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士彦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他哈哈一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我师有大量臼pào,可待贼bī近过来,看准时机,给他们一波狠的!”他笑吟吟的,但嘴中却若无其事说出狠辣的话。
孙传庭非常欣慰,抚须笑道:“温赞画所言正合吾意。”
他说道:“再到别处看看吧。”
……
牛成虎等人远远落在后面,身旁各将有的抱怨,有的哭诉,二人也只能皱着眉头听着。
他们虽是总兵,但对镇内各将也只有战时节制权,麾下核心也不过三五千人,若是部下士卒损失大,可能未来地位还不如那些兵多将广的副将,参将。
听着各人抱怨,郑家栋恨恨道:“现在我们营兵就是后娘养的,老牛,我甚至怀疑孙剥皮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将我等营兵消耗完毕,好省下钱粮多练新军。”
牛成虎长叹口气,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高杰道:“高总镇怎么说?我等为朝廷打仗可以,但也不能将自己兵马打光了吧?”
高杰道:“流贼势大,攻势频繁,新军伤亡也重,孙督并不是针对我等营兵,二位别多想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告一声罪,带着部下追前方孙传庭去了。
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牛成虎皱眉道:“抱上孙剥皮的大腿,连麾下兵马损失都不顾了。”
郑家栋冷笑道:“他这个总兵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赶着巴结了。老牛,正好今日不打仗,到我帐中喝一杯吧,反正跟在孙剥皮身边也是旁听的份。”
“也罢。”
……
孙传庭沿着塬边走着,身旁是靖边军赞画温士彦,二人并辔而行,不知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温士彦仪表堂堂,儒雅风趣,又不是迂腐之人,脾气xing格甚对孙传庭的胃口。而且他的侄子温方亮是永宁侯王斗的心腹大将,和他搞好关系实为必要。所以来援的靖边军各将中,倒以温士彦与孙传庭私jiāo最好。
此时温赞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抚须缓缓道:“孙督,不知你可否注意到,各镇怨气颇大,此事可大可小,需谨慎处置。”
孙传庭扬了扬眉:“本督当然知晓,哼,此些儿辈,只知自保,一点也不知为国效力!”
他话中带着一丝冷意,营兵伤亡一大就抱怨连天,哪如新军,不但指挥如臂使指,承压能力也大,他心中已经越来越对那些营兵不耐。
看身旁的温士彦似乎颇有忧心,他哈哈一笑:“若温先生为此担忧大可不必,有都护府诸君压着,他们起不了风làng。”
温士彦淡淡道:“只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传庭一惊,温士彦再缓缓道:“其实退守禁沟、潼关城池也未尝不可。新军战力已然练出,禁沟又比远望沟更为险要。若十二连城每处驻兵五百,也不过六千新军,余者一万数千可驻于潼关城内。以营兵防守西源,再抽一些骑卒同驻城池,不坠战力同时亦可免于萧墙之祸。当然,此前必须痛击流贼,再谈撤守之事。”
孙传庭一震,再次看来,温士彦只是抚须微笑。
方才的微妙温士彦尽看在眼里,他知道吴争chūn是个正统的军人,多从军事上来考虑。政治上的一些东西高寻或许知道,但他是个热切的人。所以这些事qíng就必须自己这个赞画来提醒了。
孙传庭叹道:“多亏有温先生提醒。”
他振奋jīng神道:“听闻温先生好茶,正好帐中到了一批吓煞人香,不若我二人同品香茗如何?”
温士彦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五月十二日,辰时,身材黑瘦,神qíng坚毅的吴争chūn立在甲十六号塬边,他眺望对面,一动不动,他身旁是身材修长,英姿俊朗的副手高寻。
对面流贼已经越聚越多,果然看到了火pào的身影,同时还有无数车辆推来。
流贼果然要使用火pào土车进攻了。
流贼喧嚣的同时,这边塬地同样忙个不停,布置各处的火pào已尽数集中到这,塬上搭起无数糙厂帐篷,内中放置大量担架等物,还有众多酒jīng,绷带,悬户等救助与防护器械,又烧了很多锅沸腾的热水。
开战这段时间,靖边军医士发挥了重要作用,众多受伤军士得到有效救治,大大减少伤亡,得到新军与营兵们极大赞誉。此次开战非同小可,所以靖边军医官们尽量作好准备,若有军士受伤,就可用担架抬到帐中粗粗治疗,然后送到东营堡去jīng心医治。
在二人身后,除了监督防守此端的千总赵荣晟外,还有防守远望沟北端的千总李正经同样集中在这。而他们身后,他们麾下的把总官罗良佐、赖得祥、陈晟、韩铠徽等皆是肃然而立。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千六百名的靖边军战士整齐列阵,阵阵肃杀之气蔓延。
昨晚雇佣军们紧急军议,决定集中靖边军人马,给流贼们雷霆打击。所以除营内甲等军,还有虎爷率领的那部骠骑兵、猎骑兵仍然预备监督外,两部乙等军全部集中在这,共六总铳兵,二总枪兵,介时雷霆攻击。
不过如何使用上略有争议,吴争chūn意思是将靖边军放在几号的第一道矮墙防线上,高寻则坚持靖边军作为预备队安置在第二道矮墙防线中。
此次流贼目的很明显,他们又将使用火pào猛轰,第一道防线的新军与营兵到时怕会伤亡惨重,而靖边军搏战经验丰富,若他们安置在第一线,可以有效避免伤亡,不过高寻坚持。
他语气婉转而坚定:“玉不琢不成器,不流血何以成军?靖边军之所以天下qiáng军,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战死过多少员大将?他们若能挺过这一仗,才能真正说cao练出来。”
最后吴争chūn同意高寻的意见。
第817章 bào雨
巳时,流贼的动静更大,不论对面塬上,还是塬坡台面上都站满人,而且看旗号衣甲,已经不单是原来攻打南端的右营流贼闯兵,红色、huáng色旗号都有,甚至还有白旗黑纛,穿着蓝色衣甲的标营士卒。
还有越来越多的车辆从对面各塬坡道路上推下,就见黑压压的车cháo,塬上还聚着更多,流贼的人力优势可谓发挥到极致。
随在车辆中的还有一门门火pào,粗粗估计,那边推下塬坡的大将军pào就有七十门,还有约一百五十门的佛láng机中小pào。
人叫马嘶,下沟的流贼越来越多,看他们在沟中布置的人数,军阵集结的位置,进攻方向赫然是远望沟南端的甲十一号到甲十八号,主要为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十七号,因为这四处防线几乎连在一起。
当然,他们也没放弃对远望沟别处的进攻,虽是佯攻,但若放松警惕,猝不及防下,佯攻就可能变成正攻。
看流贼来势汹汹,jīng锐尽出的样子,塬这边同样响起号鼓喇叭声音,众多的新军营兵士卒同样从塬上下到坡中,他们皆是红色衣甲,下塬时烟尘腾起,红cháo一片。
远望沟南端沟壑落差平缓,沟底宽阔,上塬坡道也较为平缓,特别第一道梯崖,多数只是从平地上立起,地势并不险要,所以这边的矮墙层叠密集,普遍都有七八道防线。
内中又以第一道、第二道矮墙最为宽阔,防守兵力也最多,原来每道防线各有新军营兵三总约六百人防守,现在增加到一千。而且后几道矮墙防线随时支援,塬上还备了诸多的预备人马。已经要节省使用的火箭,万人敌诸物,更是搬了一堆又一堆过来。
巳时中刻,流贼军阵准备完毕,密密的土车,密密的旗帜林立。看他们黑压压人海,对向甲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十七号防线的兵力怕超过两万,jīng锐程度也是以前不能比。
猛然塬坡上号鼓响起,所有贼兵一齐呐喊,然后他们以土车为掩护,层层叠叠的向矮墙防线bī来,他们行走中密密麻麻就尽是人头。
“全部跟上。”
老胡咆哮一声,喝令部下驱赶催促那些饥民上前。
此次李闯对攻打远望沟南端期望颇高,所以集中了很多营的jīng锐,巡山营现有兵力五千,此次攻战出动一千jīng兵,内弓箭手与冷兵器手各半。不过因为杨少凡的铳营参战,他营中二百铳兵倒没有带出来,只带一队鸟铳兵护卫,各人手中还有一些老营分发下来的火箭。
此时他们在土车的掩护下前行,他们每队百人有十辆车,约十队人就是百辆土车,每车三个人推,就是三百个饥民。如果算上这些饥民的话,此次巡山营进攻人数就有一千三百人。
在巡山营两侧也满是这样的土车,举目望去,沟中就尽是层层的车阵与人头。
老胡看了看前面后方,他身前身后尽是蓝色衣甲的海洋,还有层层白旗黑纛飘着。那是pào兵与铳兵的旗号标志,这二者在营中都享受老营的待遇,此时连掩护的土车都不一样。
老胡他们的车是独轮车,上面不过装了几个厚实的土筐了事,而这些铳兵pào兵的车辆则是二轮,平稳坚固,上面不但装了土筐,前面的车底还绑上了土袋,可以有效防止pào子过来,滚断后方各人的腿。
而此次不但pào兵,连铳营都倾巢而出,闯营各人可谓下了大本钱。不过到时只有三千铳兵会bī上前去,有两千铳兵将会留下,随在火pào身边守护。
步卒铳兵后面则是大量的饥民,个个扛着土包,或是每两个人抬着一架短梯或木板,到时他们一拥而上,就是无数的短梯木板层层架起。
不过他们每二十个人或是三十人才一辆掩护的土车,闯营中可没什么人会去关心他们的xing命安全。
车阵最后方是督阵的三千老营兵,他们个个大刀重斧,除了督战外,也准备在关键时刻突袭。
“往前走!”
老胡喝令催促着,沟底虽然宽阔,但并非平坦一片,有时土车推动不免颠簸吃力,他麾下的士卒就用力鞭打那些饥民,qiáng迫他们用力,加快脚步。
如巡山营这种qíng况各营比比皆是,在他们催促下,人cháo如海,密集的车阵只往前方bī去。
身处这样宽阔的战场,四周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前后左右也尽是各色各样的旗号,很多人只能麻木的被簇拥往前走……不免让很多人涌起能俯瞰大地,拥有战场制高点的渴望。
而这样宽阔的战场,主将自然不能细致指挥到每一部,他们只能大致安排,如此次闯营攻战,大体也是安排大将军佛郎机pào在一里左右轰击,然后二百步佛láng机中小型pào轰击。
又到临近百步时火箭轰she,一百步到七十步则弓箭抛she,七十步到五十步火铳轰击。最后步卒冲上,弓箭火器或是抛she,或是直she掩护支援。看准时机最后老营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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