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同,那是夏夫人的托付……”展向东转身,解释着。外人误会越浩不打紧,若是连自家弟弟都以为他风流成xing,这着实太讽刺了些。
话说了一半,门忽然打开了,面前站在的展越浩一身清慡,有别于前些天不修边幅的模样。就连发型,都看得出是jīng心打理过的,还换了个新式样的发髻;身上的衣裳是上个月刚定制的新衣裳,还是大夫人给他选的颜色花式,墨绿色的长袍,领角袖边绣着竹纹。
“当家的,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大夫人离开也有好些天了,当家的也满城找了好些天,还动员了不少人力财力,誓要把她揪出来不可。渐渐地,也就顾不上自己的打扮了,可今天……很反常……
“我要出门下。”展越浩转身关上房门,jiāo代道。
“去、去哪?”吴越慢慢缓过神,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怕他想不开。
“万家陵。”
“……我陪你去。”
“不用。”展越浩的脚步顿了下,回头扫了眼吴越,“方明婕的事你不需要妄加揣测,我只是杀jī儆猴而已。”
“……”这话,让吴越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却无言以对。
展越浩静静地看了他会,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qíng,跟着又冷笑了声,径自离开了。尾随他一起走出浩园的,还有一群家丁,手里拿着各色各样的东西,有酒、有香烛、还有一篮篮的菜。
东叔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番想开口问些什么,又吞了回去。他想,这当家的大概真被气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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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哦,谦镇应该还会来看你的。”夕蕴跪坐在墓碑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是说给万漠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严峰说我很任xing,说我会把好不容易争取来幸福给糟蹋掉,我也不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我,会不会继续找我。可是我还是放不下姑苏那边的丝栈,私盐不能卖了,会给他和泗叔添麻烦,蜀冈上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养,我必须得把那些银子赚回来,又不想让他知道。何况,也许分开一下也好,似乎那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把他bī得太紧,紧到他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呢。”
说着说着,有些累了,夕蕴休息了会,又继续道:“你说方明婕的事,我做得算过分吗?要是你还活着,一定会像越蒙那样说我,但我也没办法啊,这种做法真的很让人瞧不起,我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她打一顿吧。你常说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收拾,越浩比我更适合处理这种事,展府的每一个人他都比我熟悉,更清楚他们的那些小心思,他是商人会耍手段,我不会……”
“去把这个陵园给我搜个遍。”
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这算什么,幻觉吗?那……陵园口那个正往里头冲的人是怎么回事?
“展公子,你怎么又来了!喂,你们不要乱闯,这是万家的陵园,我们夫人jiāo代过闲人不能随意出入……”
“滚开。”
守陵人很尽责地挡在了前头,却丝毫都阻止不了展越浩,他冷冷地瞪了人家一眼,有些粗bào地丢出两个字后,继续往里头闯。
“……妈呀,真的来了!”夕蕴回过神,下意识地喊了句,往墓碑后头躲去。
幸好,墓冢里是空的,是夕蕴用来藏银子的地窖入口。万漠的骸骨,被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以免百年之后有人打扰。
夕蕴蹑手蹑脚了移开一块砖,窥探着外面,守陵人很尽责地跟在越浩身后,进进出出,几乎把万家陵搜了个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搜了,前两次都被她躲过了。夕蕴猜想,应该是越蒙今天的出现,bào露了她的行踪。
又一次一无所获后,展越浩领着家丁往墓碑走去了,一声令下后,家丁们很有秩序地忙碌开了。拿出上好的瓷五供,点起香烛,摆开供品,斟上酒。
至始至终展越浩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脸色冷峻,这气氛还真是无比的和谐。
夕蕴认得他身上的那件衣裳,是她选的颜色和花式,也只有越浩穿着才帅气。
“姓万了,我忍你很久了。”忽地,展越浩开口了,脸上的表qíng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全天下都以为你是圣人,满意了吗?到死,都yīn魂不散,让她忘不掉。每次她提起你的时候,那一脸欠抽的表qíng,你是不是看了很得意?她以前在你面前唤我‘展当家’时,你一定很想笑是不是,不用掩饰你的快感,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心。来求画的那天,我早就想把你碎尸万段了!我不过就是跟你求一副她的画像,你需要把自己也画进去吗?还搂着她,是人都知道你们恩爱了,你有必要这样重复qiáng调吗?现在我好不容易娶到她了,可她满脑子还是刻着你的名字,你的体贴,你的喜好,一点一滴她全记得!你看见这件衣裳没,她挑的颜色花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过,你喜欢墨绿色!更不会忘记那死丫头是因为你才喜欢竹子的。她现在失踪了,不过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早晚会把她找出来,等我们生了一窝孩子之后,我会带着他们一起来拜祭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越浩终于骂舒坦了,长吁出一口气,吩咐家丁们又加了炷香。这口气他憋了三年多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事先把语言组织一下,写在纸上,那样骂完之后还能烧给万漠。
“当……当家的……还剩好多纸钱,要、要烧吗?”有个家丁捧着无数纸钱,颤巍巍地问。
“你们觉得呢?”展越浩的目光扫了过去,沉着声反问。
我们觉得你傻了!
当然,众家丁们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仍旧很恭谨地继续手上的事,等待着他们当家的主动喊停。
直到展越浩收摊走人,墓冢里的夕蕴还是一脸呆滞。
第三十四章
在经历夏末的降价风波后,姑苏的丝市低糜了一阵子,各大丝栈都伤到了元气,有不少商铺索xing关门转行。百姓们早就赶在降价的时候抢购了大量丝绸,才初秋,生意就已经清淡得很了,就连徐家丝栈都大不如前了。
偏偏就在这时,城中有家丝栈异军突起,把姑苏的初秋给搅得异常火爆。
那家商铺仅开业十天,就威胁到了姑苏不少丝商,消息传得很快,这一季的姑苏丝商会在种种qíng况的bī迫下也提前了。
近午时,整个议事厅依旧吵闹不休,话题的焦点皆围绕着那家丝栈。
身为会长的徐瓷终于不耐烦了,重咳了声,打断了面前那人的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那到底是家什么样的铺子?当家的是谁?”
他实在很好奇,听说那家丝栈的当家是个外乡人,在徐瓷印象中,一个外乡人能在短短十天之内就成为他的劲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展越浩。可是,听说展家大夫人和展二爷都失踪了,展府也正兵荒马乱,理应没空来姑苏挑开战局才是。
“呃……”话说一般被打断的那个男子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会,才开口:“那家店叫做‘如意坊’,应该说是一家更像jì院的丝栈……”
闻言,徐瓷略显不耐,“什么叫做更像jì院的丝栈?”
“如意坊门口天天都站着好多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长得也水灵,个个娇媚得很,见有人路过就往里头拉。店堂里,清一色全都是姑娘,会贴身帮你选购丝绸,还会陪着聊天,聊着聊着那些客人就没了方向,又会买上很多,简直就是个让人留连忘返的丝栈……”
“价钱呢?”徐瓷皱眉,问道。
“不算太高。如意坊把丝绸分为三等,价钱不同,适合各个层次的客人,这样平均下来依旧还在成本价之上,口碑却很好,给人造成比较便宜的错觉。”
“货源哪来的?”
“……不知道。”那个丝栈就是一个谜。
“听说之前那些联合降价的小丝栈都转行了,他们应该还有囤积下来的货吧?”
这话,让整个议事厅陷入沉默,那场降价风波来得有些莫明其妙,至今都没能找出根本原因。而那些参与这件事的丝栈,大多也都转行了。再转行之前,他们很有可能会把囤积的丝绸转卖掉,这是徐瓷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显然那些丝栈降价是有人cao控的,或者如意坊也是那个人的杰作。
“如意坊……如意……”静谧中,徐瓷忽然开口,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脑中,猛地就想起了“小如意”。
难道,会是杨钊的人?
“徐公子?”他的失神,让一旁的人疑惑了起来。
“没什么,明儿我去那家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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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夕蕴到姑苏的第十一天。
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她还是来了。儿女qíng长是要的,但是这些烂摊子也注定是要收拾的。
“越蒙。”看了眼外堂的热闹,夕蕴意兴阑珊地唤了声。
“嗯?”身旁男子从帐本中抬起头,看着她。
“你说展越浩会等我回去吗?还会不会在外面胡来?应该不会吧,我把扬州jì院稍微好点的货色,都带来了呐。”
越蒙叹了声,放下帐本,眼神由原本地温柔变成了不耐:“你有必要每天重复这个问题那么多遍吗?”
“很多遍吗?”她还真没觉得,只是想到了就会问而已吧,“其实……真不想来姑苏。”
“呵,没想到大哥居然可以让你对赚银子都失去兴趣。”仅仅只是一句调侃,越蒙却说得很酸涩。他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因为姐姐的事去怨恨任何人,至于夕蕴……是喜欢极了,却说不出口。
“也不是,除了舍不得他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见徐瓷。”
“是吗?那看来你是躲不掉了,早死早超生吧。”说着,越蒙飘了眼门外,抱起帐本往隔间走去。
夕蕴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了过去,伴随着姑娘的娇笑声,有个男子走了进来,银灰色的衣裳很招摇,眉宇间有隐隐的戾气,跟越浩比起来长得并不算出众,只是更多了一份yīn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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