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_骷髅回坟【完结】(70)

阅读记录

  那校尉一脸不悦,旋动着手腕趾高气昂的走到子懿面前,挑衅道:“有,我打到你跪下道歉求饶为止。”

  子懿不再言语,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冰冷的寒光。那校尉几乎是下意识的微微退后了一小步,觉得面子挂不住又往前一步掩饰了过去。子懿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去,拾起地上的小树枝,又朝惊恐的店家和虽然害怕眼神却充满信任的小牛使了个安抚的眼神才回过身来。

  “请一起上吧。”不咸不淡的语气和手里一根细短的树枝真让人恨得牙痒痒。那校尉横眉怒目,大声喝道:“真是年少轻狂!”说罢就要拔刀,子懿先发制人,用树枝狠狠抽在那校尉的右手上,校尉吃痛的倒抽口气甩了甩瞬间起了红楞的手背,怒得不知该说什么,“你!”

  “威武校尉,刀剑无眼莫要伤了普通百姓。”拔刀子懿不怕,但他怕伤到店家和小牛。

  两人过了几招,那校尉便明白了他没有胜算,无关使不使刀,这少年的身姿招式比他更甚,一根树枝把他抽得跟耍猴一样。“给我一起上!”那校尉气得脸色红白相jiāo,一声令下五个人全冲向子懿去了。

  只是片刻功夫,小牛睁大了眼睛,不明白那个只会一点点武功的大哥哥为何可以打趴两个,一脚踩着一个,用树枝又可以教训着另外两个!

  “四公子。”冷究备好马车后进来,入目便是几个大汉哀嚎着什么打官兵你完蛋了的话。

  那校尉一眼便认出了冷究,平成王的贴身护卫,在都城经常能看到,虽不过是平成王府的府卫,但到底是平成王的人。至于四公子,校尉忽然间赶紧闭了嘴,那是镇北将军,七杀营主将,言城劝降,尔城借粮,他没见过却是听闻过。他是平成王的第四个儿子,也曾是夏国罪子。

  子懿弃了树枝帮小牛将店家扶起。

  冷究扫了眼láng藉的厅堂,取出一袋银子放在了还是完好的桌子上,又冷冷的看了那几个正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大汉一眼道:“这般是所为何事?”

  校尉不敢说话,那少年虽曾是罪子,可平成王待见他啊,更何况他是镇北将军!他要是知道这人是平成王四子打死他他也不惹事了。

  子懿jiāo代着小牛带自己的爹爹回后堂请大夫,又行至校尉旁依然是淡漠的话语:“不许再滋事。”

  那校尉本想走又不敢走,子懿这么一说便如蒙大赦,赶紧灰溜溜的离开了。

  待小牛从后堂出来,厅堂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小牛赶紧跑出街道上,却也只能看到已经走远的马车。

  第90章

  子懿坐在马车内,王爷不在人多少自然随意些,倦了便让自己头靠在车厢壁上,掀开车窗的厚重帘子,凝望着退去的景色,全然不顾灌进车厢内的寒风。

  冷究驶着马车,目视前方,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四公子,这可不好。”

  子懿收回因困倦而有些空dòng麻木的双眼,放下了帘子将寒风阻挡在了外头,靠着厢壁闭目小憩。

  冬日真是漫长,即便过了一年,身体依然没有特别转好,是积重难返吗。

  子懿站在睿思院的主屋内等候着还在军中忙碌的安晟,方才刚回都城就有人告知他王爷传候他。所幸他们的行程并未走远,舟车劳顿并不太甚,只是不知王爷有何事,他还有没有体力应付。

  没多久安晟便阔步入屋,看到站着的子懿恭敬的朝他躬身行礼眉头不悦的皱了皱:“你就不知坐着等父王?”好吧,没见他就下跪他就该高兴了,怎么能又心急了。想着语气立即缓和了下来:“懿儿,过来坐下。”

  子懿这才坐在了安晟指着的地方——棋桌旁。

  “听说你把那个威武校尉揍了一顿?”安晟也不拐弯抹角,捻起棋子直接问道。

  “是。”

  “揍得不错。”

  夸赞?子懿抬头微微看着安晟漾着笑意的脸庞,心里难得也觉得有些开心……至少不是被否认的存在了吧。

  “不过你伤未好,有事找冷究就可以了,我堂堂平成王府的护卫统领还收拾不动那几个人?”

  两人下至棋末,黑白棋子势力相当,此刻,每一子都需落得小心翼翼。

  “王爷,祁……”

  安晟几乎是命令道:“我并不打算让你归营,也不打算让你参战,你好好给本王养着身子。”

  子懿一个怔愣,棋子落偏一格,输了全局。

  子懿询问的望向安晟,安晟摆手示意不继续了,子懿便垂首仔细收拾着棋盘,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悠悠说道:“其实王爷不必特意照顾子懿,对于子懿而言这样的伤并不算什么,更何况已经愈合了。”子懿抬起黑亮的眸子,将棋笥盖上。

  一语换来安晟的沉默,子懿能感觉到王爷的不悦却也不知是何故,需不需要请罪?

  安晟心中难过,他只是想待子懿好些,却发现他也是习惯了,习惯了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命令方式去对待子懿,子懿在他的面前总是恭顺寡言,从不会主动向他要什么。他总想弥补,想着对他好,可是又惊觉他们的相处更像上下级,哪里有半分父子的模样?

  安晟开始烦躁的在屋内踱步,看样子甚是犯愁。

  “王爷是否祁国……”

  “没!”安晟有些bào躁,懊恼自己怎么突然凶起来,可能最近烦心事实在太多了。安晟看子懿跪下心底更是苦涩难言,他只是生自己的气罢了。

  安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压下胸中的烦闷自责,将子懿扶起,心疼的换了语气道:“懿儿,起来。”

  幽暗的地牢里牟直在悠闲的饮着酒,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吓得他不住呛咳起来。

  “王爷,这次又是何事?”牟直拍着胸口,顺顺气。

  安晟满脸冷肃夹着不慡,看得牟直发毛。

  “王爷你大半夜来参观地牢刑室?”牟直举着油灯,昏暗的萤光将不大的刑室勉qiáng照亮,影子打在漆黑的墙上说不出的诡异。

  “本王思来想去,王府内与懿儿接触较多的除了早已离府的钟离旻和岑言儁外,便只有你了。”

  牟直gān笑两声,“王爷说的什么话,不会是要找我算账吧,那些刑责都是你们王府里的主子下的,我只负责执行,跟我没有关系。”

  安晟没理牟直的话,望着满墙刑具又转头直直盯着牟直。

  明白王爷的来意,牟直坦dàng没被安晟凛冽的气势压到,随手将一旁桌案上的刑具扫开一个空位,把手中的油灯搁置在了上面,最后略带着嘲笑的意味道:“王爷你来找我,只能了解到四公子平时是怎么受刑的,受过哪些刑而已,不能帮你解决父子的问题。”

  安晟的气场瞬间弱了下来,声音也低沉许多:“那是他过去的一部分,我也该了解……”

  “了解他怎么受罚吗?早之前不就说了不需要了解的,都是一个样,去衣,上刑。他不会吭声,跪得很直,受不住才会以手撑地。再不济也就是晕过去,晕也不会晕太久,我会弄醒他。”

  “你!”

  牟直丝毫不在意安晟的怒目,“王爷,我弄醒他是为他好,但凡他迟到或者你们这些个王府主子寻不到人,后果就是我也不需要歇息便可以开始第二顿刑罚了。弄醒他是为他好!”

  安晟语塞,宽大的袖袍里攥紧了拳头,脸色并不好。他之前总不敢去了解,他……太害怕了,怕那种无边无际的愧疚,害怕那绵延不绝的心痛。

  因为不够了解,不够明白,所以他知道,他对子懿只停留在了亏欠和心疼上,至少他觉得两父子是生疏的。

  可即便再回到当年,他也没有办法拯救那个孩子,他先是夏国臣子,后才是父亲。

  先是国,后是家。

  安晟努力稳持自己的心绪,正抬脚准备仔细看看那些沾了血后沉淀下来的暗红刑具却被牟直叫了停。

  “王爷,这边可全是利刃,踩下去可是要受伤的。”

  安晟一挑剑眉低头看去,地面居然埋了一排泛着森森寒光的刀刃!

  安晟的怒火仿佛是喷薄而出,压抑不住,“这是什么!”

  牟直撇了嘴,双手环胸靠在了桌边:“这是王妃让四公子跪的,说是祭奠二王子,所以就与蚀渊一并罚了。”

  安晟怒红的双目瞪着牟直,一把揪起牟直的衣襟,力道有些大撞得桌上的刑具滑落了些,在寂静的室内发出刺耳的声音。“怎么没人告知我?”

  牟直拉开安晟的手也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平成王爷,你那会儿会管吗?有火去找四公子发,别找我,我只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儿子,也没有被迫承担整个夏国人的仇恨。”

  如当头淋下的冷水,安晟什么火都没有了,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牟直理理衣襟,拾起地上的刑具摆好道:“王爷,这里的刑具虽不说全在四公子身上使过,但用过的也不少了。”

  “本王不记得……”

  “都是些磨人的小刑,也未必是王爷的命令,王爷不记得实属正常。”

  安晟面露痛色,过去他从不上心,现在上心了才发现痛不可当!

  刑室外路过个狱卒,牟直眼尖给叫了过来。狱卒进了刑室看到安晟也在着实吓了一大跳,赶紧行礼却被安晟制止了。牟直笑道:“我在这当差的时候四公子都已经十二岁了,这个狱卒是地牢里当差最久的,虽然没什么接触,但大概会知道些。”

  那狱卒年岁有些大,头发黑中夹着灰白,听到牢头说四公子,眼中对王爷有些惧怕,可回答的话却是简单,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王爷,小的时候四公子总是很安静很乖巧,但大多时候都是陆牢头在照顾,小的至多是在牢里办差,别的知道的甚少。”想了想狱卒又壮了胆子说道:“王爷若是怜惜四公子,就待四公子好些。”是人看到那乖顺的孩子这般苦都会心生怜悯吧。

  出了地牢,安晟又看了眼牢外的那口井。

  “我那时候问过四公子,受了伤了还要清洗?他就说,王爷本就厌恶他,若他还是满身血腥回去,他怕王爷会更厌恶。还说把自己打理好,少引些注意也能少受些罚。一桶水洗不掉就两桶三桶,直到不再流血,直到裂着口子的伤泛白。”

  安晟胸口窒闷生疼,呼吸梗在喉头,面色发白。行至井边,机械的打了桶混着浮冰的水就往身上淋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骷髅回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