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时,在六安一带,马守应这一只万人,攻打附近某个城寨,正众骑奔腾,咆哮恐吓时,忽然城头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浓密的白烟大作。
己方铁骑远远的,就倒下数十个,吓得这万人一哄而散,连马守应都制止不了。
事后,马守应等人才知道,当地的守将,从某个渠道中,购买了二百杆jīng良的宣府镇东路鸟铳,被称之为阎王铳,果然犀利非常,隔着百步,己方被打中者,不是死,就是残。
这也是革左五营,第一次感受东路火器的威力,个个心有余悸,以后攻掠攻城,都事前细作打探,拥有东路火器的,能避开的,就尽量避开。
进入河南境内后,关于阎王铳等消息,也是越听越多,不免表示忧虑。
“不错。”
关于这点,李自成自然不能隐瞒。
而且,三月时,官兵进攻河南府时,他的部将刘芳亮,率领数万jīng心训练,朝气蓬勃的新军,与曹、王、陈联军对战时,就被他们的铳兵,一片片的打死在阵前。
一战而败,不得不放弃洛阳,逃入山地,眼下陕西三边总督汪乔年,正率贺人龙等在河南府各处围剿,甚是危急。
李自成说道:“依哨探估计,现曹、王二人军中,共计铳兵约有三千,人人装备宣镇鸟铳。陈永福军中,也有铳兵不少,又有来援的虎大威,与王斗jiāo好,同样也有不少的阎王铳。”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革里眼贺一龙,摸摸自己疤痕纵横的脸颊,骂了声:“驴球子。”
一直沉默少语的孙可望与李定国,也现出凝重的神qíng,均想起襄阳之战的qíng形,当时舜乡军火器的犀利,可谓刻骨铭心,让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闯王,官兵势大,我等真要硬对硬?”
“是啊,自高闯王起,我义军便是以走制敌,将官兵肥的拖瘦,瘦的拖死,然后回头一击,官兵每每大败。这两军对垒,你砍我,我砍你,硬碰硬,是否为时过早?”
“他们是以逸待劳,我等是疲师远征,这是兵法大忌啊。”
众当家纷纷道,皆认为眼下bī向开封,不是时候。
“诸位,诸位。”
牛金星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主子说明辩护。
他说道:“开封,是肯定要打的……”
他摇头晃脑道:“不言开封富庶,便以兵法言之,所谓汴城不守无河南,河南不保无中原,中原不保河北咽喉断……开封府城,系河南枢纽之腹心,南北之咽喉也,若能取之,明廷便咽喉被扼,腹心内溃,有若瘫痪一样,以后我义军,就掌握了主动……”
他滔滔不绝,不过众当家皆是不以为然,他们只是流贼,哪管什么河南不保无中原,中原不保河北咽喉断?官兵势大难缠,却是摆明眼前的事。
不过接下来,牛金星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动:“……官兵势头虽大,不过能打的,只是几部,象左良玉等鼠辈……再说了,虽说曹、王等有阎王铳,不过我义军也有火pào……”
“谍报很清楚,曹、王等军中,虽阎王铳不少,不过没有随行王斗军那样的红夷pào,保定总督杨文岳前来开封,虽随行一个车营,不过战车运载,多是灭虏pào那样的小pào,反观我义军,攻掠攻城,军中大小火pào,收罗不下数百……”
众当家迟疑起来,牛军师的话,很有道理。
若能灭了开封的援兵,以后这大明天下,就任由他们纵横驰骋,不必象赶孙子似的,被赶来赶去了。
“其实,开封可以去,不过不必急于一时。”
一直昂然端坐,沉默细想,充满英武之气的李定国此时开口说话。
他说道:“朝廷的援军,源源不断聚于开封,内中qiáng军不少,若与他们对战,便是胜了,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得不偿失。必须将他们内中qiáng军,吸引一部出来。”
众当家都非常感兴趣,纷纷道:“鸿远有什么妙计,不妨说出来听听。”
李自成也是看向李定国。
李定国断然道:“某之计策,便是攻其所必救,使之劳师远救,疲于奔命,丧师丧气。”
他眼中闪动智慧的神qíng:“一,义军可再次南下,攻打汝宁府,汝阳城内,有崇王朱由樻在内,藩王所在,明军救是不救?不救,便是坐视藩王沦陷,救,正好中了我义军计策。”
他说道:“督师丁启睿,现麾下有明总兵左良玉、杨德政、方国安等几镇军队,若他们来救,义军正好设伏,或是围点打援,以逸待劳,将他们击败。”
“若王廷臣、曹变蛟二人,或其一来援,一则他们长途跋涉,粮糙不继又易断,二则兵马少,正好围攻,就算一时不能击败他们,长久下来,定然起思畏战厌战之心……”
“他们又是客兵,兵马补充不易,死一个少一个,而我义军则不同……”
众人都是点头,罗汝才沉吟道:“话虽这样说,只是现汝宁的兵马还很多,不可轻视……攻下罗山后,我等也曾围攻汝阳,久久难以攻下,又且……”
他摸了摸自己的鼠须:“若他们坐视不理,不中我计,又怎么办?”
李定国道:“如此,我义军便东面攻向归德府!”
他说道:“归德为关陕喉衿,江淮要冲,古称重地,相比开封府,归德府商丘、宁陵、鹿邑等处富庶,在这里,因为huáng河水患频繁,加之连连gān旱,义军在此,同样颇有基础。”
他道:“虽万历年时,去除藩王之国,不过若攻下归德府,只需渡过huáng河,北岸,就是山东,北直隶。归德府东去,便为徐州,附近,又是漕运重地,如此,开封众将,救,还是不救?”
众人恍然大悟,个个道:“妙啊妙,李将军不愧人称小尉迟,就是高啊。”
贺一龙摸着自己胡子,赞道:“李二当家饱读兵书,果然,就是比我等粗人高明甚多。”
罗汝才点头:“眼下在山东之地,李青山正在大闹,朝廷焦头烂额,听说山东的刘泽清等人,本来接到南下命令,却被山东义军拖住,不能南下,若我师再阻断漕运,明廷定然大震。”
李自成,也是用喜爱的目光,看着李定国,若能让其为将,自己定然如虎添翼。
与后世不同,此时huáng河早已夺淮入海,并非在山东一线入海,从归德府,或是徐州越过huáng河北上,便是北直隶的大名府,山东的衮州府,若一股军队攻入山东,甚至是北直隶,明廷定然大惊,急令援军急救。
若断了漕运,更是不得不救,这样,自己就可以围点打援,而曹、王等人,必然疲于奔命,自己就有机可乘。
如此,一只只qiáng军引来引去,最后肯定疲惫不堪,损兵折将,到时大战,就有了胜算。
若开封大战胜利,日后据得河南,或南攻湖广,或北攻山东,河北,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就算他们坚持不救,义军也可从容一一清除开封外围,使开封府城,成为一块孤地。
孙可望静静坐着,张献忠死后,他深沉成熟了不少,不过听众人称赞李定国,他的眉眼,还是不可抑止跳动几下。
……
宣府镇,大教场。
背靠莽莽群山,有“宣府教场天下闻”这个镇城教场,此时基本成了靖边军的cao练之所,每日,这里都是铳pào震天,不要钱似的铳弹pào药,朝着靶场喧泄。
镇城所闻之人,个个都是心疼无比,每日打出去的,是多少火药啊,便是铳管pào管,也有寿命啊,这都是钱粮。
不过王斗不以为意,他军队的战斗力,便是实弹cao练出来的。
因为每兵训练,都能打个数十发,上百发,所以每每在战斗中,他的铳兵,才能平均打个一、两发,就胜利结束了战斗,算起来,这是非常划算的。
“大将军,现我宣府镇军工厂,水力充沛时,最多可月产鸟铳六千杆!”
后勤司大使齐天良,曾这样自豪的向王斗汇报。
因为广泛使用水力钻chuáng,而且技术越来越娴熟,同时又拥有好几个军工厂,所以靖边军现火器的生产能力,是非常惊人的。
“嗯,留下一个厂,继续生产李氏火铳(火绳枪),余者的,全部生产赖氏自生火铳。”
此时,王斗正在观看青龙军战士cao练。
震耳yù聋的排铳声一波接一波,滚滚的白烟弥漫。
“预备……”
教场上列阵的,最后两排火铳兵齐吼一声,密密麻麻的燧发枪翻下,对准前方。
他们的站位,便是前后排错开,使得后一排的战士,可以将鸟铳从空隙中探出,两排一齐she击。
军中广泛装备燧发枪后,没了碍手碍脚的火绳,战士的排列可以更紧密,形成更qiáng悍的火力,也使王斗早想实现的两排齐she,成为现实,他们的打击,也是震撼xing的,因为这杀伤力,将是数倍的往上提升。
当然,两排两排一齐she击,这种新型战术,需要训练。
还有,与前方几层的火铳兵不同,这最后两排的火铳兵,个个鸟铳上,皆套着乌黑厚实的铳剑,四棱样式,有若莫辛那gān四棱刺,拥有结构qiáng大,不易折断等优点。
不说对上无甲的士兵,便是披甲敌军,也是一刺一个dòng,当然,对上几层重甲,还有láng牙棒与重锤等兵器,那就没方法了。
装备铳剑的战士,皆是各军中的甲等铳兵,虽是两排齐she,不过靖边军中,仍是使用四层战术,前三层为乙等军,一般qíng况下,他们一轮或是二轮齐she,就可以将敌打得溃败。
若是敌人较为悍勇,还继续冲上来,距离铳阵数步,甚至bī到眼皮底下,便是这些装备铳剑的战士,对着面前敌人,最近距离,最有效she程,一阵齐she,那种杀伤力……
若他们还不退,继续冲上来,装备铳剑的战士,就可以暂时拒敌了。
毕竟,往日使用火绳枪,若想近距离she击,又想铳兵列阵迎敌,那是不可能的,一般是陷入混战,铳兵们拔出腰刀,与敌搏斗,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ròu搏兵,通常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当然,就算现在装备了铳剑,他们的作用,也是最大火力杀伤,临时阻敌,保持阵列不乱,为长枪兵的上前,赢得时间,铳剑兵,不要想与专业的长枪兵相比。
目前来说,还是各军甲等铳兵,装备了部分的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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