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行进途中,一部分战车损失,不过大部仍在。
他们一字排开,沿着清军寨墙的山脚处,一直蜿蜒到了两边深处。
战车上门门火pào,都对准了岭上的寨墙之处,特别各个寨门处,更布置了多门的佛郎机pào与百子铳。
那些车营的pào手们,早先拖拉战车火pào时,被清军的火pào轰出一肚子的鸟来。
因斜面缘故,此时主岭及中岭的清军火pào打不到他们,由于离得近,不过百多步,寨墙上寥寥无几的鞑子火pào中,红夷小pào同样打不到他们,因为都打后面去了。
寨墙上大部分佛郎机,同样如此,余下区区十几门佛郎机极小pào,会是他们的对手?
山下打山上,优势就在这里,随便压低pào口,就可以对准目标,而山上打山下,不论如何压低pào口,pào弹仍会远远地飞了开去。
明军车营各pào手,豪qíng万丈,嗷呜直叫,定要让防线上的鞑子兵,看看他们的厉害。
前营的鸟铳兵们,已经让位这些pào手,退守后层的土车处,若清军又突然从寨门内冲杀出来,他们定然上前攻击。
战车后面,又是大量的舟桥部队——壕车,清军的阵地,主墙前虽然有三道壕沟,不过大部分壕沟后都没有矮墙,只有拒马与木桩。壕车可以轻易推开撞开它们,将桥身架在壕沟之上,使攻击部队,顺利通行。
便是有些壕沟后面,有矮墙之类的障碍,也可以动用轒辒车与尖头轳。
这些器械,木架粗大,木板厚实,外蒙生牛皮与棉被等,可以有效抵挡石矢的打击。
在这些器械掩护下,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挖墙填壕了。便是佛郎机she中轒辒车与尖头轳,除了she穿一些dòng口,也无法对整架器械,遭成多大危害,弓箭鸟铳,更不用说。
当然,若是红夷重pàoshe中,那qíng形自然不同,可惜清军的红夷大pào,已经让斜面坡地掩盖了。
工业与器械的威力,使原本看起来极难的攻山之事,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在寨墙上清军恐惧的目光中,山脚下的明军,一一布置完毕。
整个阵地,突然安静下来,不论明清双方,只余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此时已经是巳时中刻,太阳高升,气温越发灼热起来。
忽然一声凄厉的天鹅声,从前营中军位置响起,立时火pào鸣响,数百门佛郎机pào,不断向前方喷she大股猛烈的火光与硝烟。
虽然佛郎机pào,威力不如红夷大pào,这些火pào,打的弹子也不大,但几百门火pào的轰击,岂是非同小可?
就听震耳yù聋的pào响声连绵不断,几百门火pào要一轮发完,数数都要好久,而明军的火pào,发pào向来又是从左到右轮流点火。一时间,pào响声音不绝,pào弹呼啸声音不断。
霹雳声响中,密密麻麻从几两到二斤不等的pào子,不断呼啸砸向前方的寨墙。无数的碎石尘土激起,整个清军的寨墙,似乎都在摇晃抖动。
如此大的声势,看得后面的刘永忠等人都是心颤不已,火pào啊火pào,大明的利器。
终明一朝,大明造的佛郎机过万,曾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现在慢慢让步于红夷大pào。不过在近距离的战斗中,佛郎机仍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时寨墙后的清军,比起先前神机营红夷大pào的轰击,显得更为惊慌混乱。因为明军佛郎机pào太多了,而且近距离的发she中,威力同样不可小视。
一发二斤重的pào子轰不塌寨墙,但十发,二十发,五十发呢?
而且佛朗机的优胜之处,就是散热xing极好,可以一口气打个十几发再停下散热。
而且由于使用子铳,发she速度非常快,一个pào手如果训练娴熟,前三pàoshe击总费时不会超过二十秒。也就是说,打出一pào只需七、八息的时间,红夷大pào,是远远不如的。
这些车营的pào手,虽然大多达不到如此的娴熟要求,但十几秒打一pào,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些车营pào手,个个憋出鸟来,此时很多人竟然超常发挥。
他们多为四人一组的pào手,佛郎机pàoshe过之后,一人拉出铁闪,一人提出子铳,另一人又填入新的子铳,最开始一人又cha入铁闪,最后一人点pào,使得pào声真是连绵不绝。
几百门pào连绵不绝,山岭下就有若霹雳般响个不停,没完没了的pào子,使得寨墙后的清军láng狈不堪。
pào弹呼啸,不断激she在寨墙上,轰隆隆声不绝,碎石横飞。土墙还好,石墙被击中,就是一场灾难,这让防线的清军深恨,当时打造壕墙时,为什么要用石墙呢?
剧烈的轰鸣声,震动力,使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很多人的耳膜更是震得生生发疼。而且pào弹带起阵阵石雨,若被碎片击中,不亚于中了铳弹。
一片惨叫慌乱之后,寨墙上很快就不敢站人了,除了有限的几个了望手,余者清兵,都离寨墙远远的,很多人还紧紧趴在地上,防止碎石激she。
不时还从空中落下一些碎石泥土,砸在他们盔上,衣甲上,很快的,很多人身上,满头满身的泥土小石。
呼啸声中,明军火pào一波接一波,猛烈pào击下,终于,浓浓的灰尘腾起,多处的寨墙抵挡不住pào弹,轰隆隆相继倒塌下来。
虽然此时寨墙上没几个人,但他们守墙设备仍在,比如滚木檑石,众多投石器什么的,都被土石压倒下面,还有一些佛郎机pào,同样毁了,看得各清兵心痛嚎叫不已。
不过明军火pào,仍然不肯善罢甘休,眼前寨墙不倒的,继续轰击寨墙。倒了的,便对着缺口处,将pào弹she入他们防线后面,轰在他们岭后石屋木屋帐篷处,将那些地方,打得一塌糊涂。
特别那些清军的寨门及娘娘庙楼台,是明军火pào的主攻之处。
pào子呼啸过去,打得那些吊桥碗口大的破dòng处处,很多寨门更被打透。甚至有两处寨门,吊桥上的绳索打断,呆桥轰隆隆的落了下来。身后寨门,更被打得炸裂开来。
终于,在清兵耳中,久久不断的明军火pào停了下来。
车营的佛郎机pào,每门至少打了十pào,共发she数千发大小pào子后,明军火pào发she,方才告一段落。
看着己方火pào的轰击成果,众车营pào手,眼中都露出满意的神qíng,看鞑子猖狂,方才用红夷大pào打咱慡利,现在挨pào舒服了吧?
他们大声欢叫,狸歌阵阵。
一个pào手手舞足蹈唱起了小曲:“姓郎姓齐,姐姓齐,赠嫁个丫头也姓齐。齐家囡儿嫁来齐家去,半夜里番身齐对齐……”
另一个pào手接唱道:“郎姓毛,姐姓毛,赠嫁个丫头也姓毛。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半夜里番身毛对毛。”
二人身旁几个pào手齐唱:“半夜里番身毛对毛,半夜里番身毛对毛!啊呼!”
众人都是大笑。
而此时的清军寨墙,加上先前神机营的pào轰,此时佛郎机的轰击,倒塌处处,已经不成防线了,只要大军攻击,定可一鼓而下。
后方的中军位置,杨国柱满意地放下千里镜,喝道:“传我将令,中军击鼓,开始攻山!”
“咚!”
他身旁不远,一架巨大的战鼓敲响,浑厚的鼓声一波波传扬开去,传遍四面八方。
……
“鞑子出动了!”
炎热的阳光之下,吴三桂眺望远方,就见前方左侧的huáng土岭山脚后方,东南处的松山岭脚下,闷雷似的蹄声由远而近响起,两道庞大的黑线,从远处的丘陵原野出现。
“看来鞑子要从huáng土岭与松山岭两处包抄夹击与我!”
吴三桂虽然年轻,但久经战阵,很快就明白了清军的意图。
此时他与蓟镇总兵白广恩,率领麾下人马,还有诸多的民夫,到达了huáng土岭与松山岭之间,一左一右的布开大阵。
白广恩在左,防范清军可能的从huáng土岭东南面下来的敌军,还有从石门山,小凌河等处来的援军骑兵。
吴三桂在右,防范从松山岭下来的清军骑兵,他并不担心,松山岭的敌军会从后面包抄。
因为后方不远处,就是洪承畴的中军大阵,敌若从后方包抄,将陷入自己麾下军队,还有中军大阵的两面夹击中。
事实也如此,松山岭的清骑,看来是从山岭的东北面下来,对己方略略侧击罢了。
此时吴三桂与白广恩,分别摆开了大阵,二阵之间,就是密集的民夫,正在平川之上,拼命的挖掘壕沟。能不能断了松山岭与huáng土岭的联系,就看他们的拼命效果了。
侧对着松山岭,吴三桂摆开了两个车营,内中有大量的佛郎机,百子铳等小pào,车营的战士,还有两千杆东路鸟铳。
兵部向王斗购买五千杆jīng良鸟铳后,大部分发往辽东前线。因得洪承畴看重,吴三桂的麾下,就分到了两千杆的东路鸟铳,还有大量的威劲子药,比辽东总兵刘肇基,还多了许多。
除此外,吴三桂麾下各营,还有计六千的骑兵,内中他的家丁就有二千,布置大阵的后方及两边。
吴三桂略一眺望,经验告诉他,bī向己方大阵的清骑超过万人。
不过吴三桂并不担心,己方车营坚固,又有犀利的火器鸟铳。他担心的,只是左侧的白广恩能不能挡住奴骑攻击罢了,看看那边的清骑,同样超过了万人。
此时的蓟镇总兵白广恩,正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元戎战车上。
蓟镇是大镇,他率军二万出援辽东,当然,二万只是号称。因为镇中各将吃空饷,喝兵血普遍,出援实数不过一万六、七,又留守一些人在营地,此时他拉出的人马,不到一万五千人。
白广恩的正兵营,倒都是实数,五千大军,内骑兵三千五百。余下的几个步营,由镇内各副,骑,游诸将带领,骑兵大多三七开,不过他们的营伍,都是车营。
蓟镇是当年戚帅坐镇之处,最重视车营,所以蓟镇的步营,无论是不是车营,营伍之内,都装备了众多的战车。白广恩的麾下,更是战车云集,从二轮轻车到偏箱重车,应有尽有。
这些车营,也装备了大量的佛郎机,灭虏pào,火箭等利器,看到清兵bī来,白广恩并不担忧。
杏山之战时,当时的辽东总兵刘肇基,可以在兵力处于劣势的qíng况下斩获颇多,自己同样可以。而且从明面上看,己方的兵力,还是占优势的。再看军中密密麻麻的战车及火pào,他的内心更安定下来。
他大摇大摆坐着,前后都是他的jīng骑家丁,看清骑慢慢bī来,浩dàng人马,无边旗帜,虽只是策马慢行,自带一股qiáng烈的气势。
白广恩冷哼一声,心中只是在盘算,此战自己可以斩获多少,多少时间自己可以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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