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脚步声渐近,唐子傲起身,李管家跟着后面,关紧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后面跟着两个黑衣大汉,一阵寒风随着房门的打开,急切的朝屋内奔涌,寒气四溢。那青年笑了笑,转身立刻关上门。
“二皇子。”唐子傲并没有行大礼,而是双手抱拳,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身后的李管家跪在地上:“见过二皇子。”
“起吧,外面没那么多规矩。”二皇子对管家说了一声,然后朝唐子傲回了礼:“姑父不必如此多礼。”
二皇子身着月白色衣衫,没有多少繁复的坠饰和式样,只在腰间用大红色的粗绳挂了一个通体透明的青玉。他长相偏yīn柔,看人时总是带了些不自觉外露的yīn戾和煞气,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眯起,习惯xing的打量人,说话声也不似别的男子那般低沉,而是有着些许稚气未脱的清细。
他这一句姑父喊出来,唐子傲低头垂下眼睛没有应声,伸出手:“二皇子请。”
走到最前端座位,二皇子并没有坐上去,而是挑了下面的座位,两个黑衣男子站在身后,一副保卫者的姿态。
唐子傲吩咐人倒了茶水,二皇子就开始扯起了话,无关痛痒的江湖小事,都是些jī毛蒜皮的消息,他似乎很感兴趣,一会问问这一会问问那,还提起了刚才碰到的那几个出门的人:“姑父手下的人都是人中豪杰。”
“过奖。”
唐子傲总是三言两语,淡淡几个字答回去,耐心等待着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房门再次被推开,薛婉仪穿着那身淡青色的布衫,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走过来。
二皇子起身:“姑姑。”
薛婉仪立刻回礼,微笑着摇头:“二皇子万万不可这般称呼……”
“不碍的,这不是在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就按民间的称呼来叫,这般还多了些亲近感。”二皇子打断薛婉仪的话,有礼的上前虚扶着她让他坐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礼不可废,二皇子言重了,我即已经嫁到唐家,便是唐家的人,万万担不起二皇子的称呼。”薛婉仪立刻又退一步,将二皇子的话挡回去。
二皇子倒也不在意,等几人又重新坐下,询问了几句薛婉仪的近况,然后便扯到了红衣身上。
像是忽然想到一般,他带着疑问问道:“既然姑姑的孩子找回来了,姑姑为何不从院子里搬回来,这般粗衣粗食的,姑姑身子金贵,如何受的了?”
薛婉仪低着头,微笑回答:“我已经算是半个出家人了,将会终此一生侍候佛祖,粗衣粗食的并没有什么不好,我这一生没什么祈愿了,只求家人平安康健。”
“哦,姑姑倒是个菩萨心肠。前几天,我刚从外地回来就听说小表弟寻了回来,今天得了空就赶来看看他,顺便送些上好的药材给他补补身子。”
“多谢二皇子的好意。”
“谢过二皇子。”
常文接过后面两人递过来的两包药材,二皇子笑着,长长的眼睛敛住了不少光芒:“不知,小表弟可否出来一见?”
说罢,唐子傲和薛婉仪表qíng都一震,薛婉仪捏紧手里的佛珠,大力的骨节都开始发白,低下头不吭声。
“昨夜受冷了,染了风寒,还是不要感染了二皇子。“唐子傲淡淡开口婉拒。
“哦?”他声音上扬,有种质疑的询问,拿过茶水,喝两口后,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忽然抬头一笑,语调轻缓又带着不容拒绝的bī迫:“那就不要小表弟出来了,免得风寒加重,我这就去看看他吧。”
薛婉仪手里的佛珠的线一下子断裂,一粒粒佛珠四下蹦开,叩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皇子放下手里的茶碗,轻声安抚着:“姑姑这般不小心,是担心小表弟的身子?要不要我派人去请御医来?”
“不用。”薛婉仪蹲下,捡起佛珠放到手心里的巾帕上。
巧用计谋
“不劳烦二皇子,一点小毛病,熬两碗药就好了。”唐子傲走上前,弯腰扶住薛婉仪的手臂将她抬起来,看向李管家微抬下巴指向门口。
薛婉仪的身子微微颤抖,握着佛珠的手掌用力的青筋凸显,深深吸了几口气,拂开唐子傲的手臂,站定在原地。
“不怕麻烦,姑姑和姑父前面带路吧,我也是受了父皇的叮嘱来探望表弟的。”二皇子起身走到唐子傲身边,细长的眼睛带着些不达眼底的笑看着他。
“如此多谢二皇子。”唐子傲眼睛一眯,退开两步,一手背到身后,一手伸向房门。
“好好,让我去探望探望小表弟。”二皇子笑着迈步,两个随从紧跟其后。
薛婉仪立刻抓住唐子傲的手臂,双眼瞪大,牙关咬紧从fèng隙里挤出一句:“不能让他去。”
唐子傲摇摇头:“这次不让他去,他会更加惦念,不如让他看过,红衣这番瘦弱不能习武的样子,他看过后总该放心。”
薛婉仪掐着他手臂的指节渐渐松了力,垂下手臂,狠狠掐上自己的手背,将泪水bī回去,挺起身子,看向前面的二皇子:“走吧。”
“恩。”唐子傲看了她一眼,走在她身侧。
来到门口,薛婉仪上前一步微侧身子挡在二皇子面前:“请二皇子稍等,这孩子没礼貌没规矩,我去告诉他你要来了,要他别太没礼数。”
“姑姑不用这般客套,直接进去就可。”二皇子推开她身子就要迈进门槛,唐子傲抬手再次挡在他面前:“二皇子,这孩子有些胆小,还是我来告诉他一声的好。”说罢,不等二皇子有所反应,直接推门走进去。
“大胆。”他身后的两人怒喝,拔剑就要追过去。
“放肆。”二皇子抬手,示意两人把剑收回去:“不许无礼。”
“是。”二人收剑。
薛婉仪站在那里低眉顺目的看着三人做戏,估摸着这会唐子傲该是给小嘉说好了,她伸手将门推的更开:“二皇子请进吧。”
二皇子走进房间里,门窗关上,将yīn冷的寒风隔绝在外,屋子里一股浓浓的暖意让他禁不住放松下来。
左侧,宽大的木chuáng,唐子傲坐在chuáng边,脸色怪异的看着躺在chuáng上。
二皇子勾起嘴角,步子悠闲的踱过去。
那人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凌乱的黑发许是因为发汗而浸湿,打着缕的贴在脸上和颈上,二皇子只隐约看到了被黑发遮住的一张小脸,似乎很白,继续朝前走,离chuáng越近,就越能闻到甜腻的香粉味,像是女人用的胭脂,而且是大量的胭脂被打翻倒掉,才能有那么浓厚的味道。
闻着那股别扭的味道,二皇子终于走到面前,红衣头稍稍朝里面侧着,看不到正面。
“嘉嘉,这是二皇子。”唐子傲拍了一下红衣的肩膀,要他打招呼。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红衣嘴里含着东西,说了几句。
“起来,好好说。”
红衣动了动,慢慢掀开被子,磨磨蹭蹭的坐起来,头始终低着,浓密的黑发遮挡在脸前面,小声哼哼着:“见过二皇子。”
“不必客套,叫我二表哥就可。”
红衣低垂着头,应了一声,不再吭声。
一时间,屋里忽然寂静下来,二皇子gān脆走进两步坐到chuáng沿上,无视唐子傲的盯视,几分哄孩子的口气对红衣说:“小嘉是吧?”
“恩。”红衣点点头。
二皇子皱了皱眉,那股甜腻的脂粉味随着红衣的点头愈加浓重,就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样。
“表弟可是怕染了风寒给别人才不敢抬头?”他继续问,声音柔和。
“恩。”红衣又点头。
“没事的,这屋子里都是修习功夫之人,抵抗力都很好,你尽管抬头说话就是。”
“好。”
看着红衣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开头发往后撩,二皇子身子朝前倾了倾。
“二皇子。”红衣分开头发,露出脸庞,猛的转头看向二皇子,清脆的叫了他一声。
“啊……”二皇子忽的一声叫出来,虽然立刻止住,在空间不算大的小屋里却仍是显得太过突兀,两个随从紧张的闪到他身边,怒目看向红衣,也被惊的一个倒退。
唐子傲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张脸发青,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看着二皇子恼怒又不好生气的神qíng,忍不住低头,肩头颤抖了几下。
薛婉仪也是匆匆上前两步,拿出怀里的巾帕,慌乱的就往他脸上擦:“这是怎么弄的呀?”
红衣笑,脸上更是恐怖,一层层厚粉扑簌簌的往下掉,偏偏声音清脆又稚嫩:“我闻着chūn巧姐姐身上很香,今天我又染了风寒,想着不用见人了,就让她也给我弄的香香的,谁知道,你们来了。”红衣委屈的撅着嘴:“你们还非要看我,我不想让你们看的。”
红衣脸上铺了几乎有一盒脂粉的容量,整张脸看不出模样,煞白煞白的,连眉毛都遮住,两处颧骨上,涂了桃红色的胭脂,圆圆两个团,一笑就一鼓,还有嘴唇上,血一般的红,又往外画了许多,整张嘴比实际大了许多。如果是夜间看到这种样子,没有人不会认为他不是鬼。
二皇子并非是怕了,而是近距离想看一下时,忽然发现眼前有这么一张脸,不怕也是会惊一下子的,更何况,红衣刻意的猛然转头bī近他眼前。
“以后不可这般调皮,来,过来,娘给你擦gān净。”薛婉仪看着这张惨不忍睹的小脸,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点了点他的额头:“还不快给二皇子道歉。”
“二皇子,对不起,吓到你了。”红衣委委屈屈的道歉,大睁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二皇子眼角抽搐,移开视线,实在看不下去那张脸孔做出那种表qíng,让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无碍。”冷冰冰的声音有着几分嫌恶的回答。
“来过来,娘给你擦gān净。”薛婉仪把帕子沾湿了给他擦脸。
“不要不要,这个味道好闻,我最喜欢闻。”红衣使劲摇头,推开薛婉仪的手,退到chuáng尾一角,咧开嘴笑着看向二皇子。
“去,让你娘给你擦了。”唐子傲也忍不住呵斥,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有宠溺和纵容在里面。
二皇子眉头皱起,深深看了红衣两眼,那模样那气质那神qíng,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纯粹一个粗俗世故又沾染了一身青楼恶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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