对他解释,这件事不算你失信。你既已进了赵府,那也是世宦之家,就安心做事吧!”
长生愕然,居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这个时代极尊师重道,谢老夫人也不过一个五品诰命夫人,就是她再生气长子失礼,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名正言顺地做谢府西席,而且是被谢老夫人承认的西席先生,怎能轻易退却?
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福了身:“赵府原来的教养姑姑已于昨日重又返回,而且当初说了只是暂时代理,所以长生不好厚颜留下。谢过老夫人大度能容,免了长生失信之忧,不过老夫人恐怕不知,长生在府上吃了几天闲饭,却从未见过大小姐一面,又怎好厚颜把自己失信推托为大小姐怕生?实在无法对将军jiāo待。所以求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让我好歹见大小姐一面,若实在无缘我也心甘了。”
谢老夫人与顺姑面面相觑,因为她的话无从反驳。明澈把她从晋阳远远送来,不让她和锦姝见一面就走人,实在是说不过去,明着就是对明澈不满。她虽然心里有气,但还不想和庶子闹僵。
顺姑很快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回过神说:“啊?老夫人,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只听陆奶娘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所以周姑娘在谢家无事可做才去了赵家,谁知她还从未见过大小姐!”
谢老夫人沉吟一下,面带愠色:“这个陆奶娘也太荒唐了,不让人见一下就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她眼看大了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指点教导,将来若成了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不是丢了谢府的脸面?好歹也要让人见一下再说!”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赶紧主动应承:“多谢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若长生与大小姐有缘,定当不负老夫人和将军所托。”
事已至此,谢老夫人只得应了,令人带长生去锦姝院见吴姨娘,让她找合适的机会让大小姐见见长生,切记不可吓着她。若她肯接受这个教养姑姑,就留下,依旧住以前的地方,若是两人无缘谁也没有办法。
看着长生出了门,顺姑看到老夫人脸色有些莫测,试探着说:“老夫人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
“我是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可是锦姝年已七岁,到了该启蒙的年龄,她的脾气又古怪,教养姑姑实在不好找,不让这个周长生见锦姝一面就走实在说不过去,若将来明澈知道与我还不更加隔膜了?”
说着眼圈一红,顺姑赶紧劝慰:“老奴明白老夫人都是为了二公子。不过这个周长生又大方又会说话,倒真有教养姑姑之范,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谢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神qíng有些莫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这个周长生?因为她做为一个教养姑姑不该如此美貌,虽然不是妙龄,却也非一般女子能及,家中有三个爷们,我怕弄出什么事非坏了侯府的清名,还是容貌平常老成持重的好。”
顺姑连连点头,忽然明白了谢老夫人不喜欢周长生的真正原因。因为她的气韵有些象已经过世的大少奶奶,那个对莫姨娘和吴姨娘又热心又敬重,却对老夫人敬而远之的大少奶奶。
心里一惊,赶紧恭恭敬敬地说:“老夫人不要担心,大小姐脾气古怪,说不定见了周长生也和对待前面几位一样,她能不能留下还很难说。而且她虽美貌,年纪却不小了,几位爷什么没见过,还会稀罕这个?我回头jiāo待贞姑(吴姨娘)盯着点,别传出什么闲话来。”
谢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自嘲地说:“你说的对,我太过杞人忧天了。以她的身份最多入我侯府做妾,明澈这么看重她,怕是别有用意,如果真的想纳她,我就成全他们,只是别牵连到别人就行,也千万不可传出什么闲话坏了府里的名声。”
第74章 晋阳路远
在长安的谢府过了一夜,马车出京直奔向东。陆奶娘心qíng无比急切,恨不得飞到晋阳,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从小一手带大的锦姝,但她更牵挂着身怀有孕又反应严重的白梅。
可是马车慢悠悠的似乎并不急,她不由得催促赶快点,车夫知道陆奶娘的身份不比一般家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陆妈妈,这是蔡六哥吩咐的,他说三公子有jiāo待,说你老大病初愈,路上不可太过颠簸,车子要赶得稳一些。”
陆奶娘虽然很感激明净的细心,但还相比于自身的舒适,她更牵挂白梅,连忙催促着说:“无碍,我撑得住!你赶快点,大公子催得急!蔡六如果不许,你让他来找我问话!”
车速果真快了起来,陆奶娘虽然被摇晃得全身象散了架子,心qíng却是极舒畅极急切的,计算着几天才能到晋阳。
再行了一会,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却停了下来,陆奶娘不明就里,等了一会还不见走,就掀开帘子责问:“怎么还不走?”
正说着,负责护送她的蔡六面带喜色过来了,有些兴奋地说:“陆妈妈!大公子等不及派人来接你了!”说着伸手一指,前面霍然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牵马的壮年护卫。
陆妈妈一看举目皆生人,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公子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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