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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斗回到千户官厅,看过妻子与母亲,谢秀娘的肚子已是高高鼓起,算算她的临产期还有一些天,不过前些日或许是pào火惊扰,她的胎气有些不稳,王斗吩咐产婆密切观察。
钟氏见了王斗,担忧地道:“斗儿,鞑子又要来了,这城守得住吗?”
王斗安慰她道:“娘,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他心中豪qíng涌起:“无论如何,为了妻子与母亲,自己都会尽力守城,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们的安全。”
……
崇祯九年七月十六日,清晨。
在舜乡堡准备好一切防务,严阵以待时,保安州各地又是láng烟四起,大股的清军,已是向州境内涌来。
火路墩的烽火虽然可以传递一定的消息,但却没有夜不收的侦骑回报详细。好在昨日时,王斗已是遣夜不收到州城告知清兵大军将要来临的消息,cao守官徐祖成虽然惊得目瞪口呆,但还是急令手下做好防务。
当清兵进入保安州境时,这里已是一片严防的qíng形。
清兵步骑jiāo加,浩浩dàngdàng而来,铺天盖地的白色镶红旗号。
他们jīng骑哨探开道,后面是大队骑兵与步兵,接着是辎重大队,最后又是jīng骑押后。
在清军的中部,还有大批的蒙古军队,他们所有的披甲战兵皆是骑兵,每人或穿柳叶甲或是罗圈甲,头戴红缨帽或是瓣子盔,每个骑兵身上,每一佐的骑兵,举着黑缨大坐旗一杆,每一甲的兵丁,则是什长背上cha着黑缨小旗一面。他们所有的步兵,都是身无盔甲,只是头上戴着红缨帽,有马或是无马。
在他们行军队伍中,一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分外醒目,在这龙纛的周边,密密麻麻护卫的,尽是jīng锐的白巴牙喇兵与喀把什兵。
清军的行军路线,直取舜乡堡!
巳时,他们已到达董家庄堡外。
看着仍在熊熊燃烧的董家庄堡,清兵上下眼中都露出吃惊的神qíng,他们已从哨探口中得知,不但是眼前的明人军堡,左右还各有两个大堡,皆被明人一把大火焚之一炬。
织金龙纛下传出一个声音:“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此人如不为我大清所用,必除之!”
第125章 宁为玉碎
崇祯九年七月十六日,巳时中刻。
清军大队大队的步骑到达舜乡堡城下,从城头看去,一片红白的旗帜海洋,其中一面巨大的织金龙纛分外吸引人。
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都是身着白色镶红盔甲的清兵,他们闪亮的兵刃在阳光的she映下发出夺目的光芒。人说兵过一万,无边无沿,就算只有一半的五千人大军,也是非同小可,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王斗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看到那面巨大的织金龙纛,他敢肯定是阿巴泰到来,没想到为了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防守官,竟连镶白旗的饶余贝勒都出动了,他们真看得起自己啊。
在王斗身旁,韩朝,韩仲,温方亮,孙三杰,钟调阳,林道符,镇抚迟大成等人都是肃立在旁,他们同样凝视着滚滚而来的清兵大军。大敌来临,他们反而平静下来,事实如此,接下来便是守战了。
韩朝仔细看着城外清兵的旗号,良久,他出声道:“一杆龙纛,两杆甲喇大纛,东奴估计出兵有三千人,由一个旗主或是贝勒领军。黑缨三尖龙纛两杆,估计有两旗的红缨鞑子兵,看他们黑缨大旗的杆数,每旗估计千人上下,温兄弟的qíng报没有错。”
王斗点了点头,五千清兵,接下来舜乡堡将迎来数日的苦战,而且以现在大明的qíng况,王斗知道肯定外无援兵,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那些清兵慢慢汇集到城南之外,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个地方是最理想的攻城及扎营之地。从城南往西不远,那里便有几条小溪与一条叫窑子沟的河流,清兵虽是五千人大军,也足够他们的饮水使用。
不比前几日那个甲喇的清兵,这股清兵到来后,立时在城南几里外掘壕立营,又有大队的清兵跟役出外挑水造饭,一片的喧腾。很快的,大片的营帐便慢慢展现在城头舜乡军的眼中。
在清兵扎营的时候,那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却是缓缓来到舜乡堡城头下,然后停留在城南的一里外,就一动不动的停留在那里。
龙纛下,阿巴泰一身鎏金的盔甲,他乘坐在马匹上,仔细地向城头上观看。在他的身旁,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同样策马在旁。在三人身后,则是镶白旗的几个甲喇章京,两旗外藩蒙古的佐领亲将,还有那个甲喇章京颜扎。
在这些人的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白巴牙喇兵与噶布什贤兵,此外还有大批jīng锐的马甲兵护卫。
阿巴泰向城头张望良久,见城上明军都是严阵以待,他开口道:“一个小小的千户所城,果然是防守严密,只是这样一个小堡,就算堡西北又新建一堡,周不过四里,兵不过千人,是如何让我大清勇士损兵折将的?”
他身旁的两个外藩蒙古旗主也是沉吟,只有他们身后的清兵将领眼望城头,跃跃yù试。
阿巴泰喝道:“颜扎。”
那甲喇章京颜扎忙上前道:“奴才在。”
阿巴泰瞪着他道:“说说,你是如何在这城堡下损兵折将的。”
在众人鄙视的神qíng中,在猛烈的阳光下,那甲喇章京颜扎汗流浃背,他叩头道:“饶余贝勒,奴才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城头明军的铳pào太过犀利,他们的火铳,甚至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勇士身披的多层重甲。还有他们搏战的勇气也是非同小可,奴才的重甲兵几次攻上城头,都被他们搏战打下,他们甚至敢出城与我们野战。”
“贝勒明鉴,那城内肯定都是明将的家丁,决不可能是守城的普通军士,加上城内的青壮,那里面肯定有数千能战的军士。”
“哦。”
阿巴泰沉思,只有他身旁那些甲喇章京与蒙古佐领眼中露出不服气的神qíng。
一个甲喇章京道:“颜扎大人,你是不是被明人打破胆了,故意夸大他们的战力?”
“他们有搏战的勇气姑且不说,他们的火铳能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的两层重甲?我等征战明国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火铳,不论是他们的鸟铳或是三眼铳,想在四、五十步外打穿我们勇士披的多层重甲,决无可能!”
另一个甲喇章京也是道:“颜扎大人说城内都是明将的家丁,观此城的规模还有防守明将的旗号,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防守官。明国有上千家丁的,肯定都是副将,总兵之流,怎会任区区一个防守小官?”
听了他的话后,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那甲喇章京颜扎涨红脸叫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攻城试试!”
阿巴泰喝止了他们的争吵,他沉吟良久,说道:“回营议事。”
……
这一日,舜乡堡一直在严守戒备,不过清兵迟迟没有攻城,从下午开始,就见大队的清兵步骑外出,随后舜乡堡军民听到周边隐隐传来铳pào的声音,不知道清兵在攻掠周边哪些城堡。
王斗等人判断清兵应该是攻取舜乡堡附近五堡的屯堡军堡,到了傍晚时,便见大队的清兵跟役押着众多被掳的大明百姓回营而来。那些大明百姓有男有女,他们跌跌撞撞的只是随押解的清兵前行,有些人走得慢些,那些清兵便毫不客气地用皮鞭抽打。
听着城下的哭叫声与清兵们得意洋洋的笑闹声,城头的舜乡军们都是气愤填膺,不过不比上一次,舜乡军的战力再出众,王斗也不可能让他们出城野战,夺回被掳的百姓。舜乡堡内严防死守,禁止一切守军百姓外出。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晚上时清兵也没有来偷城,让王斗等人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城外被掳的百姓与被抢夺的财帛,舜乡堡各人又是心如刀割。
崇祯九年七月十七日,清晨。
城下清兵大营的号角声连绵响起,一队一队的清兵步骑出营而来,慢慢的在营前汇成一片。
王斗等人从城头看去,见清兵两个甲喇,还有两旗的外藩蒙古军已是尽出,他们在城外肃然列阵,在清兵的前方正中位置,便是阿巴泰那杆巨大的织金龙纛,随在他的龙纛周边,又是无数的红白旗帜海洋。
很快,清兵的号角再次响起,数千的清兵列阵而行,缓缓向城头bī来,他们一片纯白镶红旗号衣甲,气势惊人。王斗可以听到身旁将官们粗重的喘气声。
他们在离舜乡堡南门城头一里处停了下来,随后见龙纛下一阵动静,一个清国通事官,在几个白巴牙喇兵的护卫下,策马向这边而来,他奔到离舜乡堡城头一百多步的距离,便远远的停了下来。
他用汉语对城头高呼道:“城上明将听着,我乃大清国通事官舒穆禄,奉饶余贝勒阿巴泰之令告知尔等,我大清国重贤重能,对德才者向不吝怀柔封赏之意,城上明将如愿率部归附我大清,饶余贝勒立时保举尔为大清国三等甲喇章京之职。饶余贝勒一片爱才之心,你等可要知晓,如敢顽抗,我大清兵攻进堡内,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听这通事官这么一说,城上诸将都是看着王斗,王斗心中冷笑,封自己为三等甲喇章京?下的本钱可不小。
崇祯七年时,huáng台吉厘定武职满名等级:五备御之总兵官为一等公,一等总兵官为一等昂邦章京,二等总兵官为二等昂邦章京,三等总兵官为三等昂邦章京。一等副将为一等梅勒章京,二等副将为二等梅勒章京,三等副将为三等梅勒章京。一等参将为一等甲喇章京,二等参将为二等甲喇章京,游击为三等甲喇章京。备御为牛录章京,代子为骁骑校,章京为小拔什库,旗长为护军校。
三等甲喇章京,相当于大明的游击将军之职了,对于只是一个小小防守官的王斗来说,这个官赏确实是非常厚重。
城上城下都是看着王斗,王斗大笑:“我乃堂堂华夏贵胄,神之后嗣,岂能屈身以侍夷狄奴种?”
“我王斗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你回去告诉阿巴泰,想招降我王斗,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他有本事攻城就让他来吧,舜乡堡全堡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的声音远远传扬开去,城上城下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王斗的声音,城上的明军都是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骄傲的神qíng,主将如此忠义,他们就算随他战死,又何惜此身?
那通事为满洲人,他听得大怒,便调转马匹回去,那边的阿巴泰闻报后,惊讶的同时也是非常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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