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老白牛【完结】(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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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豪迈中带着一丝丝血腥,确实,对见惯尸山血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刘宗敏来说,死人与杀人算什么?当年他与李自成被困群山中,因认定李自成大难不死,必成大业,遂杀妻明志,以誓追随。

  为大业老婆都可以杀,死些不相gān的人更不在乎了。

  闯营各人一片声的欢呼怪叫:“刘爷豪气。”

  “不愧是总哨刘爷,豪迈!”

  李自成也是哭笑不得指着他道:“捷轩你啊,就是这个脾气。”

  顾君恩陪着笑脸看闯营各人嘻笑完毕,他定了定神,说道:“唯今之计,唯有投入火pào……正好我师火pào将到……学生也观远望沟南端,那方沟壑平缓,沟底宽阔,正好火pào拉到近前,轰打他们矮墙。新军再勇,也是血ròu之躯,定然可以攻破!”

  刘希尧皱着眉头道:“官兵也有火pào,他们高高架在塬上,我义军每次聚阵都被他们轰散,实在犀利。末将怕我火pào运上去,还未近前,火pào就被他们轰破了。”

  闯营各人也是摇头,远望沟南端的qíng况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官兵火pào实在利害,他们兵马根本不能布阵,否则还攻远望沟别处做什么?早集中兵力从远望沟南端攻上了,这顾君恩……

  见众人质疑的目光,顾君恩却从容不迫,他笑了笑,胸有成竹道:“这确实是实qíng,不过学生连观战事,发现对面塬上明军火pào周边布满土袋土筐,似可以阻挡火pào铅子!”

  如拔开云雾见晴天,闯营各人恍然大悟,刘宗敏又将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俺老刘怎么没想到呢?似乎当年攻打洛阳,我义军火pào旁就叠了不少土袋作掩护,当时防护颇为得力,城头明军火pào猛轰,大多被土袋挡住!”

  李过叫道:“可令饥民叠土,在沟底堆放各泥袋土筐,就不怕官兵pào火了。”

  一直沉默的杨少凡这时道:“可使用土车!”

  见众人惊讶看来,他说道:“末将曾和鞑子打过仗,当时他们火pào也非常犀利,后官兵使用土车,将泥袋土筐放在车上,防pào效果非常的好。朱仙镇之战时,明军也曾用过土车防pào。”

  众人更是欢喜赞叹,这土车确实比在沟底堆放各泥袋土筐要好,因为那是死的,这是活的。

  很快众人想出一系列运用,该如何组装使用这种土车。闯营各人或许战略上短视,但战术上绝不含糊,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两百天是在打战,各种沙场经验丰富之极。

  顾君恩笑道:“杨将军比学生更想深一层……确实这土车好,学生的方略,以土车掩护火pào,一直拉到she程,轰打他们矮墙守军。然后再有数层土车,掩护铳兵,弓箭手,抵近百步之内轰击,待他们伤亡惨重,再以劲兵突袭!”

  他详细解释:“学生仔细询问过将士,那边梯崖较矮,壕沟也似乎不是很宽,所以不必再用土包填壕。可令饥民多带木板短梯,待火器手轰击后,饥民立时冲出,木板搭上,无数城梯竖起,守军自然手忙脚乱,防线可破!”

  他想了想,又道:“当然,也可令少量饥民携带土包填壕,吸引守军火力,我军亦可趁机she杀敌人。他们矮墙毕竟建在梯崖上,高高在上,我方she击并不会妨碍前方的饥民。若守军不理饥民,他们亦可趁机填壕,便于介时城梯竖起。”

  他最后道:“为了保证攻防,学生请令杨将军的铳营出战,到时劲兵突袭,亦请闯王派出老营jīng兵!”

  说到这里,他起身深施一礼。

  堂中安静一片,各将看看顾君恩,又看看李闯王,仗已经打到这一步,需要投入老营了吗?

  李自成深思着,他手指在旁边椅靠上轻敲,顾君恩忐忑不安的等待,老营是闯营的根本,这些天远望沟战事虽然激烈,但老营兵马一直只是督战,并未投入真正的战斗中。

  这下他建议投入闯王视为根本的老营参战,李闯会如何决定,顾君恩内心压力非常大。

  杨少凡沉思起来,偶尔看顾君恩一眼,这时牛金星忽然幽幽说了一句:“顾从事的方略自然是好的,微臣也不认为远望沟最终攻不过去。但诸位也需要明白,远望沟只是孙贼的潼关防线第一道。就算攻过远望沟进入南原,那边还有禁沟,比远望沟更高更深,上方还有坚固的十二连城。就算攻过禁沟,又有西源,城堡处处,也不知最后要死多少人……就算攻下这二处,包围了整个潼关城,又不知要围多久?潼关未下,我军可放心入关攻掠吗?这可不比河南,一马平川,这种地形,不小心孙传庭从城内冲出来,可能整个后路都被断了!闯王,诸位将军,不可不慎啊!”

  牛金星的话让众人竦然而惊,也描绘了一片让各人绝望的前景。

  顾君恩脸色铁青,但他没有话说,若放在以前,他定然对牛金星的危言耸听嗤之以鼻。但铁的事实摆在眼前,经过这些天对远望沟攻防血战,对闯军能否攻下潼关,他已经毫无信心。

  他只能期盼地看着李自成,希望他能听从自己的建言方略。

  最终李自成下了决心,他郑重的道:“就依顾从事方略,待火pào到达后,我军猛攻远望沟南端!”

  看李过似乎要说什么,他一瞪眼,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不过他想了想,似乎内心深处还有些不放心,对旁边一言不发,双目似闭非闭,端坐养神的宋献策道:“军师,请卜个卦,看看介时攻战是凶是吉。”

  一副神棍模样的宋献策猛的睁开眼,一对细眯眼中闪烁出丝丝寒光。

  李过低声又兴奋的道:“卜卦卜卦了。”

  余者各将也是伸长脖子看来,眼内期盼中又带着敬畏。

  第816章 预备

  闯营的动静孙传庭当然非常关注,流贼忽然停战,孙传庭就判断他们将有大动作。

  果然十一日刚平安无事一上午,下午时分,又有大量饥民在闯兵驱赶下来到远望沟南端,他们挥舞锄头铁锹,接着将原本拓宽的道路拓得更宽,似乎还有大量物资车马运到,囤积在对面塬上。

  “看来流贼的火pào运到了。”

  孙传庭千里镜眺望着对面塬地,口中喃喃说道。

  此时他身边聚满了麾下幕僚,靖边军官将,还有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们,都随在他身边向塬对面张望。不同的是,靖边军官将们人手一只千里镜,让本地军将羡慕不已。这种军国利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督臣明见万里。”

  “算算时日,流贼的火pào也应该到了。”

  孙传庭身旁许多人异口同声道,他们当然知道流贼拥有大量火pào,但这些时间他们一直没有使用,各人认为是道路难行,使他们火pào远远落在后面的缘故。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道路再难行,他们火pào也该运到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脸色难看,流贼火pào到了,也意味着战事将更加的激烈,更加的残酷。

  特别那些陕西本地官将中,一些人脸色明显就白起来。

  不过陕西总兵高杰倒不以为意,这段时间陕地各将有边缘化的趋势,只有他在孙传庭身边还能说上话,他说道:“我师防线多在塬坡,火pào轰打不易,此处更是两塬相距甚远,我军的大将军pào都打不到对面,他们又如何轰打我等塬地?只能将火pào拉下沟来,抵近轰she。只是我师早测好高低pào位,流贼只需聚兵,就可以将他们轰得溃散。”

  他的话引起麾下将官的赞同,陕西别镇的军官脸色也略略好看一些。

  孙传庭不置可否,不过也微微点头赞许,只有那些靖边军官将沉默不语。

  吴争chūn又举起千里镜看了良久,最终说道:“此次流贼怕是有备而来,也或许找到应对我师pào火之法……看看塬上,麻袋、土筐、土车密密堆着,皆是防pào利器……看来流贼终是饱经战事,不可小看。”

  “什么?”

  那些陕西官将个个脸色大变,他们没有千里镜,这远远的距离,只能若隐若现看到对面塬地一些动静,但吴争chūn这样说,总不会有假。流贼找到应对之法,己方的火pào失去优势了?

  高寻也淡淡道:“确实,诸君需有这个心理准备,土筐、土车防pào效果极佳,他们若是以此掩护推来,我塬上火pào怕是轰打不着。”

  孙传庭虽聘请靖边军pào官训练pào手,但pào手的训练是个技术活,短短几个月不可能有多大成效。此前效果明显,是因为靖边军pào官们早测好距离高低位置,塬上火pào按位置打就是。

  真正见真格的,这些新军pào手怕最多轰打整齐列阵,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军阵,打那些活动推来的火pào却是力有不逮。而且流贼若用土筐土车掩护,怕就算打到,也会被这些土车挡住。

  陕西各镇的总兵军将更是人人变色,高杰也是哑口无言,脸上浮起一丝惧意。火pào无效,意味着流贼极可能从此处突破,毕竟此端沟底宽阔,非常适合流贼展开兵力。

  固原总兵郑家栋看看身边将官的脸色,他一咬牙,壮着胆子道:“孙督,不若弃守远望沟,我大军退守禁沟,潼关城池……禁沟高深,流贼火pào无效,潼关城墙坚固,也无惧流贼pào火,末将以为……”

  “嗯?”孙传庭森寒的目光一扫,一下子让郑家栋后面的一系列话语吞入肚中,他咽着唾沫,想说什么却忘了,只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临洮总兵牛成虎等人。

  孙传庭目光却转到吴争chūn身上,神qíng变为柔和:“吴将军的意思呢?”

  吴争chūn抱拳郑重说道:“孙督,贼虽有火pào,但远望沟坚固,岂能说放弃就放弃?若此一退,我师气丧,贼势嚣张,此消彼涨,将对战局不利。末将的意思,就算要退,也需狠狠打一仗,挫敌之气焰。”

  高寻也道:“将士们浴血多日,全靠一股气顶着,若一仗不打就退到禁沟潼关,怕将士们心气难保!”

  孙传庭不断点头,他知道这段时间各镇伤亡很大,营兵们颇有怨气,但区区怨气,如何与整个战局相比?

  他猛然下了决心,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陕地军将:“本督决意坚守,有敢言退缩者斩!”

  那些陕西官将唯唯诺诺,郑家栋与牛成虎脸色难看,他们麾下将官有的呆若木jī,有的脸色苍白如纸。特别临洮镇一个参将更是呆呆出神,高大的身形都痀偻起来。他的麾下伤亡超过三成,他这个参将算完了,如他们这种营将,没了兵,也就没了地位。以后他怕也要仰仗别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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