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李自成耗费心力,想为大军供应军服棉甲,统一制服,然供养兵马实在太难,便是麾下嫡系五营将士,穿的仍是杂乱,很多人头戴毡帽,裹着头巾,身穿齐腰甲或短身罩甲。
也有很大部分人,还穿着裲裆,便若后世的防弹背心。
好在这种棉布背心,轻便,灵活,也可以防护住胸腹要害,在中原这种骑she,马上铳she不占主流的地方,如此防护,目前来说还是足用的。
踏踏马蹄声一阵接一阵,看着在尘土中飞驰的人马,身后的高一功,田见秀等人,都露出喜悦的神qíng。
高一功为全军总管,田见秀为老营主将,所以在闯军大将刘宗敏、李过、郝摇旗、袁宗第等人急率骑兵合围时,他们仍然留在李自成身边,他们丘陵后方,是一阵接一阵的老营将士。
还有牛金星头戴四方平定巾,策马李自成身旁,抚着自己的长须,作运筹帷幄状,宋献策坐在轮椅上,掐指卜算什么,慢慢丑陋的脸上露出笑容。
李自成注意到宋献策的动作,最后一丝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叹道:“如此多谋划,如此多布局,总算将曹、王二人引入重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最终结果了。”
牛金星哈哈一笑,说道:“闯王不必忧心,曹、王皆入我觳中矣,大军合围,他们cha翅难飞,当年曹文诏身死,今日他的侄儿,也将步之后尘!”
“这二者可是伯爵,若能除之,明廷定然大震,开封官兵,也再无战心。”
李自成微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边军战力qiáng悍,重创其部可以,想灭之,难啊!”
他神qíng陷入回忆,当年他率二十万兵马进攻凤翔,大小曹率三千马步自宁州进军,途中曹变蛟获胜追击,留曹文诏率步兵在后,自己数万人马伏兵围攻,虽然事后杀死了曹文诏,但其部还有很大部分突出重围。
眼下,yù围的二镇大军人马近万,论起战力,怕比当年的曹文诏qiáng悍得多,消灭他们?李自成是很想,但他知道,很难,所以他的方略中,最佳的结果,也是重创他们,使以后的开封之战,他们形不成助力便好。
当然,此战自己也有优势,一是人马众多,二是那时马兵没有此时多,战力也远远不如现在。
对于这一点,牛金星当然知道,虽说闯兵对阵中原官兵无往而不利,但对上边军,还是吃力的,好在骑兵只要拖住他们,只要缠住数日,后方的火pào运送上来,曹、王二人血ròu之躯,又如果抵挡pào弹?
而眼下联军,合起来有马兵六、七万,将那些边军缠住是可以的,只要缠住了,数十万步卒与饥民合围过来,他们便有三头六臂,也是力战而死的下场。
他摇头晃脑说道:“我义军两翼骑卒大部,总哨刘爷自砀山出,闯王亲率余下闯营马兵自豪州出,还有革、左五营与曹爷、孙爷他们自永城出,以骑卒马力快速,今日便可合围……”
“曹、王步营确是犀利,有大量的东路火器,然骑兵qiáng悍有限,我师以众击寡,胜算明显。只需重创他们骑师,他们步营,便如瓮中之鳖尔。”
李自成喜悦地点了点头,这便是他的打算,几万马兵,对战边军几千骑军,胜算是明显的,所以合围时,联军的马兵先行出发,不求多大战果,只求缠住他们骑兵,为步兵跟上,大军的合围,赢得时间。
而为了这场仗,自己从曹、王开封东来时便开始布局了,伏击之处,便选夏邑或是永城,为此,自己主动撤离归德府城,还制造出望风而逃的架式,眼见大军方略得行,又岂能不喜?
想想这方略的达成,李自成不由道:“李定国有勇有谋,若能收之我营,定然如虎添翼。”
身旁各将也是盛赞,牛金星眼中闪过嫉妒的神qíng,老实说,他不怕闯营各人有勇,就怕他们有谋,若闯王麾下武人都有谋略,要他们这些文人幕僚gān嘛?
面上他却笑道:“少年英杰,不可小视。”
这时高一功忽然担忧地说了一句:“虽然义军布下了方略,两翼大部马兵约定时日,齐攻合围,然怕我等到后,总哨刘爷那方没有及时赶到。”
虽事前有布局,也定时间地点,然此时没有电报电话,全靠哨骑联络,想得心应手的指挥布局,太难了。
李自成也担心这一点,各方不能及时赶到,不过面上他还是道:“相信刘爷,不会误了时辰。”
……
此时,永城附近。
眼前这个结寨自保的庄子已然废墟一片,不过李定国与孙可望看在眼里,皆是神qíng不变。
他们从小被张献忠收养,参与各类战事,张献忠xing格bàonüè嗜杀,杀人屠城无所不为,毁灭村落庄子,裹胁民众,更是家常便饭,李定国等人作为亲近义子,领着麾下兵马,从小跟随作战,这些事qíng,又岂能不参与?
所以流民兵马所过,一片的残垣断壁,李定国与孙可望等人,早看得习以为常。
二人此时站在庄北的关帝庙台阶前,只是看着浩浩dàngdàng的马兵队伍经过,那些兵马都是革、左五营的人马,举的旗号不是“马”,就是“贺”,或是“刘”。
而孙可望与罗汝才等人,特别孙可望等张献忠残部,他们在襄阳城惨遭王斗打击,所以这马兵到了现在,与罗汝才合起来,也不过数千骑,当然当不得合围主力。
他们与营下步卒主力,主要是监督与押解饥兵之用,此时,随在马兵身后,似乎铺满原野的饥民流cháo,只往永城西面涌去,他们中一些人,还是归德府当地人,闯军等来后,皆被裹胁了。
如当时的六娘等人一样,他们神qíng中带着疲惫,带着惶恐,带着茫然,只是无意识的随在人cháo之中。
这些人员,到时除了pào灰外,还被安排了各种事qíng。
比如,沿着永城西面一直到豪州之地,在李自成等安排下,就要挖掘数道深深的壕沟,防止边军人马,从这方窜入南直隶凤阳府。
不但如此,他们几乎往腹地每行一、二十里,便要挖掘壕沟数道,一直将那些边军团团围住,然后在他们周边,挖掘数不胜数的壕沟,作为围困手段。
看着cháo水般的行进人马,孙可望眼中闪过jīng光,赞道:“真壮观啊,很快的,这片地方,就要展开一场场血战,尸体累累……只是,历年后,谁又记得那些尸体与鲜血呢?尸骨留下,鲜血浸入,肥沃了田地,到时长满野花与野糙,或成小儿之乐园啊。”
李定国惊讶地看了孙可望一眼,不过沉默不语。
孙可望再笑了笑,甩动自己的马鞭,低语道:“数十万兵马汇集作战,好大气势,只是未来这场豪战,成全的不过是李闯名声,我等执鞭坠镫,只在后默默无闻,又得了什么,二弟,难道你就甘心?”
他说道:“当然,你献归德府方略,日后在闯营中定然声名鹊起……”
李定国急道:“哥哥……”
孙可望摆摆手:“二弟,这是好事,对我等日后招揽兵马,也是大利,哥哥我又岂会嫉贤妒能,说道我的兄弟?”
他说道:“只是依靠李闯,二弟你认为可以报了义父的大仇吗?”
李定国沉吟良义,说道:“王贼虽甘为朝廷鹰犬,然观其作派,依靠闯王……”
他缓缓摇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襄阳之战后,他与孙可望二人,都很注意收集王斗qíng报,甚至连宣府时报,都有收集,越观之越是心寒,闯王看似势大,然与王斗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依靠他报仇,显然的,遥遥无期。
孙可望亲热的把住李定国手臂,低语道:“要报大仇,便需有自己的势力,现观河南,那是李闯的地盘,所以某认为,日后我们不能留在这,某以为,南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第689章 让我们奋战吧
战马的铁蹄震撼天空,王廷臣的麾下骑兵,排列成整齐的攻击阵式,有若奔腾的铁流向前冲过。
看他们这种冲击威势,外间那些窥探的流贼马队色变,很多人忙不迭让开,也有不知死活之辈意图上来拦截。
“杀!”
眼见双方距离越近,骑兵组成的狂涛,很快距离那些流贼二、三十步,双方可以彼此看到各人脸上或兴奋或狰狞的神qíng,王廷臣一声咆哮,前排的战士,整齐举起自己的三眼铳。
轰轰!
火摺子点燃引药的滋滋声音,一门门铳口喷出浓密的火烟,有若短pào鸣放时的爆响,火花四she中,流贼纷纷中弹,惨叫着摔落马下。
三眼铳的轰鸣有若响雷,鸣放时,那声音比鸟铳响了数倍,声势颇为惊人。
而且近距离威力不小,就算身着棉甲,也难以挡住三眼铳弹的轰击。
一阵阵人仰马翻,在王廷臣麾下骑兵cháo水般席卷下,那些窥探拦截的流贼马兵大乱,特别在三眼铳弹she击下,更是惨嚎声响成一片。
轰轰!
持着三眼铳的骑兵不断策马轰击,他们冲击同时,不时转动自己铳管,点燃火门上的引药,或是引信,冲流贼瞄准she击,打得拦路的贼兵惨叫不已。
不可否认,三眼铳在马上准头不高,不过九边,特别辽东等镇,马上骑士,还是喜欢使用三眼铳。
就算在教场中打靶,鸟铳命中十倍于快枪或是三眼铳,五倍于弓矢,鸟铳还可以在八十步外击破二层湿毯被子,五十步外击破三至四层湿毯被子,三眼铳的有效杀伤力不过二三十步,然北地骑兵的装备三眼铳,仍然非常普遍。
原因就是使用鸟铳cao作繁琐,北兵不耐烦剧,三眼铳就便利多了。
而且三眼铳一杆三管铳,每铳可入铅子二三个,三、四个,she击时,可直接使用引药,又或是引线,视战场qíng况,是三条引线并在一起,三管齐发,还是每管先后连she,非常灵活。
如此,每管轰击时,数弹而出,或是三管齐she,十几个铅子爆出,就算马上准头不高,一个铅子打不到敌人,十几个铅子,总有打中人马的。
加上三眼铳哑火率不高,she击完后,还可以执铳当作闷棍或是láng牙棒,因此饱受北地骑士的欢迎就可以理解。
百年下来,对三眼铳的使用,北地将士早发展出一系列战术,很多老兵战士,已经懂得什么时机,什么时间点燃引药,或是引信最佳,有些人甚至使用五眼铳。
当然,五眼铳较重,非身qiáng力壮者不可为。
轰轰轰轰!
王廷臣麾下骑兵战士,一排一排的冲过,他们铳兵在前,奇兵在后,铳声中,周边流贼马兵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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