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南门城楼上,cha着一杆斗大的“闯”字大旗。大旗下,李自成,刘宗敏、李过、刘芳亮、袁宗第等闯营各将,还有宋献策,牛金星,李岩诸文人立在身后。
看着城下千军万马的冲击威势,李自成不由心中涌起一股豪气,几乎不能抑止。
牛金星说道:“恭贺闯王,此战,定能一鼓而下。”
李自成大笑起来,洛阳城,是自己的了。
……
城西城上不断开pào,一发pào弹击中一座壕桥,打得桥边的闯军士卒láng奔豕突。又有一发pào弹击中一处抬着云梯的人堆,那得那处的闯军血ròu横飞,死伤惨重。
城下的闯军火pào也是猛烈发she起来,掩护攻城的部队。
他们pào火极猛,垛口处的官兵根本不敢抬头。
看那数十座活动的木桥仍不断bī近城池,王胤昌叹了口气:“停止火pào,准备近斗搏战吧。”
他又吩咐亲卫:“请求舜乡军吴千总他们支援,让他们赶快上城作战。”
很快的,城内的吴争chūn便领着自己一部舜乡军登上洛阳城墙西段,参与西门守卫。
吴争chūn与沈士奇一起被王斗派入洛阳城,便是支援各门作战,当然是关键时候才使用,平时居于城内休憩。却没想到闯军刚攻城,西门就开始求援了。
看到吴争chūn领着近千铁甲大军源源不断上城,王胤昌松了口气。
ròu搏战,他是知道自己官兵qíng况的,在这西门,有洛阳城原来的守备官兵,还有一些乡勇及社兵。他们远击还好,若贼登城ròu搏近战,怕是凶多吉少,只能指望舜乡军了。
在吴争chūn过来要施礼时,他忙亲切地拦住他,说道:“贼势猖獗,洛阳危在旦夕,军民安危,就全靠吴千总了。”
吴争chūn黑瘦的脸上满是坚毅:“定国将军有令,要末将全力协助守城。兵宪放心,末将既领有将军之令,定然尽心戮力,与洛阳城池共存亡。”
他一挥手,部下军士立时进入战备状态,鸟铳兵防守各垛口或马面敌楼,长枪兵则在鸟铳兵身后。
此时闯军火pào仍不断轰击,一颗颗实心铁球击打在包砖城墙上,吴争chūn也不敢靠近垛口,只是从垛墙瞭望孔向外张望。
外面黑压压的壕桥人流,已经要靠近护城河了,吴争chūn回头看了自己的将士一眼,看他们虽有紧张之色,然却是丝毫不乱,舜乡军训练有素,便是新军也一样。
不过吴思帝知道,自己部下在训练成功后,以前只是参与过剿匪之战,在汝州之战也没什么恶斗。眼下流贼大举攻城,对自己所部是个考验,挺过这一关,就成为合格的老兵了。
……
闯军最后一轮火pào轰击后停了下来,因为那些壕桥已经开始在护城河上撘桥,若再轰击,便会误伤自己军士。
城外一座又一座的壕桥撘好,城墙上却没有动静,守城的官兵,都在紧张等待王胤昌的命令。
终于,几十座壕桥撘好,闯军阵中急促的鼓点声中,无数的闯兵抗着云梯从壕桥上冲过来。
在这里,他们遇到阻碍,因为护城河内侧,有一道高约一丈的“羊马墙”,羊马墙离城墙有三十步,他们云梯要撘上城墙,需要先翻越过羊马墙。
不过闯军侦测过洛阳城防,早有准备,众多的饥兵手持门板小梯靠在羊马墙上,他们越过羊马墙后,随后再将云梯接过来。从城头看下去,下面黑压压的尽是在翻越羊马墙的流贼。
第399章 洛阳城血腥攻防战(下)
cháo水般的闯军士卒从羊马墙翻越过来,从城头看下去,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狭窄地带,密密麻麻挤满了如沙丁鱼般的人头。
一架架云梯从羊马墙那边艰难地抬过来,头裹红巾,面huáng肌瘦的饥兵,头戴毡帽,手持盾牌大刀准备登城的闯军步卒相互拥挤在一起。触目间,均是他们那疯狂的眼神,狰狞的神qíng。
眼见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空地就要被他们填满,一架架云梯将要竖起,蓦地,城头传来火箭鸣放的巨响。此起彼落声音中,大片浓烟腾起,无数箭雨铺天盖地往城下呼啸而来。
箭矢又密又猛,在火药推动下,转眼间便到了那些闯军的面前。
那些抗着云梯的饥兵,连基本的装备都没有,不说身上没有甲胄,腰刀长矛都没有拿着一根。就算头戴毡帽的闯军步卒,他们原本是投降从贼的官军,或是饥兵中日久的壮丁,手上持的盾牌也只是普通的皮盾甚至是木盾,装备简单。
至于再跟在他们后面乱哄哄的饥兵们,比那些抗云梯的闯军饥兵略好,手上拿着武器。当然只是一杆简陋的长矛,甚至很多人长矛都没有,手上拿着一些竹枪木棒之类,更是有人举着锅盖当盾牌。
攻城的闯军便是如此组成,jīng锐的马军与老营当然不可能参与攻城。也是闯军知道攻城战不比野战,这波的主力便是那些多少有一些战场经验的步卒们,再裹胁以声势浩大的饥民。
面对密集的火箭过来,那些闯军步卒下意识的举起盾牌遮掩,波波声响不断,各人盾牌刹时间cha满了各样的箭矢。
火箭的力度非同小可,直she得他们双手发麻颤抖,甚至很多人盾牌被she破。或是遮掩不及者,被火箭she在身上,很些人便被she得翻滚出去,他们身上的战裙或褡护,根本提供不了多少防护力。
步卒如此,那些饥兵更是一片片被she翻在地,很多人不久前还是土里刨食的百姓,根本没经过战阵,疾风bào雨般的火箭she来时,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的想找个东西遮掩一下,却发现手上根本没有趁手的工具,有的人急忙躲入伙伴的身后,不料各人心思皆是如此,不由乱作一团。
尖叫声不绝,羊马墙与城墙之间已经挤满了人,给城上的火箭提供了最大的杀伤力,一个个中箭的饥兵倒在地上大声嚎哭,原本抬着的云梯也一架架摔落在地。
特别那些刚在羊马墙上的中箭者,如风chuī麦穗般倒下一大片,他们或是往前扑倒在地,或是往后摔了出去,很多人甚至滚落入护城河内。只是片刻间,这块地带已经布满伤者及尸体,呛人的血腥味快速蔓延开来。
很多饥兵的勇气突然间便dàng然无存,很多人转身后退,随后不客气地被身旁的闯军步卒砍翻在地。而且攻城的闯军太多,扛着的云梯前后多有数百架,那些土台后面,一个个闯军步卒还不知有多少个阵形。
便是因为这一波箭雨损失了前方的数十架云梯,与大局仍然没什么触动,洛阳城内的火箭库存不可能持续不断这样的火力。转眼间,又有众多的云梯扛进羊马墙内,或是大群大群的饥兵被驱赶进来,重新将散落地上的云梯抬起。
经过先前那一波后,城上的火箭稀疏下来,眼见一架架的云梯将要竖起,众贼正要欢呼。突然城上落下无数个瓶罐,便在空中,已经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向城下散落过来。
许多饥兵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还在茫茫然不知所云,突地一声尖厉的嚎叫响起:“灰瓶,快闭上双目。”
就见如雨点般的瓶子从城头抛下,落在地上炸开,内中的石灰粉末弥漫开来,一时间到处白雾笼罩。就听凄楚的惨叫声不断响起,众多的闯军士卒,不论是饥兵还是步卒,都扔下了手中的一切,捂着双眼在地上翻滚嚎叫。
“我的眼睛……”
从城上扔下的瓶罐正是守城利器灰瓶,内中装有石灰。那些灰瓶从城头落下,一个个炸开,呛人的石灰粉末在寒风中到处飞扬。石灰侵入双目,立时痛楚难当,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时间久了,就是眼瞎的下场。
平常眼睛中了生石灰,不能用水清洗,只得用菜油,但在这攻城之时,去哪找菜油?况且在这乱世之间,或许一斤菜油比一条人命更值钱。便是闯军将领明白如此可以救护自己受伤的士卒,不见得就舍得使用。
地上一摊一摊的白色粉末,很多闯军头上身上都是一片片白色。便是躲过了眼睛要害,也均是咳嗽不已,呼吸困难。
猝不及防下,很多闯军士卒中了招,他们或是捂着双目在地上惨叫,或是咳嗽着乱窜,就见城下密集的闯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成一团。
看城下的qíng形,王胤昌大喜,他大声喝令:“檑石,发she。”
听他喝令,身旁的杨守备忙将他的命令传下。
城墙上有着密集的小型抛石机,抛石机旁,有着一堆堆大小各异的石头。聚在抛石机旁的便是协助守城的众乡勇社兵们,他们虽然没经过什么战阵,但扔些灰瓶檑石的却没有问题。
听到王胤昌与杨守备的号令,他们慌忙将檑石搬进抛勺,也不管什么目标,往城下抛去便是。而原先扔灰瓶的乡勇社兵们,更加扔得起劲。
不说城下原本密密麻麻皆是攻城的闯军,根本不需要瞄准什么目标,加上无数灰瓶打下,城下到处白茫茫视线不清,那些闯军又如何看见城上雨点般的檑石扔下?
灰瓶打下,密集的檑石更是从空中落下,就听城下一阵阵渗人的嚎叫声响起,许多乱窜的闯军直接被扔下的檑石砸中。
那些抛下的檑石很多都是几十斤重,加上从十几米的高空落下,其势其猛,砸中便是筋断骨折的下场。很多闯军正中头部,甚至一下子被砸成烂ròu,一些闯军步卒忙举起盾牌,同样被砸得吐血骨折。
很多檑石还雕琢成圆鼓鼓的形状,从城头落下时,在地上乱跳乱滚,更是滚断不知多少闯军士卒的双脚。
墙外闯军太密了,便是有些乡勇社兵自持臂力出众,不用抛石机而自己举起一块檑石扔下,八九不离十也可以砸到一个闯军士卒。
城墙如雨点般的灰瓶与檑石落下,闯兵越乱,身旁的人不是捂着双目凄历嚎叫,就是被檑石砸成ròu浆。到这个时候,羊马墙内众士卒先前的勇气尽是消失殆尽。
不论是饥兵也好,步卒也罢,都是扔下手中的云梯或是兵器盾牌,如无头苍蝇一般往回逃去。
不过进来容易出去难,护城河内侧,离城墙三十步远的“羊马墙”高约一丈,也就是三米,那些闯军越墙时,在外围有用一些门板小梯靠持。不过在羊马墙内侧,却是什么也没有。
想一下子从三米高的围墙上跳过去,越过去,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闯兵,可没有这个能力。更不用说依冲锋惯xing,后面还有密集的闯军继续冲来。一个想进来,一个想出去,拥挤之下,乱作一团,当场不知踏死多少人。
看城下那些流贼的样子,城上的明军一片欢呼。特别城头那些社兵,他们皆是富户出身的子弟,对农民军有着天然的仇恨,看城下的qíng形,觉得分外的解恨,抛起那些檑石更加的起劲,每当他们的檑石砸中或是滚中一个闯军士卒,便是一阵欢呼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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