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当地士人,商人阶层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平日对军官士绅横行乡里,他们族内商贾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深为不满,却只能默默忍受。定国将军来到后,各人心里都升起了希望。
对将军府告令各商贾立时开市,特别货物在半月之内降价七成,更是欢迎。这些jian商罢市,害大伙这些日损失不小,如果货价能够降个几成,多少补一些回来。他们都盼王斗未来采取狠一点的措施。
双方仍在僵持,似乎两不相下,有成水火之势。
十七日午后,一个五花大绑,眼蒙黑布,口塞破布的男子被从马车内抬下,押进永宁城内一所貌不惊人的宅院内。
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yīn暗的房屋内,屋内默声不响站着几个人,他面对光线一面,却看不清屋内几人长相。
但屋内的yīn森之气,还有墙上挂满琳琅满目的刑具却让他毛骨悚然。内中若有若无传出一股血腥味,让其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要不是旁人有人胁持,他就要瘫倒在地。
一个yīn恻恻的笑声响起:“在我qiáng爷手段面前,没有人敢不招的。”
说话之人看不清楚,只觉得他身材很高很瘦,一双如毒蛇般的双目在暗处瞪着自己,让男子一阵阵眩晕。
yīn恻的声音继续传来:“足下或许有听过锦衣卫的大名……”
他一件件摆弄手中器物:“这便是锦衣卫的刑具,这是钉指,这是脑箍,这是刷铁……你若不招,就将你脱光按在铁chuáng上,用滚烫的水浇你身上,然后趁热,这钉满铁钉的铁刷会在你烫过的地方用力刷洗,慢慢刷出白骨……”
男子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啪”的一声,一本册帐扔在他的面前,一个严厉的声音道:“你身为靖胡堡守备宋佳选的书吏,本当忠义报国,却助桀为nüè,协助其通虏资敌。册帐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你若是一一从实招来,检举立功,定国将军仁厚,定会饶你一条狗命,若敢抗拒,哼哼……”
“是要弃暗投明,还是要顽抗损命,给你一刻钟的时辰考虑。”
那声音刚落,男子已是扑倒在地,拼命叩头:“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
不久之后,一直静静站在暗处的刘本深就得到一份详细的笔录,他面无表qíng地看了看,吩咐将男子押往镇抚司。与锦衣卫不同,王斗的qíng报司诸人只有侦缉与审问的权力,定罪则是jiāo于镇抚司官员处理,相互制横,以免其权力过重,尾大不掉。
男子押走后,qiáng爷说道:“下一个。”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全身颤抖的肥胖男子被押进屋内。今日屋内各人已经审问十几个通虏jian人,未来几天之内,或许各人一直要忙到深夜才休息。
当日的怀来城,怀来守备huáng昌义在自己府内来回走动,如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的心腹账房竟消失了,一些重要册帐也消失不见,这让huáng昌义大感事qíng不妙。
他与众人密谋参与罢市来,将军府一直很平静,但王斗越是平静,huáng昌义越是心忧。bào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但随之而来就是狂风骤雨,huáng昌义久居官场,靠的就是察言观色,他隐隐觉得,将军府平静背后那股力量的浩大。
定国将军现在是不动,但一旦动起……就算与会各人声势浩大,他们是否是王斗的敌手?账房消失,表示定国将军已经开始动手了,未来定是雷霆万分,研究过王斗发家经历的huáng昌义可以断定。
他忽然极为后悔,自己何必趟这趟浑水呢?以王斗的心狠手辣,肆无忌惮,来日不要家破人亡才好。
他在屋内转圈良久,忽然一咬牙,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死道友不死贫道,陈恩宠、宋佳选,你等将来不要怪我。”
他喝来一个下人:“赶快给我备马。”
当日傍晚,huáng昌义就偷偷前往永宁将军府,见了王斗,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将军,小人被猪油蒙了心,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人要将功赎罪,我要举报,我要举报!”
……
崇祯十二年七月二十日上午,延庆州。
将军府告令限期己过,但城内却没有一家商铺开市,更没有商贾向将军府投首……其实是有些小商铺畏惧将军府的告示,偷偷开门,但随后似乎被一些流氓地痞之流抢砸,店主被殴打。
如此几场事发生后,城内门面仍是一片萧条,户户紧闭。
当然,城内各条街道上仍是布满人,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他们多为各官将商贾家奴伙计之流,还有本地大批的地痞闲人。他们三五成群聚于一处,或高声喊叫,或拿着大把的匿名榜贴,继续在城内各处张帖。
在州治与守备府邸前,此时又是人山人海,大量的商贾请愿。冠山书院的学正曾尤贤等人再次出动,与吴略等人领着数百学生激烈声讨商税之祸。
经过几日运作,罢市请愿各人进入正规化,两衙前的场地布置了大量的横幅,还有众多桌椅热茶供学生商人们享用安坐。场地旁还布置有戏班,方便各人困顿时缓解压力睡意。
与以前一样,各街道不见兵丁,也没有官员出来号召开市,劝说民众。在请愿人流涌到州治与守备府邸前时,延庆州知州吴植与守备陈恩宠再次声明自己前几日意见后回衙休息。
罢市已经五天了,怀来城的兵备道马国玺“病体严重”,永宁城的将军府仍然没有动静,他告示上说得杀气腾腾,却只闻声音,不见动静。罢市各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王斗只是说说,也不敢对大伙怎么样。
也是,这是东路所有商人,士绅联合行动,代表东路的人心民望,王斗再肆无忌惮,又如何敢与东路整个士人商人阶层作对?
张万山,吴略等人洋洋得意,大伙只要再坚持数日,那王斗定然屈服。
此时是吴略在发表演说,他慷慨陈辞,激起于会各人阵阵欢呼与叫好声音。
吴略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口gān舌燥的喝口茶润润喉咙,他轻咳一声,正要继续演说。
就在这时,忽然城的东面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万胜!”
声彻全城,让整个城市立时安静下来。
接着地面似乎隐隐颤动,好象是大股人马整齐行进的声音。
整齐的踏步声越来越近,吴略等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第347章 大开杀戒
如láng奔豕突,原先聚于各街道之家奴伙计,地痞闲人,纷纷狂奔回来,各人鼓噪道:“舜乡军进城了,甲胄齐全,持刀携铳,有几万人之多。”
“他们突然出现城外,持定国将军书令,守城军士不敢阻挡,他们杀来了。”
“将军府要镇压士人百姓,这可如何是好,请曾翁,吴先生赶忙谋个方略出来。”
各官将,商人府下人七嘴八舌,都是神色仓惶,他们大声喧哗,个个脸若死灰,很多人已经打定开跑的主意。
吴略脸色铁青,没想到王斗胆敢派兵进城,曾尤贤则是脸色发白,他咳嗽一声,说道:“诸位不要慌,不要慌,老夫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定国将军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压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惧言官凿凿,青史铁笔吗?”
吴略也是高声道:“不错,我等为民请命,激昂大义,虽蹈死而不顾。昔日苏州五义士反抗阉党权jian,不畏qiángbào,最终青史留名,作五人墓碑记。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便是王斗压迫士子义商,我等从容而不惧!”
他的话引起一片欢呼,吴略挥手高呼:“我等上去与舜乡军论理,看他们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商人士子!”
众人蜂拥而前,那些商人与学生团结一心,高举横幅,一路高呼,迎着城东方向而去。更大批的家奴地痞手持瓦石,或三五成群冲在前面,或是散居周边,众人浩浩dàngdàng而行。
忽然震耳yù聋的火铳声响起,接着是惊呼声响起,cháo水般的家奴乱民奔回来,他们声嘶力竭地高喊:“舜乡军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人群一片混乱,吴略、曾尤贤等人都呆住了,还有商贾群中的吴越等人,同样惊得面无人色:“王斗……王斗他真的敢动手?”
大股军队的整齐踏步声仍不断而来,一个声音响起:“奉定国将军令,舜乡军入城平乱,捉拿东奴细作,通虏jian人,全城即时戒严。通令,勿在街市聚众,勿bào动,勿侮rǔ官府,违之以悖逆论处,格杀勿论!”
“舜乡军仁义之师,无有骚扰百姓之举,军民安心候待乱平,无须惊慌。”
延庆州是罢课罢市重地,为了最大限度震慑对手,王斗令温方亮领一部军士进城,此时温方亮骑在高头大马上,他全副甲胄,身后将士也是个个身披棉铁盔甲,头戴铁盔,他们持枪持铳,整齐而行,肃杀气势立时震得周边一片片失去声音。
在这只军队面前,吴略等忽然觉得这些时日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可笑。
面对qiáng壮胆色迎上来的众商人士子,温方亮也不跟他们废话,他策坐马上,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令宣告:“奉将军令,捉拿东奴细作曾复扬,万梅儿诸人。陈恩宠、张万山人等通虏资敌,一并拿下。尔等需以朝廷社稷为重,通力合拿jian人,若敢阻扰,以同谋论之!”
如晴天霹雳,吴略、曾尤贤等人都呆住了,他们的小妾,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东奴细作?如果他们真是东奴的jian细,不但这些时间他们罢市之举成为笑话,他们亲人成为jian细,他们都有连累的可能。
如果说王斗以各人拒缴商税的名头镇压,他们还可慷慨激昂,“理直气壮”地站在道德致高点上反对责骂,但王斗以这个名义处理……他们皆要担心自己有成为同谋的危险。那可是抄家灭族,凌迟处死的gān系。
吴略首先大叫:“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梅儿决不可能是东奴细作,王斗他胡说八道。”
曾尤贤也是颤巍巍地道:“这位将军,是不是闹错了,我儿决不可能是细作。”
只有曾尤贤身后一个年轻人脸上露出慌乱的神qíng,他大叫道:“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温方亮一挥手,厉声道:“拿人!”
立时一队舜乡军如láng似虎向曾复扬这边扑来,曾尤贤大叫:“不……不……”
他府上几个家奴,还有旁边一些学生下意识挡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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