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长作为老军,分赏多次,对这些ròu面之物已经习以为常。
买完后,商家给了他一个jīng致的藤革提袋,将斗篷诸物收了进去,李甲长一手提藤袋,一手提装有各两斤熏ròu、火腿,咸蛋诸物的油袋,吼道:“兔崽子们利落点,老子在外面等。”
他出去时,后面那甲长还叫了一声:“老李,你还没有帮我买呢?”
李甲长叫了一声:“买个屁,老子不向你打秋风都好了,还问老子要。”
众人又一阵轰然大笑。
陈晟分到甲长给自己的ròu食诸物,心中温暖,不过熏ròu他还多买了几斤,再买了三个ròu瓷罐,又有十斤白面。想起两个儿子最爱匕首,又买了一大一小两把解首刀。还有椰瓢(当时明军水壶)两个。
外面也有解首刀之类的匕首买,然军中使用的,却比外面优良多了。
又给女儿买了厚实围巾,可冬日使用,给妻妾买了狐帽、暖耳、面巾等,好一阵破费。
接下来的鞠易武,除了ròu面,还买了糖果糕点,又有围巾,暖鞋,厚袜,手套诸物,显然内中多给孙盼男。
一甲之人,都买好自己心仪商货,出来大包小包提在手上,只有李甲长拥有马匹,货品尽数放在马背上。
军营内除了哨骑与传令兵,余者人等不得骑马,李甲长一手牵马,急吼吼的走在前面,出了兵营,他迫不及待跨上马匹,吼道:“兄弟们,老子先走一步了,啊哈,娘子,相公来也!”
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
随着人流,陈晟等人出了军营,往南行了两里,就见宽大路口处cha了一块高厚牌子,向外一处写着:“军营重地,勿近,违者格杀勿论!”
舜乡军军营两里内都是戒备之地,闲人不得靠近,不过出了这个牌子标志,就见路两边黑压压尽是肩挑担担的挑夫。
陈晟知道他们都是永宁城附近屯堡的,平时耕种营田,农闲的时候,便出来打点短工,想必自己家人也是如此吧?
见陈晟等人过来,各挑夫七嘴八舌道:“军爷,可是要去‘是’字暖铺?离这有十几里呢,一百斤担担,只要三升的粮票。”
“军爷,选俺吧,你们的行李,俺一担子就可以全部挑走。”
“选我吧,选我吧……”
场中气氛极为热烈,众人争抢生意火爆,担担队各人都知道,大将军让出征将士放假十日,将士风光回家,哪有不大包小包的,早早便来此等待,很多人已经做了几趟生意了。
陈晟等人选了“一百斤担担,只要三升粮票那家伙”,这人年在五十多岁,满脸皱纹,一笑就露出两个不见门牙的嘴,自我介绍称德叔,一口浓厚的保定口音。
他见陈晟这群人中,陈晟与鞠易武都挂红色腰牌,神qíng更为恭敬,这代表什么?在舜乡军中,不,现在叫靖边军了,他们都是上等技艺军士,身手极为不凡啊。
有这腰牌,平时可与甲长平起平坐,见了队官,只揖不跪。特别他们出征归来,肯定立了功劳,说不定下次再见,他们二人就是甲长或队官了。
德叔热qíng地将各人行李装在自己两个担担上,一把挑起,领着众人往“是”字暖铺而去。
永宁城西门外十里有“是”字暖铺,城西二十里有“丰”字暖铺,城西四十里有祝字暖铺,这些驿站,一直通往怀来城。
众人没有马匹,只得先到各暖铺,现在那里车行生意兴隆,到时可以雇佣马车回家。
其实永宁城西门附近也有一个驿站,不过王斗出于安全与环境的考虑,该驿站内,不得经营民间车队,只用于军事。倒滋生了挑夫的盛行,可见民间经营者,真是见fèngcha针啊。
德叔颇为健谈,见陈晟等人行走,也是数人成列,腰板挺直,加上盔甲腰刀,尽显英武之气,不由叹道:“你们能加入军队,真是好啊。我家那小子,就日夜盼着参军呢。”
陈晟说道:“其实在东路已经不错了,你到河南等地看看,就知道什么叫地狱。”
德叔裂开嘴直笑:“也是,在东路,只要敢gān活,就可以吃饱饭,已经算天堂了,如果俺家那小子再参了军,我就没什么憾事了。”
永宁城只有东、西两处城门,众人路过西门时,此地已经非常繁华,众人无心多看,德叔更埋头苦走。
一口气走到“是”字暖铺,甲中兄弟,争着付钱,最后陈晟给了三张面额一升的粮票,德叔裂开嘴直笑,谢过之后,匆匆走了,显然要回去多做几趟生意。
第438章 啊哟啊哟,啊哟啊哟
“是”字暖铺旁已经成为一个繁华小镇,在王斗下令境内驿站皆可自主经营后,东路各驿站,就焕发出qiáng烈的生机。
驿站的军邮效用不变,不过在驿站旁边,专门还经营各类民生项目,什么客栈,茶肆,酒楼,仓库,马行等等,种类繁多,为过往客人提供服务,商货运输。
出行运货,这是军民百姓硬需求,谁都避免不了。东路境内驿站,现在这些民生项目,都由驿官驿丁们与各商人合作,每年一部分利润上jiāo幕府财政司,舜乡军为他们提供保护。
往日穷得叮当响的驿丁们现在个个赚得盆满钵满,以前逃亡的驿役们,全部又回来了。甚至东路外的驿丁们,纷纷来境内谋份生计,可惜李自成造反得早,否则他听说东路现状,肯定会赶来谋份饭碗。
当然,王斗不会忘了驿站最主要的功能,飞报塘马,传递公文,只有递送使客这一功用被他大大压缩。这也是驿站陷入困境的最大原因,公款吃喝,公车私用,在后世都屡禁不止,何况在大明朝?
其实大明对驿马的使用一向规定严格,兵部下发的堪合也颇为稀少。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高官权贵者没有堪合,就要你提供马匹,你驿官敢拒绝吗?
崇祯二年刑科给事中刘懋曾整顿驿递,也是一片公心,却将全国的官员都得罪了,何故?大明朝诸多官员,正是驿弊渔利者。最后结果,大批失去衣食的驿夫造反,刘懋也不得善终,连棺椁都雇不到一人辇负。
王斗严格驿马使用标准,不免又得罪许多人,但王斗得罪人多了,不在乎再得罪几人。东路没有威胁靖边军的势力存在,各官将不敢说什么,外官过境,只能在驿站自己雇佣车马,想白吃白住白玩,门都没有。
……
陈晟等人走进暖铺边一家名为“庆天福”的车行,车行前广场宽大,内中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牛车及马车,不远处就是官道。
紧邻车行的,是一家“民信局”,这是一种民间邮局,早在永乐年间就有出现,在江南为多,业务包括寄递信件、物品、经办汇兑等,颇受百姓欢迎。
陈晟看去,车行及民信局边上,聚满了饭馆客栈,还有各类的店铺等。此时车马进进出出,栽着顾客与货物,当中就有一些部中兄弟,已经坐上马车回家了。
见陈晟等人过来,一个胖嘟嘟的管事亲自过来迎接,他满面笑容的拱手:“欢迎欢迎,欢迎诸位将士得胜归来,不知各位到哪一个暖铺?或是到延庆与怀来?”
甲中一jīng明的兄弟道:“我等到怀来,一人要多少钞票?”
那胖嘟嘟管事拿出一个牌子,笑道:“上面都有价目,每过一个暖铺收费不同,诸位都是军人,按规定,可以优惠三成。”
陈晟等人拿过价目表观看,上面写着:“十里为限,每暖铺收费七合,现役军人五合。”
陈晟心中盘算,永宁到怀来要过十几个驿站,一人约要六、七升的粮票。
甲中jīng明兄弟道:“这价目,你不会匡我们吧?”
胖嘟嘟管事拍腿道:“啊哟我的军爷,这价目是民政司与商行一同定议出来的,镇抚司的黑脸包公还不时过来找茬,哪个敢提价的?我们可罚不起哟。”
他又回身指着车行门口挂着的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拥军模范”几个大字:“再说了,我们庆天福商行的赖东主,与大将军jiāoqíng深厚,现在是镇东商行的副会长,当年东路铲jian,可是站在将军这边的,怎能做这等没品的事?”
陈晟道:“罢了,就这个价目吧。”
在甲中,除了甲长外,就数陈晟威信最高,他这一说,众兄弟都不再说什么。
陈晟问道:“管事,有没有直接去怀来矾山的车马,我等想雇两辆。”
胖嘟嘟管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那边是另一家车行的经营地界,鄙车行不得过去。”
谈妥后,陈晟九人,在“庆天福”车行雇了两辆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西而去。
陈晟与鞠易武同坐一辆马车,不时向车外看去,心中喜悦,乘坐马车,以前的自己,可没享受过几次,现在却可风光回家。
由于道路好走,马车行起来也不颠簸,陈晟道:“这路面变化挺大的。”
鞠易武嗯了一声:“是很大。”
车夫耳尖,在前方听到了,他笑道:“大将军没来东路前,这路面……啧啧,坑坑洼洼,还满是尘土,真是受罪哟,现在可好啦。”
他甩了个响鞭,高唱民歌道:“哟……亲老婆天上星多月弗多,雪白样雄jī当弗得个鹅,煮粥煮饭还是自家田里个米,有病还须亲老婆……”
官道沿着清水河边蜿蜒,经过一个又一个驿站,有时车夫停下来让马匹喝水,吃些豆料,过了三个驿站,己到延庆州。众人没有停留,继续往怀来而去。
当晚众人在一个驿站旁客栈歇息,第二天时,车马到了怀来城下。后世怀来城沉于官厅水库下,此时却是一路大城,周七里,怀隆兵备道马国玺驻之。
怀来城有东、南、西三门,东门称“明靖门”,城门不远有驿站。离城西十五里,又有一字暖铺,城西二十五里,有老字暖铺。城西三十五里,有臣字暖铺,更有大驿站土木驿,往宣镇去,又有jī鸣驿。
明靖门附近这家驿站称开字暖铺,到这里,陈晟与甲中兄弟分开,他与鞠易武在暖铺边车行雇了一辆马车,往矾山堡而去。
二人同处一称为矾三堡的屯堡,周边还有矾五,矾六,矾七等屯堡,皆为当年北直隶诸府王斗带来东路的百姓。
马车往西而行,过了怀来城西门数里,向西转入另一条道路,却比先前所行道路小一些,走上了县道。
依王斗规定,民政司规划,东路境内道路,分为三等。城与城之间的道路为一等标准,称官道,沙石铺路,上面混有石灰泥水,两边有树,每五里路边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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