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间,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座宅子,结果竟是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极了他爹某个朋友的府邸。那位前辈与他爹志同道合,也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大侠,不知……李凤来这回又想gān什么坏事了?
正想着,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然后就见李凤来笑盈盈地从墙头跳了下来,一把抓过他的手,道:“快跑。”
“啊?”林沉身不由己地跑了几步,忙问:“出什么事了?”
李凤来并不应话,只是嘴角上扬,嘿嘿笑个不住。
身后则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喧哗声。
“刺客跑了,快追!”
“不是刺客,是小贼!快把东西抢回来!”
林沉听得嘴角抽搐,秀眉越蹙越紧,问:“你又偷了什么东西?”
李凤来仍是笑,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来晃了晃。
“酒?”
“嗯,听说徐大侠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西域弄来这一壶寒冰酒,我当然得借来尝尝啦。”
借?分明就是偷才对吧?
先是武林盟主的令牌,接着又是徐大侠的珍藏,这人……是故意向正道人士挑衅吗?
林沉望着李凤来看了一会儿,道:“你好歹也是毒龙堡的堡主,专gān这些偷jī摸狗的事qíng,不觉得丢脸吗?”
闻言,李凤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手腕轻轻一转,毫不费力地将林沉搂进了怀里,调笑道:“何止?我不但喜欢偷jī摸狗,还很喜欢偷香窃玉呢。”
一边说,一边作势将头凑了过去,态度轻薄。
林沉脸上微红,连忙挥出一掌。
李凤来险险避了开去,却仍旧握紧他的手,嘻嘻直笑。
林沉怎么甩也甩不开,只得低了头继续往前冲,问:“你爱偷东西也就罢了,gān嘛硬是拖我下水?”
李凤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缓地应:“如此良辰美景,光有美酒相伴却无美人相陪,岂不可惜?”
说话间,眼波悠悠流转着,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林沉的脸孔便红得益发厉害起来,瞪了瞪眼睛,恨恨骂他一句:“胡说八道!”
这两人的轻功都是极高明的,不知不觉间,已然甩掉了后头那群追兵。李凤来便拖着林沉行至岸边,随便雇了艘画舫跳上去,取出那寒冰酒来对饮。
李凤来的兴致很好,话也比平时更多些,说说笑笑地闹个不停。林沉却一直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喝酒,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李凤来见了他这模样,反而生出欺负人的念头来,往杯子里斟了满满的酒,亲手递到林沉嘴边,道:“喝酒。”
林沉一下别开了头,不理他。
李凤来笑笑,坚持不懈地把酒杯递过去,续道:“这西域的寒冰酒着实珍贵得很,现在若làng费了,以后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林沉仍然不理他。
“真的不喝?”
“确定不喝?”
“嗯。”
“很好。”
李凤来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忽然毫无预兆地扑了过去,将林沉压倒在船舱里。
“你再说一遍,究竟喝还是不喝?”他眼角微微往上挑着,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浓浓的诱惑意味。“还敢说不的话,我就亲口喂你啦。”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慢慢低下了头。
那语气轻佻,那眼神暧昧,分明就是在调戏。
林沉呆了呆,胸口霎时怦怦乱跳起来,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眼见那优美的薄唇渐渐bī近,他只觉背脊一阵发麻,终于闭上了眼睛,红着脸嚷:“我喝!我喝……”
“哈哈。”李凤来yīn谋得逞,不由得莞尔一笑,慢吞吞地直起身,坐回原处继续倒酒。
林沉亦跟着坐起来,闷闷地喝了几杯酒,始终垂了眸,不言不语。隔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悄悄望李凤来一眼。
李凤来此时已有几分醉意了,一手支头,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扇子,容颜若画,眉目风流。
林沉瞧得几乎呆住,脸孔越来越烫,一时竟有些口gān舌燥。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喝了酒才脸红,还是……因为面前这俊美男子?
洒不醉人人自醉。
色不迷人,人自迷。
第二章
那日一起喝过酒后,李凤来便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找林沉玩了。有时是缠着他听曲子,有时则是拉着他一起游湖赏月,花样百出。
林沉清楚知道不该跟这邪派人物结jiāo,却总忍不住一次次地去赴约。嘴里大骂李凤来胡作非为,心底却暗暗羡慕他的飞扬跳脱。大抵是他爹管教得太过严格了,林沉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往自由,而李凤来恰恰在这个时候闯进他的视线来。
如此过了小半年的工夫,某日李凤来约林沉赏过月后,就突然不见了踪影。直等了一个多月,方才再次现身。而且这回并没有到处去玩,仅是将林沉带去了他在扬州的别院。
那宅子表面上瞧起来普通得很,里头却是机关重重,林沉跟着李凤来绕了好几个圈子,才终于行至书房。
而书房内亦藏着一道暗门,只见李凤来在墙壁上敲了好几下,那门才缓缓移开去,现出一间密室来。
那密室地方不大,当中立着两排木架子,上头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瞧来甚是骇人。
林沉自是呆了一下,脱口就问:“这些是什么东西?”
“毒药啊。”李凤来理所当然地应一句,指着那些瓶子唠叨起来:“这一瓶是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幻梦”,毒xing可qiáng得很,这一瓶是“千日醉”,相当厉害的迷药;这一瓶则是……”
林沉听他侃侃而谈,才猛然忆起面前这人是毒龙堡的堡主,出了名的随心所yù、喜怒无常,不论平日多么吊儿郎当,亦绝对不可小觑。
于是不自觉地放冷了声音,问:“你带我来这里gān什么?”
“啊,对了,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李凤来一边说,一边从架上取过一只瓷瓶,硬是塞进了林沉的手里。
“这不是毒药吗?gān嘛送我?”林沉怔了怔,茫然不解。
李凤来则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故意朝他抛个媚眼,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我费了好多功夫,亲手调配出来的毒,全天下只此一味。”
顿了顿,眸色加深几分,轻轻地笑:“……只你一人能使。”
闻言,林沉顿时全身一震,心头立刻狂跳了起来。
他感觉胸口传来阵阵麻痹感,好似有什么东西偷偷钻了进去,激得他心神不宁,呼吸紊乱。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将视线从李凤来身上移开,扭头道:“什么毒不毒的,我可用不着。”
“我明白,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从来不使下三滥的手段。所以我送你的仅仅是迷药而已,虽然不及千日醉厉害,但无色无味、随风飘散,绝对令人防不胜防。这玩意没有解药,中毒后两个时辰就会失效,取不了别人的xing命。”
林沉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又问一遍:“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送我毒药?”
李凤来斜着眼望着他看,黑眸转了又转,笑眯眯地答:“你这么呆呆傻傻的,若没有点东西防身,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沉却完全相信了,心口越跳越急,连脸上亦泛起了红晕,皱眉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了?”
“啊啊,确实有件事要麻烦你帮忙。”李凤来笑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前日听人chuī了首曲子,实在喜欢得很,不知你能不能弹一遍给我听听?”
一边说,一边轻声将那调子哼了出来。
林沉只听到一半,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曲子名唤“相思”,弹起来并不麻烦。”
“太好了。”李凤来手掌一击,低笑出声,立刻挽起林沉的胳膊走出密室。“我屋子里恰好摆着张琴,咱们去那边喝酒赏花吧。”
一路走,那笑容一路扩大,眼角眉梢尽含了qíng。
林沉难得见他这般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一句:“chuī曲子给你听的……是那位白衣公子?”
李凤来点点头,一提到那个人,他眼底就泛起了笑意。
林沉心中一动,又问:“你跟他想必是极要好的朋友?”
李凤来这回却摇了头,拿扇子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他。”
那语气认真至极,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
林沉猛地收住了脚步,转头盯着他看,嘴里gāngān涩涩的,半晌才道:“此话当真?别忘了,你跟他都是男人。”
“那又如何?”
“这……”
林沉窒了窒,竟是无言以对。
相识这么久,他清楚知道李凤来横行无忌的xing子,越是违背常理的事qíng,他便越是要斡。喜好男风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那白衣公子的容貌他也曾见识过,那温柔无害的笑容,便是男人瞧了也会心动。
只是实在料不到,如李凤来这般轻浮的家伙,竟也会真心喜欢上某个人。
这件事原本跟林沉毫无关系,但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觉胸口钝钝地痛了起来,闷得厉害。
李凤来当然毫无所觉,只一个劲地拖了他的手往前走,笑道:“对了,我送你的那味毒还不曾取过名字呢,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林沉一怔,紧紧握住手中的那个瓷瓶,心底的疼痛益发明显了几分。
李凤来含笑的脸孔近在眼前。
他呆呆望着那俊美的容颜,一时竟有些恍惚,隔了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相思。”
李凤来丝毫没有发现林沉的古怪之处,只点头笑道:“相思?这名字不错,陆景听了一定喜欢。”
陆景?
林沉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到这是那白衣公子的姓名。不由得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地想,这是李凤来送他的毒,关那姓陆的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气闷,恨不能立刻甩开李凤来的手,但手指动了又动,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松开。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被李凤来拖进房里,坐在桌边弹起了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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