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痕心下渐安,正要撤去掌力却突然觉得卓然体内真气又有蠢动之意,忙又催动内力与之相抗。
独孤祁守在一旁,越看越觉不对,轩辕痕运功的时间已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想,莫非竟是有什么不妥?
独孤祁急忙奔至榻前,牵起卓然一只手把了把脉,瞬间脸色大变,为何这经脉中竟有真气逆流之象,就好像是卓然正在将轩辕痕的内力一点一点吸gān一般。
再仔细一想却是恍然大悟,卓然体质过差,竟是从一开始便疼晕了过去的,等到真气在轩辕痕的维持之下能够自行流转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加以控制,此刻完全是先天真气凭着自己的脉动在运行着!
没想到这股内力竟霸道至此,连别人的内息都不放过,连忙拍醒卓然,而后qiáng行推开轩辕痕之后助卓然控制住自己的内力。
见卓然渐渐无恙,这才转而去查看轩辕痕的状况,一看之下却也是眉头大皱,显然是内腑受到了冲击,轩辕痕嘴边一丝细细的血线叫人不安,而内力大损更是让他面色苍白如纸。
“唉——偏要逞qiáng!”明明说过不要勉qiáng,却还是伤到了自己,真不知该说他真qíng呢还是蠢钝!
见两人此刻qíng况还算稳定,独孤祁便出门唤来紫音,让她去寻凌落来替卓然开了几个方子拿下去煎药,卓然方才已是累极,此刻便沉沉睡去,云清云澈则是很体贴的为他盖好了被子。
而轩辕痕损耗过大,纯属半昏死过去,凌落替他把了把脉,知道虽然问题不大却也不容小视,一旦疏于调理可能会造成宿疾,摇了摇头便也写了个方子让宫女拿下去煎药。又因为此刻不宜搬动便让轩辕痕与卓然歇在了一张chuáng上。
远远一看倒是一对璧人,养眼的很,轩辕痕本身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清醒时因为眉目间的霸气而往往叫人忽视他本身的容貌,可这睡着时再看却也有几分清秀。
独孤祁看着看着不由笑了起来,真像是回到了轩辕痕小时候那会儿叫人怀念。
第36章 犹记伤qíng
卓然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凌落紫音一行人都去用午膳了,故而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而轩辕痕却依旧昏睡着,眉宇间有些不安,似乎是感觉到身旁卓然的动静,他像个孩子般嘟了嘟嘴,换了个姿势便接着沉睡。
卓然神色有些复杂,对于轩辕痕,他是越来越弄不懂了,原先只以为他对自己就像是个孩子得了个好玩的玩具,不玩坏玩旧了便不愿放手,可现在,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昨日轩辕痕说要代替独孤祁为自己护法的时候,他便十分诧异,他并不曾料到这个霸道的帝王竟会有这般心思,而后来尽管他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过身体的感觉却还有存有印象,在自己真气行到最危急的时候,轩辕痕最先顾及的并不是他自己……
卓然突然觉得沉寂已久的心竟有松动的痕迹,不由大感惶惑,甚至是惊恐与这样的变化。
睡着的轩辕痕看上去很乖巧,眉目间也有些熟悉的痕迹,卓然越看越觉得那眉那眼长得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有几分相似,却又不知所以,究竟是真的长得像还是自己觉得像呢……
“丹朱……”卓然轻唤着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一只手却已抑制不住地抚上了轩辕痕的眉,却又猛然缩回手,心下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qíng。
身体还有些虚弱,然而之前那种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已经不见了,甚至还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暖流在流淌,真是舒服。
chuáng头的矮柜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套衣服,明huáng色的自然是轩辕痕的,卓然径自拿过另外一套白色的,糙糙扣了衣带便起身走到窗前,殿内依旧燃着火盆,门窗亦是紧闭,卓然猛地推开窗户,一股冰冷的空气直涌进来,寒冷刺骨却也叫人平静了不少。
外面雪已经停了,天气却还是异常的冷,这样的寒流总要持续一阵子,卓然非常讨厌这种天气,本身惧寒是原因之一,不过,冰冷带来的萧条才是最让他难受的,不知这一场雪又要害了多少风头正好的花花糙糙。
感慨间,鼻间却飘过一抹淡淡的香气,让他心神一震,院子里的玉兰竟还在开着,尽管这雪来的猛烈,竟没能阻住那玉兰的生机。
满怀欣喜的抬头看向那棵已然有了些年头的树,雪止天晴,那树梢间投过的一缕缕阳光,让卓然看呆了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憔悴如东风的女子指着那渐渐枯萎的茶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道:“真想……有机会再一次……看到花……开的样子……”
话音犹在,那指着花丛的手却已无力地垂下,而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也随着双眼渐渐阖上而自此消失,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
丹朱是卓然漫长的三十年中唯一深爱的女子,她美丽、她像星月一般璀璨,丹朱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死而永远地刻在了卓然的心里。卓然不敢再爱、也不愿意再爱,丹朱的死让他怕了那样的感qíng。
卓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是他在游历途中身心俱疲的时候,他到过了沙漠深处的神秘古城,他也曾攀上雪山只为看一眼雪莲的绽开,那样的生活过了很多年之后,他累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倒在路边的美丽女子。
不是所谓的一见钟qíng,比丹朱美貌的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可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他一点一点的迷上了那个有灿烂笑容的女子,然而讽刺的是,在那女子的心里,卓然永远只是弟弟一样的人,尽管在最后的时刻,丹朱死在了他的怀里,卓然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爱。
丹朱中了奇毒碧落huáng泉,其中的原因她没有说,卓然自然也不会问,以女子的体质原本撑不了七个月,可丹朱却硬生生的做到了,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个让她用生命去换来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爱着的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自然便是现在的小宇,丹朱死后,卓然生命中剩下的唯有这个孩子,这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脉联系的孩子,然而,卓然却用自己的一切去庇护这个孩子。
碧落huáng泉是半蛊半毒,蛊是万蛊之母“金蚕”,毒是穿肠剧毒“夺魂”,单单其一便叫人难以消受,可偏偏那下毒之人yīn险至极,竟不知从何处得来那失传的毒经淬炼出了无药可解的碧落huáng泉。
碧落huáng泉最大的yīn毒之处便在于它绝不满足于毒死一个人,半毒会随着中毒者的死去而消逝,可那半蛊却是死死纠缠着她一代一代的子嗣,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丹朱诞下小宇之后便毒发而亡,可那孩子却日日受那蛊母折磨,待到后来卓然用真气暂时封住蛊母,小宇却也因为先天缺失而落下病根。
丹朱从没有对卓然说过自己的身份,卓然却也能猜测一二,她的随身之物均有皓月宫印记,自然表明她是南疆皓月宫门人,而那些东西还意外的代表某些权利,比若说那把弯刀,一把没有开刃的弯刀、一把镶满珠玉的弯刀,再加上刀鞘上那个月行的银饰,答案简直呼之yù出,丹朱是皓月宫的侍月圣女,宫主的候选人之一。
而她违背宫规怀孕生子,被追杀而晕倒在路边,这也可以理解,然而那碧落huáng泉的毒,却是蹊跷,皓月宫惩罚方法很多,却独独没有听说过赐毒的,况且,那毒还是世所罕见的碧落huáng泉!
而从当时的qíng况来看,碧落huáng泉唯一有可能的来源,应当是皇室!!
也许,应该从孩子的父亲着手,可到了这里,卓然却没有了头绪。
“帮我照顾……孩子……”卓然突然惊觉,丹朱从没有说过要他带卓宇去寻他亲生父亲,这么说来,当真是……
当下不想再多想,卓然坐在窗前的榻上,呆呆看着窗外的皑皑雪光和那一树花开。
丹朱当年一直很想看看这玉兰花,玉兰多长在北方,南疆那边自然是看不见的,老听人说这花香这花色,爱花的女子又怎能不惦记。卓然曾经答应,如果有机会,一定带她来北方,让她看看那一树芳菲,然而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故而卓然回到帝都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小宇看遍了这满城的玉兰,甚至,连居住的小院子里,卓然也栽下了一棵,也许是母亲的执念遗留了下来,卓宇意外的喜爱这种花朵,甚至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拿着这花枝逗弄,他就能发出类似“娘——娘——”的声音。
为什么会想起那么多年前的事qíng呢,卓然转头看了看依旧昏睡的轩辕痕。
“好像真的有些相像……”一言出口,却让卓然想用针fèng了自己的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似中了什么魔障一般,轩辕痕的影子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的冒出来,挥之不去。
有些郁闷的想要出去走走,刚推门却看到紫音端了饭菜过来,独孤祁亦在后面跟着,卓然突然有些慌乱,之前病着倒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独孤祁竟有种想逃的冲动,想也不想地冲到chuáng前,褪了外衫便重新躺了回去。
独孤祁跟在紫音后面进来,正纳闷卓然为什么还没有清醒却见一旁凌乱的外衫和卓然看似平和实则不稳的呼吸,不由苦笑了下,果然如自己所想,卓然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自己。
紫音放下托盘,瞧见卓然和轩辕痕均未转醒便想把那食物端走,刚拿起托盘便被独孤祁阻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紫音却还是乖乖放下吃的便自行离开,独孤祁神色复杂地盯着卓然看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卓然却有些冷汗淋漓,早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无异于鸵鸟,独孤祁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但是就是不想和他相见不想和他说话,总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是什么熟人也不想见,一时间,百般qíng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怨恨起一旁的轩辕痕,若不是帝王苦苦相bī,自己又怎会落到此番田地!!
怒极了卓然抬手yù要狠狠地给轩辕痕一掌,gān脆拍死他算了,结果掌风快挨着轩辕痕的时候他却猛然住手,不管怎么样轩辕痕终究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算跟他算账也不至于现在乘人之危,撤去掌力的手轻轻落在轩辕痕肩上,轩辕痕低喃一声,拍掉了一旁捣乱的手,转身又睡,反倒是卓然哭笑不得,真的还是个孩子啊,睡着的时候比小宇还要不安稳。
感叹了一会儿,卓然却也耐不住腹中饥饿,这次倒是不同于以往,先前睡着醒来总是没什么胃口,可今天倒是饿得很,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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