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宁远随蓟辽总督洪承畴出发后,留守部分兵力,不过此时在松山的兵马,仍有近两万人。
这次大战,他也将人马大部拉出,只余少部分人守营,有总督兵马,忠勇伯,左光先援剿诸军看守松山内边。还有马科与唐通,部署在松山堡西面,王朴,部署在松山堡北面,当然无忧,前线兵马,尽可安心作战。
此次大战,吴三桂未必没有立下大功的想法。
他的兵马,布置在大阵的右侧,又有蓟镇总兵白广恩,率军列于吴三桂身旁。
同样本部数千人,余者为镇内各副将,参将,游击兵马,共军马二万。当然,他们军中吃空饷,喝兵血是常态,事实有多少兵马,这是各人机密,便是上官们,也识趣地不会去追根究底。
王朴一万三千人列阵大军左侧,王家在大同镇素来富豪,不说他正兵营三千骑兵,便是麾下三千新军,也一色的云翅盔,长身罩甲。每个新军还有马骡,装备之豪华,几乎可以与王斗的靖边军相比。
当然,镇内的将官们,就不能与王总兵相比了。
这便是攻打huáng土岭,防护松山岭清骑攻击的明军阵容,兵马近八万人。不说兵力一下全部投上,但尽可展开源源不断的攻势。由此可见,明军夺下huáng土岭的决心。
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也率神机营兵马汇集到中军大阵中。
他的神机营,旌旗林立,盔明甲亮不用说。他们的装备,更个个云翅盔,长身深红罩甲,jīng良臂手,腰上huáng铜鞓带,摆处有包边,膀处还挑起两个鲜红绒球,装扮有点类似靖边军的甲等军。
手上持的,一色鲁密铳,还是燧发的。
京师子弟,当然重视外表,此次出战,各人将自己的盔甲整了又整,擦了又擦,个个看起来更高大威武,衣甲鲜明。而且他们列成的军阵,车阵,前后左右笔直一直线,论起军容形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靖边军。
其实神机营出征以来,一路上有人受不了苦,偷偷跑回去了,共散了好几百人。不过坚持到这里的,都显出一些jīng悍之色,若能经历战火,未必不能成为qiáng军,恢复先祖的气质雄风。
神机营前营的三百辆火箭车,两百辆载佛郎机的轻车,近千神火飞鸦等大火箭,二十五门神威大将军pào,五十门大口径臼pào,近百门小口径臼pào也全部拉出,所过之处,引起众军的注目欢呼。
全军将士,都对神机营的pào火,充满了期待。
特别那些神威大将军pào,门门沉重无比,每位需要壮牛十头,十二只,十五头用来拉pào,那粗大的pào口,引起不少人敬畏。看这些pào,打十斤pào子只是等闲,打十五斤,打二十斤pào子也不在少数。
它们大多是铁pào,也有几门是青铜pào,看那些壮牛拉pào吃力的样子,所过之处,土地碾过深深的痕迹,就可以想象千里运pào到辽东,是何等的艰难。
事实上,为了拉运这些火pào,一路上,神机营累死了不少牛马。
几千神机营战士只是正军,其实为了供应神机营的辎重物质,从京师起,就有不少民夫拉驿跟随,作为大军的辎重队,享受辎兵待遇。
万众瞩目中,符应崇领神机营战士,汇集入中军内,他也很享受这种注目,不时冲各方微笑点头。
中军位置,忠勇伯王斗,援剿总兵左光先,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王承恩己到。似乎被王斗等人帅旗车刺激,洪承畴也打造了一辆大大的战车,将自己大纛旗挂了上去,洪字大旗,高高飘扬。
此外,他们也有自己的元戎车,作为指挥与防护之用。
除此,中军位置还布满车营,内有各式战车,独轮的,二轮的,甚至还有偏箱车,那是戚继光时代使用的战车,车重就达六百斤。战车上,佛郎机,火箭,灭虏pào,百子铳等小pào数不胜数。
各样攻山器械,轒辒车,尖头轳,幔车等云集,还有数万民夫,拉着小车,上面放满土筐沙袋,作为填壕之用。内又有许多人,抗着锄头铁镐,他们是准备挖掘壕沟的。
大军越集越多,人海铺满大地,晨风chuī拂起来,就闻旌旗猎猎作响。
此qíng此景,任谁都会豪qíng充溢胸腹,王承恩望着大军,脸上满是欣慰,口中不时喃喃自语什么。
张若麒抚须含笑,时而点头,洪承畴在幕僚官员簇拥下,只是神qíng矜持看着前方。他身旁辽东巡抚邱民仰,轻声与他说着什么,洪承畴不动声色,偶尔拈须微微点头。
各镇总兵率领兵马到达后,便前往总督洪承畴处报应,终于,各大出战兵马到齐。连绵不绝的军阵一片沉寂肃然,就连那些挖填壕的民夫,被军势所慑,也个个静默不语。
偶尔几声马匹嘶鸣,划破了空寂的荒野。
还是监军张若麒哈哈一笑:“王师云集,定能旗开得胜,一战而下huáng土岭。”
洪承畴微笑道:“张监军所言甚是。”
这时幕僚说道:“吉时己到。”
洪承畴点了点头:“chuī号!”
标营的中军喝道:“chuī号!”
“呜呜呜,呜呜呜!”
中军号角齐鸣,一阵令人热血澎湃的气氛dàng漾开来,全军都看向中军位置,微微骚动起来。
洪承畴再喝道:“击鼓!”
“咚!”
中军中,一辆鼓车中的大鼓敲响,浑厚的鼓声立时传遍四野,震人心神。
“咚!”
该鼓手再敲三声,突然间,从前军到中军,从左军到右军,全军鼓乐应和,筚、鋩、篞齐响。
洪承畴大喝道:“出发!”
策动马匹,当先而出,随后数万大军,随着激qíng鼓乐,密密踏步行进。
人海如cháo,大地为之颤抖。
看着大军遮天蔽日的盛景,千军万马齐进的壮观场面。
张若麒忍不住抬起头来,仰天高吟,舒发自己dàng漾不休的豪qíng:“云龙风虎尽jiāo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
“明军出动了,果然要攻huáng土岭!”
rǔ峰山山城之上,皇太极与清国各臣,密切关注着明军动向,千里镜中,黑压压的明军人海,顺着山岭丘陵,不断起伏着,正往东面huáng土岭方向涌去。
这几日,哨骑不断回报明军诡异动静,自己在山城上,也看到明军大兴土木,打造攻山器械,猜测他们要攻山了,就不知哪个方向。
皇太极希望明军攻打rǔ峰山,这样战事更易绞着。不料一大早,就见明军聚于松山堡东面,心中有不好预感,猜测他们要攻打huáng土岭阵地,果然自己猜测成真了。
看着下面人海移动,皇太极心中郑重,明军势大,此次出动好几万大军,huáng土岭的守军,能守住吗?
……
靖边军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
放眼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甚至极目远处,尽是无量盔甲与旗帜,有靖边军的,更多是友镇大军人马。
看着无数的人头涌动,策骑马上的甲长赵荣晟,遗憾地叹了口气,再看看友甲的赖得祥,罗良佐几人,同样面露遗憾之色。这次攻打huáng土岭,己方大军,只是观战,助威,援助之用,并不参与攻山。
这让他失望,恨不得就己方靖边军很快上去攻击,不过这样一来,代表友镇攻山失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一时间,赵甲长心qíng复杂。
激昂的行军鼓乐中,王斗也是策马而行,他的身旁,大同总兵王朴不时抽吸着鼻子,难道他鼻子出现问题?再看看另一侧,神机营前营副将符应崇,则脸色有些古怪,有时狰狞,有时兴奋,有时笑出声音,有时则咬牙切齿在骂什么。
看这二人,王斗摇摇头,战场综合症,这二人还不成熟啊。
再看身旁不远的宣府总兵杨国柱,他脸色平静,只是一直眺望前方,或许对这个老将而言,打仗,只是稀疏平常之事吧?
与王斗一样,各总兵此时都在中军位置,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后,若到预订战场,就要率军一一移向自己方位了。
……
cháo水般的大军,坚定地涌向huáng土岭方向,王斗看向东南处的松山岭。他本来猜测,大军行进途中,那边的镶蓝旗与正蓝旗清兵,有可能会从侧面过来拦截。
不过没有,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浩浩dàngdàng的明军人马,到达huáng土岭之前,可以看出,山上的清兵,已经在严阵以待。
而到这里,离huáng土岭清兵第一道防线,不过二里,悠长的号角声中,洪流般的明军大阵停了下来。
洪承畴登上自己高大的元戎车,往huáng土岭,松山岭方向眺望良久,随后他看向王朴,儒雅的脸上满是严肃,吩咐道:“王朴将军,攻山大军的左翼护卫,就jiāo给你了。务要拦截东奴可能的此处攻击!”
王朴在王斗耳边低声道:“看我的。”
随后高声吼道:“督师放心吧,末将率大同儿郎,一兵一卒,也不会让鞑子兵威胁到攻山大军的左翼!”
他一抖自己的披风大氅,借着风势,让它高高飘扬,随后一控缰绳,领着自己亲卫狂奔。
千军万马中,他面沉似水,一路奔过军阵,回到自己本部。随后抽出马鞍上的马槊,猛地提缰,让自己坐骑四蹄腾空,高声嘶鸣,王朴高吼道:“大同的儿郎们,随我来!”
呼应如cháo中,大同镇军,滚滚向左面奔去。
监军张若麒,望向王朴离去的方向,赞叹道:“王将军,真乃豪杰也!”
洪承畴微笑点头,众官将同声赞叹,只有蓟镇总兵白广恩,撇了撇嘴。宁远总兵吴三桂,也笑了笑,低语了句什么,王斗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说:“就会装神弄鬼。”
随后洪承畴看向宁远总兵吴三桂,蓟镇总兵白广恩,温言道:“二位将军,大军的右翼,就jiāo给你等了,务要防护松山岭的奴骑攻击。尽可能的,掩护民夫,在huáng土岭与松山岭之间挖掘壕沟,断了二地之奴联络。”
吴三桂郑重道:“洪督放心好了。”
洪承畴对吴三桂自然放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蓟镇总兵白广恩大大咧咧道:“不就打鞑子?督师放心吧,有我老白在此,挖条壕沟轻而易举的事。”
二人率领大军,往南奔去,随在二人军队后面的,还有浩dàng的民夫队伍。
随着几位总兵离去,此时军阵明军,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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