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你长的真好看。”琉璃认真的说。
“胡说,琉璃才是最好看的,在这个院子里接受爹爹教导的,我看就琉璃最好看。”红衣从凳子上跳下来,拉住琉璃的小手,他不懂惊艳,高雅,妩媚等等夸奖人的词句,他就是觉得从小和他最合得来的琉璃是最好看的。
“大家都说你长大要做头牌的,红衣,你想做头牌吗?”琉璃难得没有露出大人脸,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我才不想做头牌,现在的头牌哥哥好可怜,经常被人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而且有的时候我看到他换洗下来的衣服都是带血的。”红衣瞪着大眼睛,几分恼怒的握着小拳头,忿忿不平。
“可是,不做头牌也是会被打的呀。”琉璃眨了眨眼睛。
“但是,客人都特别喜欢找头牌的呀。”
“也对,可是我看大家都想做头牌的,为什么?”
“恩,爹爹说,头牌就是最好的,最漂亮的,最出色的,最惹人疼的。他还说,头牌能赚许多银子,将来把自己赎出去,就能结婚生娃娃了。不当头牌的人,赚不到钱,就要一辈子在这里做工,会累死的。”
“红衣,你别结婚好不好?等将来我们两个一起把自己赎出去,然后我们在一块生活,不生娃娃了。”琉璃苹果一般的小脸蛋极其郑重的看着他。
“好,我才不要娶亲结婚,她们都很坏,我看到那些姐姐经常rǔ骂头牌哥哥,说很难听的话,她们自己长的不好看,可全都怪到头牌哥哥身上。”红衣一副小大人样,抓住琉璃的小手:“琉璃放心,等将来我们赚够银子就一起离开,我们以后天天在一块玩。”
“好,拉钩,不许变。”
“恩,不变。”
两个孩子又坐回桌旁,琉璃小手托着下巴,耐心的倾听着红衣弹琴,偶尔指点一下。
一个上午的时光,悄然流淌,待到外面传来有人在绞水的声音之时,红衣缩回手,揉了揉肚子,眼巴巴的对着琉璃说:“我饿了,琉璃饿了没?”
“也有点,到吃饭的时间了吗?”
“我看看。”红衣趴到窗台上,四处张望。
这座小院位于后面,跟前院仅有一个偏门相连,这里居住的全是被卖进七雅楼内的孩子,有各种师傅每日进行调训,待到年龄差不多时,就放进前院里,开始正式挂牌。
小院的房间一排铺开,是极淡雅的青灰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倒也清幽雅致,院子中间一个圆圆的大花坛,里面种植了各种花糙,这个时节,浅白粉红,开的正欢,一派清怡欢快的气息。
东北角水井处,一个灰色衣衫的小厮正从水井里绞出水往旁边的大缸里倒着。
“李二哥。”红衣眼睛一亮,小声喊。
李二提着桶,正专注的倒着水,一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李二哥,李二哥,李唔……”琉璃一把捂住红衣的嘴巴,摇着头要他小声点。
卷起一个纸团,对准李二的脑袋砸了过去。
“嘿嘿。”李二被砸,摸了摸脑袋转过头来,看到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的两个孩子,傻乎乎的笑了笑,走过来。
“李二哥。”“李二哥。”两个孩子齐声喊,声音稚嫩又清脆。
李二又摸了摸脑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巾帕包裹住的东西,他朝身上擦了擦,将手上的污渍擦去些,才小心翼翼的展开巾帕,露出里面四个杂面的饽饽。
“吃吧,这个可甜。”
“谢谢李二哥。”红衣拿过两个来,递了一个给琉璃,刚要咬上,又拿起巾帕里一个,递给李二:“李二哥也吃,一起吃。”
“不不不,我吃过了,你们吃啊。”李二忙摇手。
“你不吃,我也不吃。”红衣撅嘴威胁。
“呵呵,好,一起吃。”李二接过饽饽,一口咬下去半个。
“李二哥你去做饭吧,等会在来找我们玩,别让爹爹看到你了。”红衣吃完饽饽,擦擦嘴让李二接着去忙活孩子们的午饭。
“嗯,好的。”李二把巾帕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怀里,走回水井旁。
午饭时,除了昨夜里几个受了罚,睡的迟的孩子,院子里的都起来个差不多了。
李二早将绞上来的水烧开温着,待孩子们起来后,挨个房屋送过去,让他们自行梳洗。折腾了多半个时辰,都收拾的gāngān净净,站在院子中央。每个都穿着上好的绸衣,映衬的本就俊俏的孩子们更是如同观音画里走出来的童子一般,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嫣红的嘴唇,阳光下,晃花了人的眼。
孩子们都不言不语,安静站着,没多会,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走进一男子,二十多岁,一身淡青色的衫衣,眉梢眼角处,风qíng微露。
“哟,今天这是都挺乖的啊,都在呢。”男子轻轻一笑,妩媚之极,丝丝缕缕的风qíng漾开。
“爹爹好。”一排齐刷刷的声音响起,清脆又悦耳。
“好好好,大家今天都乖乖的,爹爹就比什么都好。”男子眼睛笑的眯起来,悠闲的跺着步走到他们中间,后面跟着一个手提着大食盒的侍卫。
“来,乖,先把整个喝了。”男子打开食盒的盖子,一双手,白葱一般,细细长长,又嫩又水,指甲处都泛着红润的光泽。
端起一碗黑色的汤药,走到前面第一个孩子那里:“乖,喝了。”
“恩。”孩子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算是里面最小的一个,最吸引人的是他粉嫩的唇瓣,微微丰厚,向外嘟起,煞是可爱,接过男子递过来的小碗,咕嘟咕嘟两口喝光,末了,皱着眉,伸出舌头,整张小脸都缩成一团。
“呵呵,这么苦?”男子摸着他的小脸蛋问。
“爹爹,不苦。”
“不怕,来,吃颗话梅。”男子从荷包里掏出一粒话梅塞进孩子嘴里。
“谢谢爹爹。”
红衣和琉璃差不多年龄和身高,排在一起,喝过苦苦的汤药后,红衣见琉璃苦的直拿手往嘴里扇风,拉住男子的袖子要了颗话梅给琉璃。
“给你吃。”
“你吃吧。”
“不,就给你吃。我不怕苦。”红衣转开头把话梅塞进琉璃小手里。
“红衣。”琉璃含着话梅,悄悄抓住红衣的手,红衣回头看着他,话梅撑起他的腮帮,鼓鼓的,用手指按了按那里,开心的笑起来。
“混账,你以为你还是管家少爷,你就是个破烂货,我这里要你就是你的福分了,还想什么?供你吃好喝好穿好玩好,如今,分文未赚,就花销许多,你当这里是官府救济啊?”
男子犀利难听的话语突的响起,红衣和琉璃以及一众孩子齐齐看过去。
第二个孩子,已经快要满十二岁了,送进来才刚几天,调教的时日不算够,好在他来这里时也是官家子弟,琴棋书画,也倒算的上是jīng通,只需将其他需要的再好好训练些日子,推迟一到两年再挂牌也可以。
这碗汤药,每日午饭前,是必须喝下的,雷打不动的规矩。
初初来到,这孩子不知是什么,倒也乖乖喝下,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忽然脾气bào涨,死活不肯接过。
男子一巴掌打过去,孩子白皙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的红印:“争什么啊争,你能争的过这天?老实的喝下去,什么也别想。”
“我不喝。”那个叫凝珀的孩子扭过头,挺着倔qiáng的下巴。
“灌。”男子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眼帘垂下,对提着食盒的侍卫吩咐。
“呜呜,唔,不,咳咳。”十二岁,如何抵得过习过武功的二十多岁男人,挣扎,踢打,终究被迫咽下。跪倒在地上,泪水,药汁,糊在脸上,láng狈的可怜。
男子yīn冷的笑在唇边缓缓溢开:“这药汁,你这个年龄喝都该晚了,瞧瞧这身条,都发育好了,要加大量,你,接着灌,再一碗。”指着食盒里仅存的一碗,厉声喝道。
“你争什么?你当你还是那管家少爷啊,等哪天把自己赎出去,重新开枝散叶啊,做梦吧。在这里的孩子,就是出去了,也是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命。
是,这碗药,让你的发育渐慢,比平常孩子要瘦小,个头矮,力气弱。可,这是你们活命的本钱,懂不懂?”男子指着侍卫对他说:“你长的跟他一般高,你认为有人要你吗,啊?你长的跟他一般壮,力大无比,轻轻松松将人踢开,踹到,这样能行吗?哪个客人会点你,啊?你觉得客人上这里来是找不痛快来了吗?”
男子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孩子,眼神冷漠又无qíng:“今晚,用最粗的,既然这孩子不愿意等,我也犯不着好心装你亲爹了。”
宁死不屈
傍晚,远处淡青色的山川遮挡住夕阳,整个天空,只剩下晚霞在肆意燃烧着,细碎的光线从枝叶间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点点光斑,寂静了一个白天的前院开始传出响动,绞水声,做饭声,笑闹声,渐大。
红衣抿紧嘴巴,绷着小脸,手握毛笔,认真细致的书写着,一撇一捺,收笔,最后一个字完成后,他放下毛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揉揉眼睛,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静静收拾着临摹的帖子,屋内光线从浓重的橘huáng色很快转换成青灰色直到深灰,最后,如同熄灭的烛火,沉重的黑色溢满整个房间。
趴在窗口,红衣嘟着嘴看着外面,房屋上笼罩着一层极轻极淡的雾色,仿佛还带着刚才晚霞的那点艳红色,朦朦胧胧,不真实的梦境一般。
琉璃敲了两下门,推开:“你临完了吗?”
“恩,完了。”红衣点头。
半个时辰,负责教导他们写字的师傅布置的任务,临摹名家的字帖,完成后要jiāo给苏老板,也就是他们称呼为爹爹的那个男子检查。
“那我们去吧。”琉璃手里拿着一叠宣纸,黑色的笔迹透出来,几分稚嫩。
“恩。”红衣低着头。
“爹爹。”小院里最北边一间房是爹爹偶尔在这里的临时住处,大多数时间他是待在前院的。
“进来。”
屋子里,燃着烛火,橘huáng色的光芒,温暖而熨帖,细细闻,还能闻到空气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熏香的味道。
两个孩子走进去就呆立当场,今天下午抗拒着不喝汤药的孩子——凝珀,正赤 luǒ着身子趴在chuáng上,双手被白色丝带牢牢捆绑在chuáng头,在烛光摇曳中,白皙光滑的身子,就像渡了层金光,仰起的脖颈,柔弱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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