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显才也微微笑了笑,语气轻柔:“从当初的舜乡军走到现在,大将军太不容易了。”
不久后,右营前部千总yīn宜进,后部千总田启明,左部千总杨国栋,右部千总高贵,相继领军到达营部教场。
中军官点卯,镇抚官监察,钟显才领右营三千余将士,列阵向中军大教场行进。
……
刚刚第二声pào响,钟显才领军到达中军大教场,而此时,韩朝的后营大军,已经到达教场,似乎比钟显才早到片刻。
而此时,中军下的pào军营,骑军营,尖哨营,辎重营诸营,早已到达,他们却有营地优势。
两个骑步军营,加之中军各营,人马约一万五千人,黑压压铺满了中军大教场。
这么多人马聚在一起,却没有一丝声音,火红的衣甲,火红的旗帜,煞气,血腥气,威武之气,在教场的上空蔓延。
身处这样的环境,最能让人热血沸腾。
赵荣晟紧握长枪,身旁是无数与他一样披着盔甲的士兵,举目望去,除了红旗还是红旗,除了铁盔还是铁盔,这种钢铁的力量,让赵荣晟豪qíng充溢胸腹,几yù有破体而出之感。
身旁的赖得祥,罗良佐直喘粗气,还有邓一镳,向来神qíng从容,此时却胸膛急速起伏,显然激动得难以自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pào声响起,接着巨大的呼啸声音从远处军阵传来:“大将军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带着惊人的气势,一下子bī近赵荣晟所在阵列。
赵荣晟就感觉周边似乎爆炸一样,山崩似的欢呼雷声在耳边滚滚。
他涨红了脸,来不及多想,随之举起长枪高吼:“万胜!万胜!万胜!”
山呼海啸中,蹄声响起,忠勇伯,征虏将军王斗,一身闪亮铠甲,身批大红披风,骑着一匹血色的高大骏马,缓缓而来。他身后,是同样策马,身披明盔明甲的护卫营将士们,随之还有帅营的各官各将。
王斗目光扫过场中将士,向阅兵高台而去。
那边,东路兵备道马国玺,延庆州知州吴植等人,还有忠义营各将,早在等待,又有未出征的温方亮,高史银诸人。可以看出,面对靖边军威势,东路各官,忠义营各旧将,无不色变。
接下来的点卯,赵荣晟并听不到台上在讲什么,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将官,上台向大将军禀报。
最后赵荣晟看到大将军走到台前,抽出自己的利剑,缓缓转动自己的手臂。
所有人都看着王斗的手,王斗的剑慢慢移动,猛地剑光一闪,定定地指向了辽东方向。
所有人都欢呼了,高呼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出征,出征,出征!”
王斗的剑再一指,欢声如cháo中,尖哨营的夜不收们首先奔了出去。
随后右营与后营将士开拔,再又中军各营,骑兵殿后。
滚滚洪流,涌出了西郊大兵营。
……
大军出征,永宁城的百姓,自兵营禁道起,一直到永宁城的西门,一早就在密密守候。
大军不断前行,越过这些欢送的人群,到西门前,以王斗母亲钟氏为首,连同谢秀娘,纪君娇诸女,还有各将官的妻室,都向众将士斟酒壮行。太伯夫人,伯夫人敬酒,何等郑重?所以温达兴,钟显才,韩朝诸将,都停了下来,与大将军一起接受。
一碗碗酒倒上,千总及上的将官,人手一碗,钟氏看着王斗,眼中满是对儿子的期盼与骄傲。
她中气十足,大声喝道:“斗儿,还有诸位将军,一起喝了这碗酒,老身祝你们旗开得胜!”
王斗大声道:“好!”
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身后各将也皆是满饮,随后一个个将碗摔在地上,豪气满怀。
王斗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又看向谢秀娘,纪君娇诸女,她们都对王斗微笑。
王斗最后对母亲深深一拜,上了马匹,韩朝等人也上了马匹,策马要走。
这时有人说道:“官人,等等。”
王斗看去,却是韩朝的夫人郑娘子,她奔出人群,对韩朝道:“官人,妾身昨日去娘娘庙求了个平安符,给你戴上。”
韩朝受惊地一颤,不好意思地看看身旁,对娘子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让旁人看着笑话。”
郑娘子却大方道:“怕什么,我关心自家男人,有错吗?”
她对钟氏高声道:“太伯夫人,您说妾身可对?”
钟氏大笑:“对对,关心自家男人,没错。”
韩朝任由她摆布,早羞臊得无地自容,最后郑娘子更柔声道:“官人万事小心,妾身等着你回来。”
在韩朝脸上亲了一下,韩朝啊的一声,策马急急走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众人大声哄笑,哨声四起。
王斗也是看得一怔,随后大笑,郑娘子敢爱敢恨,实是韩朝良配。
……
大军一路前行,每处皆有百姓相送,快到延庆时,柳沟总兵陈九皋,也在官道路口相送。
自那日后,陈九皋就将王斗当作自己好友,好友出征,陈九皋认为理应前来相送。
王斗谢过了,大军过了延庆州,不久,哨骑来报,宣镇总兵杨国柱,领镇城大军离榆林堡不远,大同总兵王朴,领大军,也过了怀来城。
王斗微笑道:“好。”
他知道,杨国柱提前三日就出发了,王朴更在六月中就开拔。
本来从大同镇到东路,最好最轻松的行军路线,就是顺着桑gān河而下。不过那只在桑gān河水量充足的时候,才能够行船运粮,现在却不能,所以只能走陆路,不免慢了一些。
也总算王朴赶到了,可以与自己等人汇合行进。
王斗领军到达榆林堡等待,这里,官道一分为二,一条去延庆、永宁,一条去怀来、保安、岔道城、八达岭。
南山路参将俞桂领着榆林各将在官道相送,说着吉利话,王斗与他寒暄,不久,通往怀来的官道上烟尘滚滚,闷雷似的马蹄声中,大股大股的骑兵轰隆隆奔驰而来。
这些骑兵,个个鲜红长身罩甲,戴着云翅盔,又戴臂手,马术jīng湛,尽显彪悍之气。
他们每一总,有丈一斜边把总旗,每一队,有背旗,每一甲,有枪旗,密密旗帜中,一杆巨大的杨字大旗高高飘扬。
旗下大将,皆是身材粗壮,顾盼自豪。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满脸风霜,身上铁甲极为厚实,奔驰中,身上的大红披风极力鼓起,正是左都督,镇朔将军,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
第455章 汇合行军(下)
这些骑兵轰隆隆而来,声势非同小可。
杨国柱看到王斗,老远就高呼:“国勤。”
王斗迎了上去:“杨帅。”
杨国柱勒住马,哈哈大笑:“总算及时,我两军会合!”
王斗看他满脸汗水,身后各将,也个个汗流浃背,大热的天气,全身甲胄,又是急行军,不累才怪。
杨国柱身后的中军亲将郭英贤,更看了看太阳,骂道:“妈的,才巳时,太阳就这么大,老子qíng愿冬日出征,也不愿大热天出来。”
看胯下马匹直打响鼻,一摸湿漉漉的都是汗,心疼地抚摸下马头,对王斗叫道:“老弟啊,哥哥等为与你会合,可是连奔数里,这气都没喘一下。”
摸出腰间的椰瓢,咕隆咕隆的,连喝了半壶水。
王斗与这个憨直的傻兄弟寒暄几句,对杨国柱道:“杨帅辛苦,此次出征,出动了多少兵马?”
杨国柱说道:“一万五千人,骑兵五千,步军一万,你靖边军多少?”
王斗说道:“同样一万五千人。”
杨国柱高喝一声:“好!”
这个老将神qíng振奋:“如此,我宣镇出兵,计有三万人,入援各镇,以我军最甚!”
郭英贤此时脱去头盔,将盔当扇子扇。却是露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竟因夏日出征,将头发全剃了。他人四四方方的,头也是四四方方的,不过连头顶连脸颊,都布满了刀伤疤痕。
他雷吼似地叫道:“你也一万五千人,太好了,这下打鞑子就更加得劲了。”
杨国柱身后各将,同样振奋,相互议论,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与豪气。
这时杨国柱看到王斗的帅旗,眼神一亮,赞道:“国勤这旗,气势bī人,好。”
王斗的帅旗,是一杆巨大的大纛旗,杆高二丈,jīng木钢铁为之,旗大一丈,红绸缎为之,金绫为边,缨头饰以珠络,极其华丽。旗中上下左右四个方位,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旗的中间,则是金huánglàng涛日月纹饰。
风làng一chuī,旗帜翻腾,就给人以激qíng似火,热血沸腾的感觉。
原本这种旗,一般称为坐纛旗,扎营时才用,戚继光也曾说过:“此不可用于行阵,重大也!”
这种旗,再qiáng壮的旗手也抗不动,所以后勤司,专门为征虏将军打造了一辆帅旗车,将大纛旗竖立其上,以两匹健马拉动。
不但如此,中军帅营,还有多辆的大鼓车,鼓的直径达三米,这些巨大的战鼓,都放在鼓车上,以马匹拉动,鼓手一敲,声势四野。
崇祯十一年,王斗曾出动元戎车与望杆车,此时一样出动。
如今的元戎车,打造得更为结实,甚至可以防止pào火,当然更为沉重,需要四匹健马拖拉。望杆车,杆高更达二十米,军士站在刁斗上眺望,可以看到周边十数里动静。
随着王斗地位越来越高,他的装备,也越来越提高。
看着眼前巨大的靖边军帅旗,还有一面面金huánglàng涛日月旗,不说杨国柱,便是镇城各将,目光皆在各旗上打转,当中展示出来的激qíng与朝气,便是他们,都觉得热血沸腾。
忠勇伯,果然出人意表,常常给人惊喜。
郭英贤更瞪起了眼珠子,嘴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杨国柱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王斗新花样层出不穷,自己也感慨不完,还是顾眼前吧。
他微笑道:“国勤,让你看看我练的兵。”
王斗随他望去,远处,整齐的踏步声响起,却是杨国柱的步军也跟上来了。
蜿蜒的官道上,那些军士,密密匝匝,正以一伍一列之势,整齐列队而来。
远远可以看到,他们火铳兵,皆着红色棉甲,长枪兵,皆着红色齐腰甲,双臂中,鸳鸯战袄青色那面露出,青红jiāo替,色感上极为动人。
王斗心中一动,掏出千里镜仔细观看,镜中,这些军士一色青壮,都戴云翅盔,军容整肃,面色坚定,大热的天气,却无人喧哗,行列甚整。论起军容军姿,比杨国柱正兵营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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