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_骷髅回坟【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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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看来,总觉得身份颠倒了。

  安泽祤轻蹙眉头,这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好,隔着卷帘都能感觉到那人的眼眸敏锐异常,dòng悉人心。

  低哑的声音从卷帘后响起:“糙民有腿疾,不能与太子行礼,还望赎罪。”这话本该说得委婉恳切,可这人说出来偏带了几分随意无谓。

  “无事。”安泽祤朝桌案那看瞥了一眼,桌案后并无椅子,看来这人坐的是轮椅无需椅凳:“听闻幽翳公子医术了得,妙手回chūn……”

  帘后的人打断安泽祤的话冷笑道:“我并不懂医术。”

  安泽祤脸色有些不好,他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父皇母后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敬。不过他也大概也明白了,这名号幽翳的人是想将他引来。他早有听闻城西京河上游的望曦阁里有一位能解世间难事的幽翳公子,只是不轻易替人解罢了,他来这里,除了为安晟求医,更是为了会会这人。

  “听闻公子能解世间难事?”

  “太子说笑了,我乃凡人,只是能解的便替人解,不能的便直接拒绝,江湖谣言不可尽信。”

  “既是如此,为何还寻人特意告诉我你晓医术?”安泽祤语带责问之意。

  “正巧此事能解。”

  安泽祤目光冷冽,怎么不告诉其他人唯独告诉他。

  “太子只要跟平成王说安子懿未死便可。”

  安泽祤更是不解,这么直接就告诉他方法?更重要的是安子懿没死?

  卷帘后的人仿佛看穿他的想法笑道:“安子懿到底死没死我并不知道,但太子只要王爷醒来不是?毕竟死太容易,活着才能感受无尽的痛苦。”最后一句话令安泽祤觉得帘后的人浑身透露着寒意,令屋内布满寒冰,而这白衣公子的下一句话让安泽祤犹置冰窟。

  “太子欠的,总有一日要还的。”

  安泽祤的脑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顿时心如擂鼓,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左手攥紧拳头藏于袖中,右手时刻准备着握住袖里藏着的匕首。幽翳似乎感觉到了安泽祤的不安和袖里藏锋,用玩笑的口吻道:“太子殿下欠我这个人qíng,有朝一日可要记得还与糙民。”

  安泽祤出了会神,平复了下心中的杂乱,最后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卷帘,卷帘后的人果然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一面银白面具,没有任何缀嵌却是jīng致华美。安泽祤眉头一沉抬手yù揭下那面挡了真面目的面具,手却被幽翳扣了下来。

  安泽祤看到面具下的双眸满是讥笑,想将手抽出却发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公子手劲大得骇人。幽翳声音很细小:“太子,以后我们会再见的,不必急于一时。”

  安泽祤被扣着手腕只能躬身站在幽翳面前似乎没听见,他略恼的将藏于袖中的利刃刺向幽翳,但安泽祤没有武功底子立马被幽翳一个刀手打掉在地。

  门外尧宜铮和徐汇听到屋内兵刃落地声立即冲进屋内,两人只看到幽翳放开安泽祤,笑道:“糙民脸上早年被火卷十分可怖,不要吓到殿下才是。”

  徐汇刚想冲上去却被安泽祤伸手拦下了,“是我突兀了,今日多谢公子了。”说罢转身离去,徐汇瞪了一眼面前的两人也随在安泽祤身后离去了。

  尧宜铮询问的望着幽翳,幽翳取下面具,那面具下逆光的脸庞光洁俊美,肤如凝脂。幽翳似不愿多言也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般:“我倦了。”

  出了望曦阁安泽祤看着手腕上的深红手指印,脸色深沉,上了马车命徐汇直接驾车去平成王府。

  到了王府,安泽祤让安晟房内所有人都出去,看太子两手空空无药的样子,梅若兰奇怪却也被自己的儿子给拉了出去,孙太医和伺候的奴仆也全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躺着昏睡的安晟和站着的太子。

  安泽祤盯着安晟许久,失去平日的内敛,目露锐利光芒。其实安晟死了对于他来说会更好,平成王功高,将来他继位未必能震得住他。可惜现处乱世,四国纷争,即便如今夏国是最大的国家又如何,难保其他三国不联盟前来攻打。

  所以安晟还得活着。

  安泽祤敛下周身的锐气,平和的行至榻前坐在了榻边,俯身在安晟耳边低语,直到瞧见安晟搭在锦被上的指头微动,他才起身,理了理衣冠踏出了房门。

  说来也神奇,自从太子独自一人在安晟屋内待了半个时辰后,安晟真的渐渐好了起来。

  安晟醒了后两个妻妾喜极而泣,安子徵安子羣也是高兴得松了口气。而安晟醒来第一件却是将屋内所有人都屏退了,传来了他的几个老部下。

  日月如梭,再过几日便要到端阳了,这月余里安晟已恢复如初,安子羣也回守尉城,安子徵则整日跑去城外黎山找隐退的岑言儁习武。安晟最近去视察军营的次数倒很是频繁,军营里安晟看林飞庞松和其他几位老部将在他面前拱手作揖又摇了摇头,眼里有些失落,是又没有消息吗?安晟心里难免失望却也不露出来,毕竟人海茫茫,且他也并不确定那耳边的低语是不是真实可靠的。可是只要他活着,他就想找下去,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块地方,如果停下寻找,心里会空得难受。

  大伙知道安晟的态度,特别是燕国覆灭后大家都觉得可以了也够了,过去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了再恨也没有意义,所以这些追随安晟的老部下是竭心竭力的替安晟寻人。

  安晟深抽了口气笑道:“这也是急不得,端阳之前陪我去痛饮一番?”

  冷究驾着马车在繁华宇都的新兴酒楼前停了下来,新兴酒楼是帝都里最大也最杂的酒楼,安晟之所以会来这里,一是想与老友们饮酒不必去那些太过拘谨的地方,大伙都是军中汉子不喜繁文儒节,更不可能像书生般文绉绉的饮酒,二是指不定能听到些什么蛛丝马迹的消息。

  安晟一行人上了二楼阁间,客流大阁间也很简单,一面门两面墙还有一面就是走廊的围栏,简单视野也开阔。大伙要了酒菜,围桌闲谈。谈了些边防部署征兵cao练的正事后,大家就聊开了,聊的方向也转了。

  没一会冷究停好马车也进入阁间内立于安晟身后,众人起哄,“冷统领也坐嘛,别杵着呀!”冷究看了王爷点头也不推辞gān脆的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又一杯烈酒过喉,庞松舒慡朗笑道:“林飞你闺女该三岁了吧?”林飞露出欣然欢喜的笑容道:“我闺女乖巧懂事可讨喜了,上次我回府,她还给我泡茶呢!”另一边与林飞同岁的赵颜志噗呲笑道:“三岁娃娃泡的茶怕是不好喝吧?”另一边的裴振夹了粒花生丢嘴里也笑道:“你三十好几也不娶妻生子,你懂什么,那茶就是再难喝都是甜的!”“可不是嘛,看他那傻笑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沙场猛将斩敌数千的将军。”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连声应是。倒是安晟笑容苦涩,心里想着三岁的安子懿是什么样的?他没有见过,五岁以前从未看过一眼,五岁以后是不停的责打。意识到这里安晟觉得心脏悸动难受,只得端起酒杯一口将满杯苦辣烈酒饮尽。

  大伙酣畅淋漓,醉意熏熏,酒兴正高,聊得热火朝天。林飞坐靠栏杆上无意瞅到一楼大厅边上有个大汉,那大汉身长八尺,身材高大威猛,蓄了鬓须,外衫摆边残破,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极了江湖上落没的侠客。他坐在桌前饮酒,怀里还抱着个人,那人似乎熟睡着,从头到脚被严实的裹在貂裘披风里,看不到样貌,但那一头未束的乌黑如墨发丝泼洒在那大汉搂抱着的手臂上分外好看,像一条黑色河流。

  林飞赶忙拉起大伙趴在栏杆上看,猜说那大汉搂的是从哪抢来的美女,五月天虽不说热但也不冷,这般还裹着貂裘不让人看见大家都来了兴致,连安晟也站了起朝下望去,大家笑着不停相互调侃着。

  午时的酒家人满为患,店小二忙得手脚并用应接不暇,手里端着垒得高高的托盘看不清路一不小心就被绊倒,托盘上的一部分菜碟直接摔在了那大汉的桌子上,油沫菜汁朝大汉飞溅而去。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只见大汉利落起身打横抱起怀中人敏捷的躲了过去,怀里的人左手从披风里落了下来还微微露了个苍白如瓷的侧脸,但很快就被大汉迅速的裹回了披风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大汉怀中的人是没有意识的。不过一场小闹戏,大厅里的人哄笑一番后也未再多看几眼又各自聊各自的,各自吃各自的去了,只有那店小二不断点头哈腰的向大汉赔礼道歉。大汉并不计较,丢下银钱再次检查披风是否裹得严实后抱着怀里的人大步离开了酒家。

  大厅一切恢复如初,喧嚣吵闹,仿佛从没有发生过这事。只是二楼那阁间里的几个人笑容一瞬间凝固,眼里酒意散去,怔愣了会才回过神来齐齐往安晟那望去,这才发现安晟与冷究不知去向。

  第52章

  冷究是安晟的侍卫,看安晟奔出酒家自然也是紧随身后保护安全。只是那大汉抱着人chuī了个口哨,一匹骏马飒踏奔来,大汉带着人上马驱马激尘而去。

  安晟心焦,恨不得上去撂倒那大汉将披风里的人抢过来一探究竟好好确认,冷究轻拦了下安晟小声道:“王爷,此人身手敏捷武功了得,且也不知这人好坏是何想法此时不便硬来,恐伤了公子。”想到子懿没有意识是否被这大汉下了迷药,又不知这人是何居心确实不可乱动,安晟bī着自己压下满心焦炙,双目微微眯起紧盯着那大汉远去的背影颔首。

  安晟与冷究随着大汉来到了城外的一家小客栈里,客栈外表看起来年代略久破旧不堪,整座客栈在这道旁茕茕孑立看起来很是萧疏。安晟看着那大汉抱着人进去后也就没再出来应是在此住店。安晟朝冷究使了眼色,朝冷究点头会意。

  冷究隐藏着身子来到客栈无人的一侧跳起抓住了客栈二楼的外檐,利索的翻身上了客栈二楼。冷究矮身踩在看起来并不结实稳固的瓦檐上从掩着的窗户挨个查看,最后停在一间房间的窗外,冷究屏住气息侧耳细听,再三确定没有人后翻身入内。

  当冷究跳出窗外跃下客栈外的糙地上后,安晟只觉得心头一颤手攥紧了拳头,难言的qíng绪在心中漾开,他苦苦寻找,总是不停的失望,此刻心里只希望他没有看错。又怎么会错!那只是微侧的脸他并不敢十分肯定,可那左手上有一条细细的寸长剑痕啊,那日他第一次破天荒让子懿给他按揉,却是血染肩头。思及此处安晟的心有些抽痛,他不疼吗,从未主动请求的人不顾手上那贯穿手掌的剑伤仍想给他按揉,是想贴近他一些还是只想尝试一下做儿子该做的事?又或者是他早已打算好了赴燕陪葬所以胆大请求!他总是对子懿不上心,那细微的变化他又怎会懂,那双看不穿的黑眸他又怎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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