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哨的四队士兵,除了几个从垛墙瞭望孔观察敌qíng的队官外,此时都是立在自己糙厂旁的队旗前,哨中一百名铁甲长枪兵分两排持枪而立,他们一排击杀,一排视qíng况作为援兵。每队的火铳兵也是同样分成两排,一排架枪在垛口上瞄准,一排持火铳立在后面,等待着自己的she击。他们小心地看着手上的火绳,防止它烧完或是熄灭。
不止是他们,每队战兵中由堡内青壮男丁编成,抛she滚木檑石,倾倒金汁的辅兵们,他们也是静静地蹲立在自己的器械旁,紧咬着牙,只是一言不发。
城头上一片安静,只有猛烈的太阳直直晒she在城头上。
各将兵披着厚厚的盔甲,各人脸上都是滚出豆大的汗珠,却没人去擦拭一下。
韩仲从垛墙处看着越来越近的清兵们,他也是紧张地吸气,口中不住道:“小子们,给我稳住了!”
韩仲估计鞑子兵早看出城门在瓮城的左偏,所以向这边推来的盾车竟有十五辆之多。盾车后的不远处,也有众多的鞑子兵跟役,穿着棉甲,或是未着甲,推着七、八十辆的独轮小车,上面满载泥石等物,用来填取城前的沟堑之用。在这些独轮小车的后面,又有十数个鞑子跟役,抬着几副简陋的云梯,跟随独轮小车前来。
盾车推进,清兵呐喊如雷,眼见城外清兵已经冲进了五十步,这时城楼的中军部响起一长声的天鹅声。
韩仲长刀前指,大喝道:“she击!”
从瓮城到左侧城墙的众多垛口、警铺,马面中,分布着第一层的左哨军士五十人的火铳手。
他们一齐she击,火铳齐鸣,喷she出了大量的火光与烟雾。
一时间,火铳的she击声响彻云霄。
不过前面那十余辆清兵的盾车前部与上部有厚实的木板遮护,木板上还铺着厚厚的皮革棉被,舜乡堡的新式火铳虽然犀利,五十步可以打穿清兵的棉甲,但是却打不穿他们的盾车,韩仲部的五十个火铳兵一轮齐she,打得各辆盾车上的皮革棉被啪啪作响,弹丸横飞,旗杆纷纷折断,但是躲在盾车内的清兵死兵与弓箭手却是安然无恙。
十余辆清兵盾车仍是快速冲来。
韩仲大骂几声,喝道:“第二层火铳手上,打后面那些没有披甲的鞑子!”
立时第一层火铳手退下,快速地装填定装纸筒弹药。
第二排火铳手上前,瞄准盾车后面推着独轮小车,不断跟来的清兵跟役们。右侧城墙的孙三杰,也是同样判断出这种qíng况,作出了相同的决定。
“she击!”
舜乡堡城头的火铳兵们又是一轮齐she,除了有几门火铳哑火外,数十门的火铳一齐向盾车后面那些清兵跟役打去。
城外传来一片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这次应该有命中了!
经过两排火铳的she击,此时城头上满是弥漫的白烟,视线不清。
韩仲大声下令停火,各队的队官们也是大声叫道:“停火,停火!”
各队的火铳兵都是停了下来,静待察看战果。
城头呛人的硝烟味飘扬,其中夹着一股鲜血的腥臊味,在炎热的阳光下,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看清了,城外进入六十步距离的清兵跟役,他们有十几个被打翻在地,很多人身上血ròu模糊的,只是滚在地上大声惨叫着。
舜乡堡的新式火铳,四十步到五十步可破棉甲,六十步仍很有杀伤力,对这些身上无甲,或是只披着未镶嵌铁片的棉甲来说,威力很大,一时间,那些推着独轮小车的清兵跟役,纷纷伏在了自己的小车后,犹豫着不断冲来。
前面清兵的盾车内也是传出一片吵杂声,显是躲藏在盾车内后的清兵,没有估计到城头的明军火铳如此猛烈。
又是传来喝令,先前第一层开过火的火铳手已是装填好自己的定装纸筒弹药,在第二层的火铳兵退下后,他们又是纷纷上来。不过此时前面的盾车已是冲近了二、三十步,在这一层的火铳兵开火时,各个盾车内一批身着棉甲的清兵闪出,弓弦声响起,第一波的二十余只利箭已是向城上各垛口处she来。
城上城下都是惨叫,又有几个清兵跟役被打中,还有最前面的一辆盾车被打穿,内中似有人受伤。而这下子城下清兵的突然袭击,火铳兵又是站在垛口处向外密集she击,那些清兵的弓箭又准又狠,只这一瞬间,韩仲这边的城头竟有十余个火铳兵被清兵she中。
左哨甲队甲小队的吴争chūn部布置在城门数十步外的第一个马面上,新任甲长吴争chūn正在指挥小队中火铳兵作战,他忽然耳听破空之声,急速一闪,那利箭从他耳旁飞过,不过他身旁的一个火铳兵却是被一只利箭she中右眼,这箭的力气好大,将他一直带摔出去,滚倒在地。
左哨甲队的新任队官钟显才,他在队中来回指挥,他正好走到一个垛墙处,几只利箭从前方的垛口处she入,一个火铳兵被she中了颈部,虽有铁叶围领挡住,但利箭势猛,箭头还是深深地cha了进去,血流如注。
特别是另一个火铳兵,他身上虽是披着铁甲,不过却是面门上中了四只箭矢,他大声惨叫着,仰天栽倒在地。
在这被she中的十余个火铳兵中,那些披着铁甲的火铳兵还好,只要不是面门、眼睛等要害之地,就算被she中胸口或是其它地方,利箭多不能破甲,就算she穿,也不致命。那些身上穿着皮甲或是棉甲的火铳手则是qíng况严重,好几人胸口被利箭深深she入,怕是xing命难保。
特别是清兵的弓箭狠毒,又she得奇准,他们不是she中面门,就是she中颈部,要不就是眼睛,让被she中的火铳手死亡率颇大。只是这一轮箭雨,十余个被she中的火铳兵中,怕有一半的人要失去xing命。
韩仲也是差点受伤,他向城外张望,有两只利箭向他飞来,一只锋利的箭矢自他耳旁飞过,远远的落在了城墙后的街道内。又有一只箭she中了他的左胸,好在他身披铁甲,这一处的铁叶也非常厚实,那只she来的利箭堪堪she穿,还没进到ròu内。
不过这一箭的力度,还是撞得他大大地喘气,他低下身子,大声叫道:“火铳手,后退,后退!”
“辅兵,挂悬户!”
又有一波利箭从各个垛口处飞来,又有四、五个躲闪不及的火铳兵与青壮辅兵被she翻在地,他们大声惨叫。
余者的箭矢she过城墙,远远的落入城中。
城墙的左侧与右侧都传来将官们的急呼声,让火铳手们躲避。
火铳的she速与准确xing都与弓箭差得太远,与他们对she,是己方大大吃亏。
特别是孙三杰领的后哨军士,虽然攻击他们右侧城墙的清兵不多,不过他们那边多是新军,虽然训练艰苦,但是没有经过实战的锻炼,他们那边也遭了一阵箭雨,措手不及下,竟也遭成了近十个火铳兵的伤亡。
只一眨眼间,城头的舜乡军已经有二十余人伤亡。
王斗的城楼上,也是急急传来号令,让火铳手们躲避,并在垛口处紧急挂上悬户软壁。
……
城墙上的辅兵们弯着身,纷纷将城墙上的悬户或是软壁抬到了垛口处,挡住了城外she来的利箭,又提起水桶,将水泼洒上去。这悬户与软壁前面与顶上都有覆格,搭盖着旧絮被褥,用水打湿后,可以有效地防止城外she来的利箭。
各个悬户挡住垛口后,城墙上略略一暗,一面的阳光被挡住,只听波波的声响,又有数十根利箭she在各个悬户上,不过有棉被阻挡,那利箭却是she不进来。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这悬户软壁果为守卫垛口第一切要之物,没有这种设备,军士们不要想在垛口前站立。
大群由堡内男丁组成的医护辅兵,抬着一个个担架,从城下上来,他们将城头受伤的军士抬下医治,阵亡的收殓。一路上,伤亡将士的鲜血洒满城头。看着地上的鲜血,还有受伤兄弟们的声声叫唤,都让城上各人感觉到,此战的艰辛会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此时城墙上的各队各甲的将官与火铳手都是从垛墙的瞭望孔上,或是从悬户中挖空的小孔内张望城外的动静,只见城下的清兵盾车已是在离城墙二十步距离停下,盾车内很多清兵都是走了出来。他们有些人借着盾车遮掩,有些人却是明目张胆的站在盾车外面,不过他们个个张弓撘箭,只是凝视着城上的动静。
在左哨城墙这边,韩仲大致估计,鞑子兵的战兵怕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看他们身上的旗号盔甲,至少都是清兵中的马甲兵,个个披着两层重甲,特别是有几个看起来象是分得拨什库与拨什库的将官,身上穿的鼓鼓的,估计是穿了三层的重甲。
有一个看起来象是牛录章京的人,身上穿的更鼓,在他的身前左右,围着的都是白甲兵,约有三十几人,个个手持重盾,盔上高高红缨,披着双层的重甲。在每群白甲兵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壮大,明甲红缨,背上cha着斜尖的小huáng旗。
在清兵盾车的后面,一辆辆由清兵跟役推着的独轮小车,满载泥土等物,已经滚滚前来,bī近了城墙前的沟堑。
在舜乡堡南门两旁的城墙根下,在壕沟的外侧,布置有一些拒马,鹿角木、铁蒺藜等物,他们是舜乡堡城墙的重要防线,决不许可清兵们轻易破坏填上。
此时城楼上的王斗中军部已经看清楚城下的动静,楼上又传来激昂的战鼓与号令,让各队的火铳兵自由作战,向城外she击,阻止清兵们的填壕登城。
而这时,清兵大阵中传出的战鼓声更为高昂,双方在城上城下对she起来。
火铳的鸣响与烟雾不断冒起,城墙上各队的火铳兵们,将自己一根根火铳从垛墙的瞭望孔,还有下面的she孔中探出,不住向外she击。同时间,清兵的弓箭也是不断she来,有些角度刁钻的利箭,甚至可以从这两孔内钻进来,给城上的火铳手们造成伤害。
由城垛上的瞭望孔与垛下的she孔角度不广,she击不便,有一个左哨乙队的火铳手,嫌悬户挡在垛口处不好she击,稍稍将一个悬户移开了一些,没等他开火,立时多达十根的劲箭向他she来,他面门上中了八根的利箭,立时惨叫着滚倒在地。
见他如此,更是没有火铳兵敢移开悬户。
由于清兵还没有填壕登城,所以几个马面警铺的侧she火力也是发挥不出。
从瞭望孔与she孔向外she击,捕捉敌人不易,不过只要she中,以舜乡堡火铳的威力,就算城下的清兵身着两层重甲,也是立时打翻在地。就算一时不死,或是没有打破重甲的,但火铳那qiáng大的威力,粗重的弹丸撞击过去,所有的力量都要由身体来承受,那些中弹的清兵立时骨头断碎,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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