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明白了……但是……但是……
“那她不疼啊?”我就这么问出来了。
周嬷嬷愣了愣,祖母也愣了愣,众人也愣了愣……忽地,满屋子哄堂大笑起来。
我靠!
“二爷!二爷!”就在这时,急喘喘地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瞎咋呼什么?”被周嬷嬷一把抓住。
“前门轿子来了,”小丫鬟跑得直喘气,“相、相爷……找二爷出……出去呢!”
小丫鬟弯着腰,抬了手指,一个劲地指外头。
“快,快,”祖母急忙要站起来,身后的姨娘丫鬟们急忙上来掺扶。
“老太太别急,”周嬷嬷老当益壮、老将出马,“奴才送二爷出去,这就马上的,你们这些个,快着些……”
周嬷嬷一呼喊,马上几个伶俐的丫鬟就纷纷上来,飞快地替我端正了衣着,簇拥着我往外去,一直送到了外厅。
“新娘轿到!”喊声从大门外层层递进到正厅。
我心一惊,又一跳,却看见赵传孙在众多达官贵人簇拥中应对自如。
忽然,赵传孙一回头,似看见了我。
……就笑了一笑。
【十四】
隔着这繁花似锦、人头攒动……我也是那么呆呆然地回看赵传孙。
看他如鱼得水的模样,不禁要想……赵传孙娶亲的时候……那不是也得那个什么吗?
他如今身边妻妾成群,那白什么岂不是早就垒作堆了,谁是谁的,还分得清吗?
“二爷,请she轿门,”立即有人捧上了一把檀弓,另有一个扎得花花绿绿的箭筒,筒子里是几支彩色尾翎的箭,好看倒是真的……
只是,看到这弓箭,我头皮一个发麻……
这she箭……我不会啊!
还没等我把“不会”两个字说出来,就被簇拥着推到了门口。
门前果然停着一顶十全华美的凤轿,那黑漆轿门显得极结实。
“二爷,”那小厮说了几句吉利话,就把弓箭一股脑儿地塞到了我手里。
“新郎she轿门!”随轿子来的喜娘,扯开了喉咙就袅袅地喊。
这个……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抬起手,慢慢地搭上箭,拉开弓……
“咻……”
“叮!”
那喜娘看着落在青石地上,离开轿门还颇有几步远的箭……稍微愣了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手绢一挥,扯开嗓门胡诌了起来,“落地开花……百年好合一生幸!”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个不好意思,只好再搭箭拉弓……“咻……”
“叮!”
喜娘脸色又变了变,狠了狠心,又道,“状元及第,大小登科两事齐!”
我尴尬地朝她看了看,再搭箭拉弓……
看得出那喜娘紧张得了不得,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众人也凝神屏气,怕一个大声惊扰了,我又she落在地上。
"蠢材……"
赵传孙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在我耳朵边轻轻地咬着这两个字。
他手掌覆上、握住我的手,为我拉开了那张弓……
箭离弦而去,笔直地扎入轿门……入木三分!
整个儿的前门似乎静寂了一眨眼的功夫,那喜娘顿时笑了开来,高声道,“新娘出轿!”
忽然,喝彩声、恭维声铺天盖地地涌来。
“小叔叔……”我站在这喧闹中央,呆呆地看着轿子里出来的那个满身红衣的新娘,知道赵传孙还在我的身后。
赵传孙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个满身红衣的新娘……她……
似乎、好像、怎么看上去比我……略高了些呢?
是错觉吗?
“蠢材,”赵传孙眯着眼睛,也看着那位“略高”了些的新娘,半晌……
他极其淡然地道,“兵来将挡,哼……”
我再看一眼……
祖母啊……孙儿不要挡……
孙儿要纳妾!
一对龙凤高烛火光闪闪,照映着那位端坐在新chuáng上的新人,以及我这个,已经来回踱步半个时辰的新郎。
挑盖头的秤杆子就在桌上,合卺酒也在桌上……新娘子还在chuáng上……坐着!!那压在被窝下的白缎子还是……白的!!!
“唉!”我重重地叹口气。
赵传孙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是逃不掉了……只有上!
我端起一杯酒,猛灌了自己一气……放下杯子却发现,这是合卺酒中的一杯!
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端起另一杯,也全灌了自己。
酒立马就上头了,抄起秤杆子,我摇摇晃晃但坚决坚定地走向我的夫人。
这可就是要挑盖头了,盖头一挑,要是再发现夫人她不仅比我小高半个头,还长得颇有瓦岗寨遗风,那这盖头也盖不回去了。
头在晕,手在抖!
心里恨着那大小两只狐狸!!
忽然,只听见一声轻响……新娘……自己掀开了盖头……
我愣在当场,头晕眼花,上重下轻,却还是看清了那张脸……
一点也不丑,跟“丑”字完全沾不上边。
相反,恰是我喜欢的模样——清雅,一如谪仙。
我傻傻地笑起来……好看……好看……但是……
“你是男的吧?”
“是啊,”“新娘”微微点头,极其温和地看着我。
祖母,祖母啊……
……孙儿还是得纳妾!!
【十五】
他说,他叫……闵筝云。
这个名字,我倒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他本该是我的大舅子,而如今此刻,我的大舅子却坐在我的chuáng上,一身红妆,俊颜如玉,微染绯红……
“琴月所为,”他压低了声音,似有些抱歉,“的确不该……”
闵筝云所称的那个“琴月”,才是真正此时该坐在这里,与我面对面的人。只是……听这闵筝云说,她似乎听到要与我着jian臣之子完婚,十分地抗拒,几次寻死觅活,最后,与人私奔了……
我有些理解,也有些郁闷地看着眼前的人。
“但是,”我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们也可另找个女孩儿来啊?”
我想说的就是,哪怕正主逃走了,你们随便找个可人的女孩儿来,这事qíng也未必败露。
毕竟,赵传孙没有见过闵小姐,我也没见过……何必要,您亲自出马呢?
“这个,”闵筝云稍稍地有些游移,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人家的女儿……也是女儿啊。”
我一愣,随即明白出这句话的味道来,不免有些失落。
“再说了,”他又继续说,“我与琴月妹妹是一卵双生。”
闻言,我又看了他一眼,这么说……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夫人,居然还是个大美人……可惜,与人跑了。
“赵公子,”那人又开了口,语气如水,“有件事qíng要请求你……”
我呆了呆,qiáng睁了睁醉眼,愣愣地看着他。
“这件事qíng,虽然说……”他低眉,仔细地考虑措词,“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闵府的错,家教不严……原不该再提这样非分的要求,但是……”
他略顿了顿,抬起一双明净的眼睛望定我。
突然,不知为何,我有些无措起来。
“但是,还是想恳求赵公子,能够代为隐瞒三日,”闵筝云继续道,声音压得极低,“父亲正在四下寻找妹妹下落,恐怕这几日就能找到的,三天之后,回门之日,若公子肯不嫌弃,妹妹若还是完璧之身……”
他再次顿了顿,似在沉吟。
我忽地想起了周嬷嬷之前叮嘱的话,脸上火烧似的烫。
“万请赵公子大人大量,原谅于她,在下自然感激不尽,家父也是感激不尽,”他深深地看向我,道,“若她有损,并非完壁……到时,要杀要剐,负荆请罪,家父与在下绝无二话……赵公子,可否答应在下,受这三日的委屈?”
他说完,便还是看着我,那明净眼神中似有恳求。
我张了张嘴,说了句,“周嬷嬷说……大喜日子……不能说杀啊剐的……也不能说死!”
闵筝云一愣,随即明白了,温柔地笑了起来。
“谢谢,”他说。
“嗯……”我含糊地答应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是想问,换回来的话你那双胞胎的妹妹,不会跟你一样高矮吧?
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讪讪地又冲我大舅子笑。
“赵公子被他们灌了酒?”他眼明手快地在我倒地前,双手扶住了我。
我笑嘻嘻地摇头,一双眼睛粘涩得了不得。
“没有……”幽幽地叹口气,把酒气喷在大舅子身上,“我把咱们的合卺酒喝了!”
闵筝云扫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两个杯子,有些好笑,扶我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了。
于qíng来说,我今天赔了夫人又折兵;于理来说,他与我还算是陌生人。
“闵筝云,”我仗着酒意,拉住他的袖子,随口说了出来,“我哪里见过你?”
他眼底掠过一丝深色,淡淡一笑,道,“没有。”
“哦,”我点头,自觉更晕了,重重叹了口气,“唉……”
“赵公子,”他看着我,将食指比在唇间,“轻声……”
“啊?”我不明所以。
他笑了笑,指了指外面,左右食指比了个“人”字。
我有些惊诧地转头看了看门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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