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未来不可结jiāo,王斗心中下了判断。
还有那密云总兵唐通,崇祯十七年任居庸关总兵,最后也降了李自成,不可结jiāo。
玉田总兵曹变蛟,看起来颇为年轻,不到四十,自少便随名将曹文诏军中效力,积功至总兵官。松山之战后,随前屯卫总兵王廷臣,辽东巡抚邱民仰等人被俘,持节不屈,壮烈殉国,倒是个忠勇双全的人物。
至于那山海关总兵马科,松山之战时,仅看他与王朴,吴三桂,李辅明等人争先恐后逃命,丝毫不顾忌友军安危。不是军阀,也是贪生怕死之徒,此人免了。
还有关宁各将那边的副将祖宽,传早年是祖大寿家仆。此人倒是能战,不过此人骄横无比,军纪败坏,兵马过处不是焚毁民宅,就是jianyín妇女。便是在今年冬,因为清兵南下,他奉命师援山东,随后济南失守,他也褫职被逮,以失陷籓封罪处死。
对此人,自己视qíng况结jiāo。
王斗忽然哑然失笑,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却点评起各人,判断结jiāo不结jiāo起来。
行辕内各个总兵相互拜见,寒暄两句,猜测卢督臣召见各人用意。他们这些总兵寒暄拜见,余者各人身后的参将,游击,则是老老实实地站着,不能如他们一样潇洒乱动。
王斗站在那里,也有一些目光向他扫来,虽见王斗这么年轻已是游击将军,多少有些诧异,不过见王斗生面孔一个,也没什么名气,各人便懒得理会了。
忽然众人听顶楼急促的鼓点声再次响起,已是第三通了。
众人忙分两排站立,壁垒分明,宣大各将居于左侧,密蓟关宁各将居于右侧。然后再是两侧各镇总兵居于上首,依副将,参将,游击等衔排下,王斗最年轻,被挤到左侧最下首。
他的上首,一个山西镇的游击将军,年在三十多岁,倒是粗壮彪悍,不过他似乎很少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激动得脸色通红。
厅内满满当当都是将官,不过气氛沉凝,无人敢随便咳嗽一声。
脚步声响起,从二楼下来一群人,王斗偷眼看去,只见卢象升麻衣孝服,走在最前面,脸上满是愤懑之意。他的身旁,走着一个太监服饰的人,头上嵌金三山帽,身上簇锦袍服,一根玲珑玉带颇为显眼,满脸得意洋洋之色。
这个太监年在四十多岁,出乎王斗对阉人的印象,他身材高大魁梧,走路虎虎有力,要不是面白无须,略显yīn柔,王斗几乎以后他也是场中顶盔披甲的将官一员。
料想这太监便是总监军高起潜了。
卢象升身后是他的亲将陈安,奉着御赐尚方宝剑,随后又是几个太监服饰打扮的人,个个脸色yīn沉,颇有阉人那股独有的邪气。王斗似乎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忽然一片甲叶声响,所有人都是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卢象升与高起潜行礼。
众人高声道:“见过卢督臣,见过高监军。”
声音有如惊雷,厅内一片凛冽之气传开。
高起潜嘿嘿笑了几声,卢象升沉着脸,来到那尊巨大的铁案前面,又请高起潜在自己左侧坐下。
高起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随后陈安奉着尚方宝剑站在卢象升右下首,那几个太监,则是陪在高起潜下侧。
卢象升沉声道:“众将请起。”
众将高叫道:“谢卢督臣,谢高监军。”
又是一片铁甲锵锵声响,众人站了起来。
随后卢象升开始点将,完毕后,看着满堂将官,卢象升忽然心qíng阵激dàng,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眼中隐隐含有泪花。
高起潜瞥了卢象升一眼,站起身来,尖声说道:“大伙都到齐了,咱家就说个事。”
他道:“昨日咱家同卢督臣商议军务,卢督臣议请分兵,宣大三镇的援兵皆归他统领,咱家则领剩下的兵马。国事为重,为免僚臣生隙,咱家同意了。卢督臣昨日上疏,皇上也御旨同意了卢督臣与咱家分兵。”
他尖尖的嗓音在厅内回dàng:“事就是这个事,咱家说完了,除了宣大三镇的官兵外,余者各将,就这拔营起寨,随咱家走吧。”
厅内静得落针可闻,冰冷入骨,此事突然,除了王斗心理有所准备外,在场各人都惊呆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斗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高起潜见无人移动脚步,脸沉了下来,尖声道:“你们还愣着gān什么?都随咱家走。”
他转向卢象升,脸上又堆满笑容:“卢督臣,咱家这就走了。虏骑肆nüè,杀贼护都之事,还要烦劳督臣多多忧心。”
卢象升麻木地与他拱手而别,只听脚步声响,高起潜扬长而去,密蓟关宁各地的总兵官将,也一一向卢象升拱手而别,追在高起潜身后去了。
看满堂将官少了一大半,卢象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懑悲痛,重重跌坐自己座位之上。
第218章 移驻东郊
堂内鸦雀无声,半晌,杨国柱试探道:“督臣,督臣……”
卢象升直起身来,他极力振奋jīng神,看着在场众将,他脸上满是期盼:“本督虽与高监军分兵,但众将还需尽心报国,不得因兵少而气馁。奴贼横行京畿,杀我百姓,毁我家园,凡我大明臣子,都应同仇敌忾,力挫虏之凶丸。”
“众位将军,卢某在这里拜托了!”
说到这里,他对众人深深一揖。
王朴首先振臂高呼:“誓死追随督臣,杀贼报国。”
众人纷纷叫出声:“杀贼报国,杀贼报国。”
厅内一片高呼,看众qíng激愤,卢象升眼中满是欣慰,他道:“哨探所闻,奴贼两翼兵会于通州河西,圣上有旨,让我们移驻永定门郊外,力保东郊不失。众将这就回营起寨,随本督前往京师之东。”
众人纷纷出了总督行辕,准备拔营起寨,走出大门外,王斗听到右首的大同总兵王朴嘀咕了一声:“明知道鞑子兵汇于通州河西,皇帝还让我们移驻永定门外,妈的,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他声音颇低,只有密切关注他的王斗才听到。
杨国柱与虎大威走到大门外,两人相视苦笑,虎大威叹了口气:“千里勤王,却是这个结果。”
他与杨国柱抱拳而别,杨国柱一行人心qíng都很沉重,上了马匹,一声不响,便往昌平东门而去。
出了东门,到了城外,就听城的西南方向隐隐传来人叫马嘶声,扎营在那边的关宁各将正在拔营,准备随高起潜前往卢沟桥等地。杨国柱驻马听了良久,哼了一声,马鞭凌空抽了一声脆响,一行人风驰电掣,往宣镇营地而去。
进了营地,就听营内将士议论纷纷,各人听闻关宁大军拔营起寨,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是人心惶惶,流言蜚语满营传言。
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杨国柱喝道:“各将速速回营,召营内把总以上的将官议事。”
王斗飞奔回营,令中军鼓手敲响了点将大鼓,很快的,千总韩仲,温方亮,几个部下把总官,营部直领官迟大成,钟调阳,赵瑄,李光衡,温达兴等人赶到。
众人皆披挂整齐,将一个大帐挤得满满的。
王斗双目一扫,各将已是到齐,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道:“奉督臣之令,我等随军前往永定门外,众兄弟这就随我前往军门大帐,商议移师事务。”
韩仲搽着手欢喜道:“奶奶的,总算要打仗了,憋在这昌平外,忒是无聊。”
余者各人都没说什么,王斗叫他们gān什么,他们就gān什么。
出征在外,各人早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王斗领了一大群将官进入杨国柱的中军大帐,此时杨国柱第一通点将大鼓刚刚敲落。
见王斗等人已是进来,杨国柱深深地看了王斗一眼,侍立在他左侧的中军官郭英贤对王斗裂嘴笑了笑,对王斗竖起了大拇指。
王斗对杨国柱拱了拱手,便站在大帐右侧一语不发。
第二通鼓响时,宣府参将张岩领了一大帮顶盔披甲的将官进来,见王斗早已到达,不由深感意外。瞥了王斗一眼,对杨国柱拱了拱手,站在大帐左侧去。
第三通将鼓刚刚敲响,游击将军李见明与温辉领人匆匆赶到,二人急急的挤到王斗前面去,随后各中军,千总,把总,依军职在帐两旁密密排下。
第三通鼓落,杨国柱站了起来,缓缓扫视大帐两侧,各将所领官将,他都是心中有数。
见众将到齐,他沉声道:“今早督臣召各军门将官行辕议事,督臣己与高监军分兵,我等宣大兵马,由督臣统领。督臣有令,东奴两翼兵汇于通州河西,我们宣镇兵马,随大同镇,山西镇兄弟部队一道,皆移驻东郊永定门外,众将没有疑惑的,这就随本军门拔营起寨,前往东郊吧。”
他的话一出口,帐内就如炸了锅一般。
张岩,李见明,温辉等人回营后,并没有说清今早之事,只是急急召令各将,随他们前往中军大帐议事。猛然听闻这个事qíng后,各人部下,哪有不吃惊的?
众人早在营中,便听闻关宁大军拔营起寨,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正在惊异jiāo加,再听了杨国柱的话,很多人便喊出来。
“我等好好的在昌平,怎么就要前往东郊了?”
“卢督臣为何与高监军分兵?”
“通州离东郊不过几十里,那边有好几万鞑子大军,我等这些人马前往后,不是láng入虎口么?”
“开拔起寨,粮糙器械可是充足?”
……
一片喧哗声中,只有王斗部下各人默然不语。
见帐内诸将如此,杨国柱大怒,他正要喝斥。
忽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到东郊好啊,通州那边好几万鞑子兵,够老韩我杀一阵了。”
又听一个温文,颇有磁音,略带一丝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韩兄弟说得好,不过你不要杀得太狠了,给老哥我留一些。”
二人的声音在帐中回dàng,众人一怔,喧哗声立时停止,他们目光看向说话处,却是大帐右侧那年轻游击将军王斗麾下两个千总,一个叫韩仲,一个叫温方亮的。
二人身上皆披着jīng良的铁甲,外披鲜红的披风大氅,一个粗壮魁伟,一个俊美英姿,风彩各有不同。见众人目光注目自己身上,韩仲更是洋洋得意,顾盼自雄。
冷哼声不断,只有王斗与部下几个把总嘴擒笑意。
杨国柱也是赞赏地看了韩仲与温方亮一阵,目光又在沉稳站立的王斗身上转了转,喝道:“督臣决意己下,我等身为官军,随从杀贼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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