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用了!”谁知道这茶喝完,还有没有命走出去。
“客气什么,大家那么熟了。”说着,他冲着楼下提剑的人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走回身后那间屋子。
几乎是容不得姚dàng反抗的,之前还急着把她撵出去的人,转眼就蛮横地将她qiáng行拉进赌坊。
听着赌坊厚重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后,她的心猛地一dàng,眼看着那些聚赌的人识相地拖着钦云府总管离开,她才意识到,今儿的赌坊的确是早关门了,这些全都是人家的自己人啊。
书生账房口中要请她喝的那杯茶,很快就被人端出,她无处可逃,甚至没有拒绝余地,下颚被人粗bào的一掐,杯沿紧贴着她的唇,温热的茶水一半沿着她的脖颈滑下蘸湿了衣裳,另一半被她无奈吞入。
就如姚dàng所猜想的那样,这杯茶喝下后,她很快就觉得头越来越沉,直至知觉涣散。
最后倒趴在桌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再选一次是要莫名其妙被四哥吃了,还是闯进这黑店?
……
“四哥!你吃了我吧!被你吃总比没命好!”
这是姚dàng最终的答案。在一片鸟语花香炫目晨光中,她慢慢转醒,一身凉汗,猛地从暖暖chuáng榻上弹坐起来,脱口而出的答案。
人活着,总免不了要经受各种蜚短流长的鞭挞,常年根深蒂固的伦常观念,很难有悖。那是她的四哥,就算同父异母也是血亲,他们可以感qíng好到勾肩搭背,但……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怎么能做?伦常乖舛是要遭天谴的,姚家背不起这种丑闻、四哥也背不起这种笑柄、她更不想再被人愈发瞧不起。
在之前姚dàng便是这么想的,可一切前提都得建立在好好活着的基础上,若是生死抉择,命都没了,谁还要在意那些啊!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她非但没有死,盖在身上的被子是上好的轻裘、躺着的chuáng榻是松软的、映入眼帘的摆设也全都是她颇为熟悉的。
一物一景构成了三个字,不自觉地从她唇间蹦出,“钦云府?!”
“嗯。”这疑问,即刻就得到了回应,带着磁xing的浅应声,钻进姚dàng耳中。
她下意识回眸,看着身旁的那道霜白色身影,即使不去仔细瞧那张脸,也能猜到他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吉祥赌坊派了人来通知我去领你。”苏步钦面无表qíng,唇边不再有一贯的微笑。说话的口吻是若无其事的,顺手将一旁的茶盅递给她,“喝口茶,清醒下,有话问你。”
“茶……”姚dàng垂眸,看了眼那只红袖瓷杯,记忆很快就复苏了,“啊!对,吉祥赌坊,你家那个王总管呢?是不是他们毒哑了丢回来了?”没记错吧,那个账房先生的确是说把人毒哑,送回他主子那儿。
是苏步钦得罪了赌坊的人?所以王总管才会被迁怒?没理由啊,他的个xing向来低调软弱,就算被打都不反抗,怎么可能去得罪人。
“王总管?前些日就被旦旦辞退了。怎么,你在赌坊见到他了?那还真是巧呢。”
yīnyīn的口气是从未在兔相公身上出现过的,彷佛就连笑,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姚dàng皱了皱眉,有种一夕之间彷佛所有东西都变了的感觉,她不愿细想,只绕着自己关心的话题,“辞了?可是我昨晚在赌坊……”
“你那么晚跑去赌坊做什么?”同样的,他也有关心的话题,利落地打断姚dàng的话后,他开门见山地问。
“路过。”这借口,姚dàng掰得很顺畅,看似没有一丝纰漏。
实则,却连傻子都很难相信。苏步钦眯起绿瞳,哼笑了声,“姚寅呢?”
以往苏步钦在她面前提起四哥,总会像外头那些人一样称一声“四爷”,鲜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姚dàng狐疑地定睛看向他,又急着想掩饰掉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四哥、四哥在别院啊。好吧,我其实就是偷偷出来赌的,手痒了嘛,哪能让他知道。”
“是吗?深更半夜,一个人,只带了几枚铜板,手上还带着伤,跑去赌?”他挑起眉梢,带着轻笑,瞳间却溢出几分yīn郁,“呵呵,姚dàng,你还真淘气啊。”
姚dàng低头看了看已经被上了药的手,那上头的确有几道皮外伤,是昨儿奔出别院是和丫鬟相撞跌到地上后不小心被瓷碗碎片给划的吧?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她也顾不得这些小伤了,眼下被jīng心处理过,倒不觉得疼了。
反而是苏步钦这yīn阳怪气的语调、明显带着讽意的ròu麻话语,激得姚dàng炸开了,“我就爱深更半夜带着几枚铜板顺便弄伤自己的手去赌坊玩,怎样?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啊!我四哥都不管你,你凭什么?!”
一如既往的跋扈低吼,以往苏步钦总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甚至让人看了有几分心疼;可眼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刺痛。若是可以,真想亲手把这女人丢出去,落个眼不见为净。总好过只是一句“你凭什么”。
是啊,他凭什么。凭什么听闻她出事了,连细想都来不及就冲动跑去,那么多年来,何时犯过这种低级错误?又凭什么放着一堆等着他决策的事不理,再一次qíng不自禁地把她领回家,甚至险些没把那个冲着她挥剑的人给废了。
连他自己都想冷笑反问,他是她的谁?有什么资格?
倒是真希望如了所有人的愿,冷血无心、心狠手辣,好过把自己卷进去……
“喂!你装什么死?苏步钦!啊啊啊,你好重,别压我手上,有伤啊,好痛……”她吼得畅快淋漓,他却一番沉默以对,仿似默认了一切。偏又在她心凉之际,无预警地倒在chuáng边。姚dàng不改粗鲁,尝试着用力推搡了他几下,仍只见他无动于衷,双眸紧闭,像是睡得安稳,可惨白脸色加上紧皱的眉心,让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安。
这一次,她放轻了语调,手间力道也变为试探xing的小心翼翼,“兔相公?你没事吧?醒醒啊!你到底是兔子还是猪啊,我他娘的话还没话完,你竟然敢睡?!起、来……”
“爷!”随着她一阵阵上扬的音调,始终守在门外的又旦警觉地破门而入,不出所料地瞧见苏步钦侧卧在chuáng上后,脸色变得更为紧张。
之后的事态发展,姚dàng只能木然以对。
又旦很是熟练地查探了兔相公一下,焦急朝着门外叫了声,一群她从未在钦云府见过人鱼贯而入。七手八脚地把苏步钦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像大会诊般将他团团围住。
最为让她诧异的是,成堆的丫鬟端着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美食跨进屋子,一一在桌上摆放开,看架势,这工作她们常做。可她清楚记得,钦云府里原先是没有“丫鬟”这一物种的,上上下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是用来伺候她的。
这算什么qíng况?好歹派个人抽空跟她解释一下啊!
第二十四章
姚寅负手不断徘徊在屋中,剑眉紧蹙,脚步迈得极重,偶尔抬眸,凌厉目光扫向低眉顺耳站在跟前的侍卫。即便对方一脸忏悔,他仍是消不了气。
“你吃什么长大的?”片刻后,他按捺不住溢出一声低吼。这人若不是脑子被粪填塞满了,又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会跟丢?
“回四爷,吃饭。”
刻板恭谨的答案,把姚寅气得不轻,定住脚步,他斜眸懒懒地撇了眼,“以后别吃了。”
“为、为什么?”不吃会饿死啊!
“都他娘的吃成饭桶了!”他握拳,发誓要牢牢记住这张脸,等下一定要找人把他换去膳房做伙夫!愤怒归愤怒,姚寅仍是有理智分清事qíng的轻重缓急,“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马车,立刻!”
那名侍卫领了命后毕恭毕敬的退下,不急不躁的模样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慌乱。姚寅别开头溢出阵无奈的嗤笑,从昨晚起就乱成一团的心没办法冷静整理出头绪,他不清楚这么做对不对,只晓得即使没有苏步钦,也耐不了太久。
他是想等下去,等一个契合的时机,让她、让所有人顺理成章地接受一切。
而现在他却恨透了自己突然迸出的理智,倘若gān脆把她吃gān抹净了再来考虑后续发展,会不会更直接点?总比自以为君子地眼睁睁看她遁逃好,这一逃,注定是会把他们的关系bī退到更险峻的境地。
诚如姚寅所想,姚dàng是标准的鸵鸟,她甚至不愿去想那晚的事。
连夜的离家出走被吓掉了半条命,一觉睡醒后又经历了钦云府莫名其妙的慌乱,让她无比怀念起躲在四哥庇佑下的生活。
或许那时候四哥醉了?又或许生意上遇见了什么事,害得他心qíng不好,受了刺激,以至行为失控?总之,姚dàng为他找了无数个听起来合qíng合理的借口,唯独刻意避开了世人眼中难容的那类qíng愫。如果有机会,她宁愿自欺欺人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一切绕过那一夜倒退回原点。
姚dàng承认自己很自私。哥哥,可以不用想太多地去依赖,相连的血脉让一切显得理所应当;可跨越掉那层关系后,她不敢不配更不能。
“在想什么?”
突然从身旁飘来的声音,很轻,仿若是从鼻间哼出的气声,很是沙哑。即便没有一贯的清透好听,姚dàng还是一下子就缓过神,意识到这嗓音的主人是苏步钦,他醒了?
她转过眸,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打量目光,愣了愣后,姚dàng赶紧起身把旦旦放置在一旁的温茶递给他,“先喝点茶。”
“不想喝。”他像个在耍别扭的孩子,分明唇间gān燥苍白,却还是倔qiáng地别过头。
“旦旦jiāo代了,你一醒就赶紧给你灌点茶。你别害我,他可紧张了,要是一会回来见我没给你喝,说不定会杀了我……”
“他不敢。”苏步钦眼眸一斜,没等姚dàng把话说完,就不悦地打断。如果旦旦没有jiāo代,她是不是也不会那么紧张地照顾了?想着,他无力地牵起嘴角,笑得很自嘲,本就从未敢对任何人奢望过太多。患难与共是神话,这道理不是早就看透了吗?
被堵住话端的姚dàng闭了嘴,半晌,见他暗自垂着眸发呆没有再出声的打算,她小心翼翼地窥探了会,才多嘴问了句,“你身子到底怎么了?”
“嗯?”他哼了声,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现在看来,他没有开口的事,又旦也不会去多嘴。瞥了她一眼后,他没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什么时辰了?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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