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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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敬亭也是恼了,并不言语,走到廊下去看院外qíng形。想必有人拦阻,如此大的火热,竟然没有惊动官府百姓来救。有几个亲兵试图越墙出去,殊不知纵火之人持弓弩守在墙外。又有意威慑,才在墙头上露了个脸,登时箭弩齐发,生生she成个刺猬。

  “皇上好手段。”刘敬亭转头去看容卓。“不知道湛王爷可知道皇上如此安排?”

  “这是游寇犯下的事,同朕有什么关系。”容卓淡淡道。“至于六皇叔,如何会知道朕身在此处,世子不用指望。”

  “臣能陪同皇上赴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倒也值了。”刘敬亭听闻也不慌张,只一径冷笑道。心中只想不把别人的xing命看在眼里也就罢了,难道皇帝自己的xing命他也舍得拿来这般冒险,那倾天的权势万般的富贵,都可以不要?

  “对朕来说,小皇叔比朕的xing命更重要。”容卓看穿他的心思,

  “皇上的安危,自然也比臣更重要。”刘敬亭百般刁钻,如何就信?微微的又笑:“匪徒如此嚣张,皇上就不怕九王爷受到牵连?”

  “朕自然想他平平安安。但若有个万一,朕也陪着他。朕舍得的,世子未必舍得。”容卓脸上平淡,看不出心思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没有朕递出的消息,世子那二千兵骑,也是一样的下场。朕亲自来,不过是诚心诚意知会世子一声。”

  刘敬亭脸上终于微微变色,他虽不信皇上至于同他玉石皆焚。然而看皇帝那意思,很有些执拗着魔的味道。这样的人,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却不同容卓,所图的还是一方大业,不要说他不甘舍下xing命,就是平白折损这些人手,也是不愿意的。纵然此次抵死不认,同皇家存下这事端,日后也无善了。况且皇帝的意思,竟是存了同生共死的心,更是豁出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顾怀顺王制约东南蛮夷,执意要平了南郡也是可能的。

  他尚有做一番大事的胸怀,至此不由得就微微有些迟疑了。

  “世子可要想得清楚了。”容卓抬起脸来瞧着他,那火光分明已经烧到院外,而他脸上却还是淡定的。

  “臣定然会查找王爷下落,为皇上分忧。”刘敬亭道,面容隐隐有些扭曲,那个笑瞧起来就有些狰狞。他生xing狡猾多疑,至此也不肯直接认了。“皇上说过全不追究的话,可有什么凭证?”

  容卓抬眼瞧着他:“朕可以写一道手谕给你。”

  “前朝有免死金牌的,未必都有好下场。”刘敬亭道。“臣也不劳皇上如此费事,只需皇上发个重誓。”

  “只要世子找回九皇叔,朕只当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绝不再追究,如有违此誓,教朕不得善终。”容卓立即道。他面上神色肃然,心下却冷冷想到,‘今日’不追究便不追究,‘今日’之前的事朕可没说过不追究。

  “微臣斗胆。”刘敬亭看他片刻,未了挑起唇角微微一笑:“皇上若违了今日誓言。便教九王爷不得善终。”他一世枭雄之才,自不会就信了皇上此话,事已至此,秋后算账也是日后的事。索xing在口头上讨了些便宜。

  眼见此话出口,把尚能平静自执的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大是痛快。也不等他答话,拂袖出门。门外火光冲天,照着他面上一片狷狂之色:“既如此,请皇上随臣来。”

  容卓忍了再忍,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众侍卫亲兵也紧随其后。

  刘敬亭引众人至院落僻静处,启开密道,曲曲折折走了一段,眼前只见一条岩dòng,其间一条地下溪流,水势平缓。岸边只停了数只小船。

  这些小船坐不下这许多人。自然还有别的道路可出去,刘敬亭却不原言明容他们出去安排布置。只让他们在此等到火势燃尽再出去。

  双方各带了十人登船,沿着溪流行大约二柱香工夫,从一处苇糙掩印的山dòng间出来。

  眼间一片开阔水面,远处荷叶影影绰绰,铺天盖天的连成一片。四下寂静,别院的火光在此处也看不到了。

  容卓瞧着眼前此景,顿有所悟,看了小阮一眼。小阮这时才松下口气,从袖中取出只烟花放了。

  不等刘敬亭发问,容卓淡淡道:“不过是报个平安。”

  话虽如此,难保不会引得人手赶过来,刘敬亭也不多话,引着数条小船驶入荷叶深处。

  ——————

  刘广摇着小舟,天色渐明时,遥遥已经可以看到徐塘傎的城墙轮廓。城中不知是何处失火,一直烧到此时,还有小半块天空是暗红的颜色。

  刘广不急着进城,反而将小船驶进一条苇糙丛生的小河沟之中。

  “王爷。”刘广站起身来,船上bī仄,他这样一站起来,无端就有些压迫的感觉。“在下有一事相求。”

  两人相谈不多,然而看刘广品xing,也不像是要求荣华富贵之人。

  容瑄并不言语,微微点头,示意他先说来听听。

  “世子对王爷的冒犯,难辞其咎。但刘广身为世子家娭,世子王妃待我终是不薄。”刘广吞了吞口水,有些难于启齿。“恕刘广斗胆,能否请王爷忘了从前之事,不予追究。”

  容瑄微微皱眉。

  王爷膝下仅有二子。世子刘敬亭虽然xingqíngyīn鸷,但大事上果决明白,多年征剿平乱,颇有些将才。二子急功近利,刚愎自用,这样的秉xing,实在不足于继任怀顺王之位。南郡镇守边境,向来有蛮夷滋事不断,若有个万一,必是天下动dàng。所以怀顺王多次暗中上折请求更换世子人选,皆驳回了。

  念及刘敬亭对他所作所为,心下虽惊惧恨恼,这些仍不得不仔细考量。

  刘广见他面色犹疑,心下一冷,忍不住微微向前踏了一步。

  “在下不敢挟恩求报。但各为其主,在下不得不为世子着想。世子除了王爷之事,向来行事谨慎。纵然有夺嫡之想,也不过是qíng势所迫,别无大错。”刘敬亭将手中刀锋一转,把在容瑄喉间。“王爷是世子心中的魔障,在下钦仰王爷品xing,实在不愿下手。”

  “但王爷若在此处有个万一,那是同世子半点关系也没有的。在下只要王爷说句再不追究此事,我便放王爷离去。”刘广缓缓道,刀尖在二分前顿住。“若不然,在下只得冒犯了。”

  容瑄神色冷淡,却不见慌张,盯着他看了半响。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刘广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要将刀移开,忽觉得不对,凭着本能的往后一仰。

  一时劲风扑面,一只羽箭被他劈为两段,前一段失了准头,却失势不减,正扎在刘广肩头。

  一条大船正迎着朝阳,扬帆飞驰而来。

  一人身材高大,正执弓拉弦地站在船头,朝着容瑄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他神qíng满是得色,却又透着些别样的古怪。口音也有些别扭:“这就叫做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12章

  容瑄不想在此地见到此人,微微一怔。

  眼看他手中弓箭张至极满,作势要she。而刘广好歹也助他脱困,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连忙道:“且慢动手。”

  戡明一挑眉头,只略略把弓箭一抬,并未放下。

  “这有些误会。“容瑄道。

  “误会?”戡明道:“老子分明见他拿刀子挟持你!你们不是讲究什么滴水之恩录如何如何的,你说是误会,莫非想赖账不成。”

  容瑄听他qiáng词夺理,怔了怔。他近日所逢变故极多,此时见了戡明,平时虽没有多大jiāoqíng。好歹也算半个熟人,倒觉得比平时亲切,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此,多谢了。”又道:“他只是寻常匪寇,放他去吧。”

  转眼见刘广瞪着自己,只道他适才点头只是一时权宜之计,站在船上只是不动。

  “我自会权衡轻重。”容瑄低声道。“你还不走?”

  船头上戡明眯着眼睛,冷眼看他们两人低声说话,一时并不言语。

  刘广左右一看,跳入水中自去了。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你救命恩人。”戡明使人搭上船板,引他上来,一面放走臂上一只鹞鹰,昂着下巴道。神qíng好不得意洋洋。

  “是,王爷大恩。”容瑄瞧见他手中箭羽很是眼熟,一转念记起,忍不住顺口道:“你从前she过我一箭,如今也算扯平……”话才出口猛然省起,当时容卓纠缠不休的qíng景岂不是全让他看了去,顿时只觉尴尬羞愧,住口不语。

  戡明却也没揭他痛处,闻言只是一撇嘴:“我救了你不假,你想赖可没有那么便宜。”

  容瑄无意同他争辩,由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转念又想走容卓走脱,这许多天全无消息,失落之余,隐隐又是担心。

  戡明心思灵活,一转念猜出他想些什么。他自有一番打算,不等容瑄开口询问,先自解释道:“我们随湛王爷一道过来。只怕到了徐塘打糙惊蛇。湛王爷不方便过来。我扮作客商,反而不会引人注目,所以先来打探消息,这么巧就遇上了。”

  容瑄听得又累六哥替自己cao心,心下愧疚。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其中虽有些疑窦,一时不曾多想。至于戡明贵为一国宾客,又如何会随容湛前来,也来不及多问。他担忧容卓,最终还是忍不住,只轻声问了一句:“皇上呢?”

  “皇上同湛王爷在一起。”戡明答道。说话时却朝他多看了两眼,神气古怪。目光最终落在他腰身上。

  直到容瑄不堪忍受他的目光,微微缩了缩身子。戡明这才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如今王爷平安,此处也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去别处的好。”一面说着,也不问容瑄意思,只管吩咐掉转船头。

  容瑄想到刘敬亭就在徐塘城中,无端的就有三分不安,也没有进城的念头。他虽不全信戡明,此时也只得一路同行。

  戡明难得的热络,邀着容瑄用了早饭,又在船上布置了容瑄安顿他。席间只是也不要底下人作陪,只是有意无意的,眼光忍不住就盯着容瑄猛看。

  容瑄身材高挑,这些日子清减不少,原本五个月的身子关不明显,但他一廋下来,便显得肚腹突出,那团彭隆令人难以忽视。更何况戡明本就有心,眼光偶尔在他脸上打个转,余下便半遮半掩的死死盯着他肚子不放。

  容瑄又不是没个知觉的,羞窘难当又不好发作。人僵了片刻,耳根便慢慢红了。好不容易捱到早饭吃完,匆匆下去洗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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