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略一沉吟,喝令道:“巴特尔,你带一队勇士,前去平谷哨探,看看那些尼堪在搞什么鬼!”
那巴特尔是满洲镶huáng旗巴牙喇营一个分得拨什库,不论战场搏杀还是敌qíng哨探都非常出众,他得到命令后,高声答应,领着一队巴牙喇兵,就要排众而出。
正在这时,忽然右方又有几骑兵马奔来,他们奔到鳌拜前面,顾不得下马,为首一个壮达在马上高叫道:“禀报梅勒章京,右方数里外,发现一股明军骑兵,他们快速往大军这边bī来,人马约有三百余人。”
跟着左边与前方,同样有哨骑奔回,禀报发现明军骑兵,人马都有数百。
最后一股哨骑奔回,说前方又发现大股明军骑兵,兵马约有数千人。
鳌拜狞笑道:“这些明狗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攻击骚扰本巴图鲁的兵马。”
他喝令道:“换马,结阵迎敌。”
他军令传下后,立时这数千镶huáng旗骑兵汇合结阵,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汇集,组成了适合骑兵作战的锲形战阵。所有的清兵,也全体跳上身旁战马,从容不迫地整顿起来。
游牧民族与渔猎民族的马匹体力略逊中原马匹一筹,所以他们行军多为一人数马。行军时乘骑劣马或是骡马,余下的马匹,则是安放帐篷武器等辎重,作战时换上战马,随时保持马匹体力。
这些清兵久经战阵,虽是长途行军人马困顿,又听闻大股敌军bī来,却是丝毫不乱。
很快他们纷纷换马,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骑兵战阵。
不久后,一股股明军骑兵便奔到离他们不到两里之处,虎视眈眈地在周边窥探。见这些镶huáng旗清骑如此快速准备就绪,他们也颇为惊异,停下马匹整顿起来。
鳌拜在马上眺望,见四面明军越聚越多,不过两面明骑较少,各为数百人,前方黑压压一大片,怕有数千骑兵。
鳌拜久经战阵,仅在片刻间便思虑出应对之法,他喝道:“趁明军阵形散乱,我军先攻,击其奔散。”
他喝出一系列的镶huáng旗将领,左右两翼各四队两百人进攻,其中各还有一队巴牙喇兵。正面一千人进攻,内有两百的巴牙喇兵。余下的三千六百人仍是不动,作为静观援兵之用。
此起彼落如láng嚎般的呼哨声四起,随着鳌拜布置完毕,一队队清骑出阵而来,他们排成相对明军更为严整的阵式,越来越快的催动马匹,如风卷残云从三个方向掩杀过来。
“鞑子来了!”
在清军的左侧地带,停在这里窥探的正是曹变蛟麾下游击杨少凡,他领着自己麾下骑兵七百人,余下的五百骑兵,则是由军中一个千总带领,布置在清骑右翼骚扰。
见清骑主动进攻,杨少凡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那些清骑出动后,先是慢跑,随后全速加快马速,数百骑兵皆一片红huáng盔甲颜色,铁蹄翻腾中,他们如飓风一般席卷过来。人数虽少,声势不小。
看着前方清军涌来,马头攒动,蹄声如雷,身旁的明军都露出惊恐的神qíng,杨少凡的心脏也是猛烈跳动。随后又觉热血沸腾,似乎全身鲜血都滚烫起来。
他一舞手上的三眼铳,大呼道:“兄弟们,随我杀奴!”
一马当先,直冲而去。
“杀奴!”
他身旁明军齐声大呼,催动马匹,保持战列,随在杨少凡身后滚滚而去。
很快的,双方越冲越近,那些镶huáng旗清骑样子看得更清楚,他们以锲形战阵排布,一个个弧形阵列中,中间凹处都是重甲骑兵,他们手持长枪,个个身披镶铁棉甲,内中应该还有锁子甲,就连身下的战马,也用棉甲罩得只露口鼻。在他们两侧,还布有手持弓矢的轻甲弓手,那些清骑或是欢声怪叫,或是一声不响策马冲来,脸上尽是残忍的味道。
马蹄震响,尘土飞扬中,两股冲击的铁流冲撞在一起。
“杀啊!”
杨少凡大喝一声,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三眼铳的引绳,与他相同动作的,还有冲在第一排的骑兵们。
轰轰声响,三眼铳特有的巨大轰鸣声响起,杨少凡铳内三管火药齐发。杨少凡此时有兵十四队,略分为七列冲击,前方百人持三眼铳开火,形成好一波的密集弹雨。
虽说三眼铳在马上准头不高,破甲能力也不qiáng,但近距离弹丸冲击力不小,这个波次的猛列she击,还是让对面好一阵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对面一阵箭雨过来,双方互有人马扑倒在地。
杨少凡的三发三眼铳弹似乎击在一个分得拨什库的身上,不管有没有破甲,他都被she得翻滚下马。杨少凡从他身旁控马冲过,轮起手上长长三眼铳,一下子砸在一个随后而来清军重甲头上。
杨少凡使用的三眼铳外面还加不少铁钉尖头,成为一个三眼láng牙棒,颇为邪恶。他借着马力砸过来,立时砸得那重甲脑浆四she。与杨少凡一样,他军中不少人都在三眼铳铁头外加铁钉,他身后一个家丁策马冲来,手上的三眼láng牙棒重重砸在方才落马,晕头转向刚刚爬起的分得拨什库头上,一片血雾飞扬。
杨少凡身后骑兵纷纷跟来,他们或手持三眼铳,或手持长枪马刀,与对面清军对冲对杀。双方一个个战士或被长刀劈落,或被长枪刺落,骑兵快马作战,生死只在一眨眼之间。
等双方冲过后,彼此都有不少伤亡,杨少凡看军中兄弟少了不少,心如刀割。此战他虽是诱敌佯攻,却也非常吃力。特别最后一个波次杀来的镶huáng旗一队巴牙喇兵,他们马上马下搏斗能力出众,军中大部分兄弟死伤都是他们造成的。
杨少凡身上也被劈了几刀,幸好身着铁甲,没什么大碍。
刀不怕,马上作战,最怕长矛。
他们人马聚在一处,杨少凡身旁中军千总低声道:“将军,还要冲一次吗?”
杨少凡内心也有些打鼓,他看向远方,右翼及前方,明军正与清兵对冲恶斗。最前方位置,前屯卫总兵王廷臣还有一千人没有投入战场。正在犹豫时,忽听到王廷臣那边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
杨少凡松了口气,叫道:“撤退!”
“撤退撤退!”
他军中军官们纷纷叫囔,余下的骑兵们快速拔马,往大兴庄方向逃去。听到这个声音,不论是右翼还是前方的明军,都是纷纷拔马离去,数千骑兵往回狂奔,造成一片溃败的qíng形。
鳌拜看得清楚,他哈哈大笑:“这些明狗不堪一击,传我命令,阵中所有轻骑追击,重甲随我在后,押阵缓行。”
看明军láng狈奔逃的样子,准塔眼中却露出深思的神qíng:“平谷的明军,应该没这么容易败逃。明将王斗还未出现,巴图鲁,依小人之见,击溃这些明军也就罢了。”
鳌拜喝道:“明国骁勇如杨国柱,虎大威,也是一击而溃,被我追赶数十里。看这些平谷明军的样子,与杨国柱他们有什么区别?王斗又如何,他们便是在前方列有兵马,我也可以驱赶溃兵冲击他们的阵势,让他们全军大败。或许不待皇上大军来临,我前锋兵马,已经可以轻松取得平谷。”
击溃这些平谷的骑兵,鳌拜己不将王斗放在眼里,加上大功在前,他眼红心热,更将皇太极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bào喝道:“追击!”
……
“鳌拜中计了!”
看着前方漫野奔回来的王廷臣,杨少凡等部骑兵,他们一路狂奔,个个都是气喘吁吁。让王斗放心的是,夜不收回报,鳌拜已经全军追来,追赶这么远的距离,加上本来长途行军就人马疲惫,等会他们还有力气作战吗?
“什么满洲第一勇士,一个有勇有谋的匹夫。”
听到鳌拜中计消息,曹变蛟也放下心来,与王斗相顾大笑。
此时曹变蛟与王斗已经严阵以待,左翼,是曹变蛟本部两千骑兵,右翼,是他镇下一个游击将军,领着一千多骑兵,还有舜乡军的四百骑兵。曹变蛟亲领余下一千多骑兵,与王斗站在中军位置。
在前军位置,是王斗舜乡军三千余整齐列阵的军士,此战王斗出动舜乡军韩朝甲部,温方亮丙部,温达兴己部,李光衡庚部,赵瑄辛部诸部兵马。还有督标营千总杨国栋,同样带了自己三百余兵参战。
计督标营两百火铳兵及火pào千总两百余火铳兵在内,此战王斗共有一千二百个火铳兵,他们列了四排的火铳战阵。余下的长枪兵及刀盾兵,同样列了数排。
在火铳兵的前面,赵瑄指挥四门红夷六磅pào手,二十五门佛láng机中型pào手填好弹药,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待。
王斗如此安排,决心重演另一个定州大捷。
随着源源的消息传来,王斗已经知道,鳌拜的追兵到了。
……
那些镶huáng旗骑兵正追在明军身后狂欢喊叫,忽见那些骑兵如cháo水般向两边奔去。
那些逃命的明军骑兵散开,视线一清,这些镶huáng旗追骑不由呆了一呆,就见前方不到一里处旷野上,已经列着明军几个严整的军阵。中间步兵,两边是骑兵,怕有近万人之多,他们静静列阵在那,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这些镶huáng旗追骑心中一寒,连忙停止下来,军官们拼命喊叫整队。不过这些追骑散乱,各人又人马疲惫,哪有那么容易就整好队的?趁这个机会,原来那些溃散的明军骑兵,都汇合到军阵两翼或是后方中去。
此时鳌拜领着军中重甲及巴牙喇兵赶到,看到这个qíng形,也是暗暗后悔。更让他后悔的是,军阵中明军旗号扬起,两股各数千明军骑兵,已经如飓风一般,分别从两翼包抄过来。
准塔尖叫道:“梅勒章京,我们中计了,赶快撤退吧?”
鳌拜喝道:“不能撤,让勇士们快速整队迎战!”
长途行军加上方才大军不知追击多少里,镶huáng旗五千人不论人与马都是jīng疲力竭。对方以逸待劳,骑兵更是快速缠上,迎敌血战,击溃对方还有一丝生路,如果下令撤退,军心尽失,近万明骑苦苦追来,自己这几千兵马,后果难测。
cháo水般的蹄声越来越响,看着两翼明军骑兵带着大股烟尘,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席卷而来。镶huáng旗的骑兵们更是慌乱,他们乱哄哄的整阵,顾不上阵形不严整,见明军骑兵bī得更近,鳌拜只能两翼各派出一千多人,内有数百披甲兵,分头迎战。
余者尽量休息平复,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待己方战士马力多少恢复过来,又列好军阵,击败明军还是很有希望的。为防万一,鳌拜顾不得丢脸,快速派出人马向后续来的大军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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