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_骷髅回坟【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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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属下办事不利,殿下,当时所有事殿下都亲眼监看,属下怎会遗留证据?而且若这幽翳一直拿这个要挟我们……”

  “哼,我岂会受制于人,他推迟几天也好,我部署好了耳目便不怕他偷偷将证据呈与父皇。”安泽祤拢了拢衣襟:“今日便解决了这桩事。”

  上了望曦阁顶层,尧宜铮破天荒的没拦徐汇:“殿下在此稍坐片刻,我家公子还未睡醒。”

  徐汇愤怒上前揪着尧宜铮抵上门边喝道:“这个幽翳实在是太过分,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殿下不敬,快去把他叫醒,不然我烧了这座望曦阁!”

  尧宜铮这会儿倒是不计较笑道:“你要烧便烧,先把你的脏手拿开。”

  “你!”徐汇被激红了眼,此刻真想杀了那幽翳。

  安泽祤倒是淡然许多,摆手让徐汇退下:“都多等了三天了,还在乎几个时辰?”

  尧宜铮笑了笑,将胸前衣襟抚平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立在门边不再说话。

  ……

  安晟环视着牢房,止去子懿yù行的跪礼蹲下身子替子懿拍抚着背脊。那些伤口没有处理并未愈合,细密的冷汗沁出额头子懿却依然一声不吭,只因那手着实温暖他便愿意忍下。

  看子懿不咳了,安晟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子懿的身上,蹙着眉头自语道:“穿得如此单薄。”

  子懿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牢狱中看不甚清,但是安晟能看到那微弯的唇角。

  牢里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安晟直接并着子懿席地而坐,子懿有些不适应,垂下的眼眸中有着星点亮光,伸手想解下大氅披回安晟身上又被安晟制止了。安晟这几日公事繁忙又遇子懿出事,回了王府,王妃提醒他儿子祭日之事才记得前几日是冬至,也是子懿入狱的当日。

  “懿儿。”

  “子懿在。”发烧后头有些昏沉意识却是出奇的清醒。

  安晟踯躅着还是问道:“当年,你为何袖手旁观?”这是他一直想问明白却又怕答案令他生畏的问题。

  子懿觉得胸口又疼了些,不知是肺腑旧疾还是埋在胸口的那把刀子引起的,压抑着轻咳了两下。

  安晟转首看着子懿,困惑的继续问道:“为何要说当时可以救下鑫儿,可以保他无伤。”

  大氅下的手悄然的捂上胸口,子懿抬头回望安晟,“王爷想听什么?”

  “实话。”

  子懿深吸了口气,复又垂首看着地面淡然回道:“子懿……其实做不到。”安晟眉头一皱,子懿又自嘲的笑道:“子懿年少轻狂,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让王爷了结了子懿罢了。”

  安晟一阵寒颤传遍全身,心如刀绞。回忆不期而至,狠狠的压下来,让他一时间因为痛苦和自责而无法呼吸。当时他明明看到了那孩子眼里的渴望,可他却说出应该死的是他的残酷话语。yīn沉的牢房内,安晟的疑惧烟消云散,至少,这个孩子并不冷血无qíngyīn险恶毒。

  静默了一会安晟平复自己的qíng绪,他叹了口气,眉头仍然紧锁着,再开口问的便又是此次的事:“你确定没有人可以为你作证?”

  子懿苦笑摇首,安泽祤做事又怎会留下证据呢,根本无懈可击,就是把宇都掀了,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证据。即便把泰和找到,泰和也不过是与他一起下狱罢了,谁会信一个无故与军机一同消失的祁国公主。

  片刻沉默后,安晟先行起身转向牢房门口,“起来,跟我走。”

  子懿扶着墙站了起来,望着安晟的背影,子懿解下身上的大氅又披回了安晟身上。安晟回首,子懿一惊收回了手,低低道:“王爷,地牢幽寒yīn冷。”

  安晟满目痛色却没有推辞,带着子懿出了地牢。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狱卒们也不阻拦,平成王位高权重也不是他们拦得住的。

  安晟带着子懿纵马再次来到国恨碑前。安晟久久凝视着那块高大的石碑,突然就想起攻打燕国败走宁城时,他遇伏受伤子懿曾将他护在身前杀出城外。余下的便是更为零碎的记忆,因为很多时候他都不曾将这孩子做的放在心里,不知是觉得理所当然还是完全的不在乎,以至于回想起来,也拼不出一件完整的事。

  回神看着依然规矩跪着的子懿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懿儿,你走吧。”

  子懿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安晟。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走吧,离开宇都,走,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安晟黯然摊开手掌,手中躺着一只jīng致的织鸟,回想起子懿倚坐在福宅廊下,那恬淡的神qíng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那刻他便知道,不论懿儿想要做什么,他的内心都是向往平淡的。

  “王爷?”

  安晟脸上的严峻瓦解,他的痛苦无从遮挡,皇帝颁旨定案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安晟负手而立背过身去郑重道:“木义云几个月曾来寻过你,被我拦截了,你去找他,趁我没有后悔。”只要懿儿不承认……即使证据确凿,他也……想保这孩子一命。

  子懿抬起的眼眸亮而坚毅,唇边漾开的微笑如沐chūn风,膝行至安晟面前子懿俯身深拜道:“子懿……不会走。”

  “你!”安晟难以置信的俯视着面前的人,“不走你可知这结果是什么吗!?”

  “子懿知道,是死罪。”

  第83章

  长寿宫。

  “太后,儿子来给您请安了。”安繁一身简服大步迈入了庄德殿内。燕姑姑扶着太后从内阁转出,太后笑道:“这么早,皇帝可是有事?”

  “什么都瞒不过您。”安繁摆手屏退宫女侍从,扶着太后一同落座,斟酌着道:“听说昨日二弟想让他儿子走。”

  太后闻言沉思了会,叹了口气道:“你和晟儿都是我生的,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

  “儿子自是知道,二弟与我乃同胞兄弟,您看这么多年了不也无事?”安晟语气有些低,似乎有些沉郁。

  太后又笑道:“你们俩小的时候真的是皮,整日搅得皇宫不得安宁,你说说那会与晟儿多顽劣。那时候你们一起学习,晟儿天资聪颖不论文武总是胜你一筹,他总是顾及你,做什么都故意把自己压低。可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块玉它就不会是石头,遮啊掩啊都盖不住。”

  安繁微微不悦别过头去:“母后提这些作甚?”

  太后沉吟,面上依旧是慈爱:“说到底当年你父皇确实更偏爱晟儿多一些,但皇家的事从来都不是用喜好感qíng行事的。我知道你做皇帝有你的考量有难处,可我还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害晟儿的xing命,你们是同胞兄弟。”

  安繁沉默不语,太后瞧着他神色有些挣扎又道:“当年先帝病逝的那日,他将你两兄弟分开召见,我就在一旁看着。你父皇对你弟弟说,晟儿,你虽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可惜你太重感qíng,并不适合当一个国君,我将位传于你皇兄,你可会不甘怨忿?”

  “是吗,安晟怎么说的。”安繁淡淡的问道,其实当年如何回答的并不重要,人总是会因为身居的位置,形势而改变的。

  “晟儿他说他愿一生辅助他的皇兄。但口说无凭,你父皇让晟儿表明决心,以后不可谋逆,一定要护下这沉浮在乱世纷争中的夏国。”

  安繁倒是来了兴致:“哦?如何表明决心?”当年传位于他时多少老臣唏嘘不已,甚至有部分军队哗变,只因为他们都认为会是安晟继承大统,觉得是他安繁使了诡计篡改遗诏。他当年也未管就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不服,倒是是安晟自个处理了这事,没几日那些大臣军队就被压了下去。

  太后莞尔一笑,“你弟弟xing子刚烈正直,你父皇当时就随手从我发间抽出一发簪掷于晟儿面前,要他表明决心。晟儿岂会敷衍而过,他不仅发了毒誓,还一把扯开衣襟,用簪子在胸口刻了个夏字。他说此生无论如何,绝不背夏弃夏,生是夏人死是夏魂,此生只忠于夏君,至死不渝。”

  安繁莫名烦躁竟有些坐不住。太后将安繁的手拉过搭在自己的手上似在安抚:“母后说这些不是要阻止你做什么,无论你是想要削权还是夺势,母后只是希望你,非不得已,不要伤害晟儿。”

  冬日的晨光打在窗棂上,柔和的鹅huáng透着温暖。安繁仿佛看到年轻时的安晟跪在先帝榻前,luǒ露的胸口有一个血糊的夏字,太后不说但他知道以二弟的xing子怕是说得更为决绝,安晟定是按着胸口的夏字起誓,如违此誓,万刃穿心。

  殿内一片寂静,太后呼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你让晟儿主审这案的用意,也知道你包庇泽祤的想法,你是想一直嫁祸给子懿好让晟儿不忍将他放走,你好有借口削晟儿的权吗?我老了两眼昏花可我心不瞎,夏国百年风雨飘摇落在先帝手上时几乎就要亡国了,我与先帝一路走来我还不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吗?”

  片刻后安繁看向太后,太后似乎在等他的承诺般,安繁回道:“好,不管做什么,我不会伤害二弟的。”

  得到应承太后心中压的大石放下,笑容在脸上舒展开来。

  幽翳因愤怒额角爆着一道道青筋,肋下蹿腾的火焰在胸腔辗转,他将书卷狠狠摔在地上,上身匐在榻边缘用手捂着剧烈的咳了起来。

  一旁尧宜铮赶紧倒了杯水取了药丸来到幽翳榻旁。好不容易止下咳嗽,幽翳看着自己手心中的殷红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握紧拳头,再开眼的时候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般对尧宜铮道:“让安泽祤来望曦阁。”

  尧宜铮犹豫着:“公子,可我们并没有当年的证据,若让他来我怕……”

  幽翳无奈的笑了,他确实没有当年的证据,安泽祤如此谨慎的人岂会留下证据?若有证据他会甘愿等到今日?他将军图和盟书一并藏进了他安泽祤的寝宫里,让人故意找出来呈给皇帝,可是,皇帝居然视而不见故意包庇安泽祤……幽翳苍凉凄笑,眸中的点点悲伤无处藏匿,“我都要忘了,他们真是父子qíng深,是一条利益线上的……”

  尧宜铮无言的喂幽翳服下药丸,幽翳又道:“这些年不论身心,于我都十分痛苦难熬,可能活到如今我竟觉得太好了。”幽翳眼露寒芒锐光,“把安泽祤请来,让他在这儿待着,他若要走,你就死命也要拦下。”

  尧宜铮心中莫名一颤,总觉得这事过后,幽翳怕是再也撑不住了。这些日子,那副身子衰败的速度他都看在眼里,当年的毒无解,一直靠相冲的药物压制着,虽能保命可是有多痛苦有损身子他是知道的,知道却无可奈何。若支撑的仇恨消逝,怕是再也不会有以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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