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的对峙,变招都极为快速,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在他们手上却只是一眨眼的事,下一瞬间,拳掌jiāo迎风起云涌,众人才看到一招,两人手下已不知过了多少招。身形太快的结果,每人看来都有三头六臂一般。huáng衫翩飞绿衣纵横,掌风带动气流飞旋,众人被bī得都喘不过气来,明明拳掌在眼前耳际飞舞, 双腿都吓软了,身子却僵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近距离「欣赏」难得一见的高手jiāo流。
「啊――」唯一的惨呼声发自凌虚子,他被祈世子一脚误中副车,踢了出去,撞倒了两人。
伊祁一直找不到可以cha手的机会,此时眼见两人掌势一缓,正想出手,却听两人拳掌相jiāo,「乒」地一声,各自後退了数步。
众人松了口气,急急倒退数步远离战场,再看胜负。只见祈世子头发微乱,呼吸急促,没什么伤口,「南安侯」脸上破了道血痕,伤口处,一小块人皮面具已被撕下。伸手摸了摸颊上的伤,将手指上的血迹用舌舔净,「南安侯」笑道:「小qíng儿,你的武功大有长进了。」
这句「小qíng儿」叫得众人皆是一寒,祈世子更是青筋bào跳,恼羞成怒:「闭嘴!」
「南安侯」吃吃一笑:「好,你要我闭嘴就闭嘴。不过,让我好奇一下,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三个原因!」祈世子冷笑。
「三个?这么多?」「南安侯」叹了口气,开始反省,「你说吧!」
「一,我与南安侯见面那天,他因出言不逊,被云溪老人夫妇教育了一顿,後来我给他一瓶伤药。」祈世子说到这,不由一笑:「你从他身上搜到时,多半以为这是huáng蜂针与青蛇牙的独门解药,却不知这药根本不是治伤的,而是阻止伤口愈合的。」
「南安侯」闻言,捂了下自己脸上修饰得一天比一天「好转」的伤口,不由叹气:F我倒忘了,你怎么肯做赔本生意……二呢?」
「就是凌虚子的出现。,伊祁虽然说得有理,但他忘了,将凌虚子拉进我们队伍的却是你。你消失後他就出现,这个时间太接近了,就算我们一时没感觉,你也会慢慢造出时势让我们将他跟柳残梦扯在一起――他是你故意找来掩护自己的人。」
「那么三?」
「三在凤五身上。伊祁方才说机关倒向你这边,他才认定凌虚子是你。但凤五是怎么样的人,岂会犯出如此明显的错误。」
「南安侯」默然片刻,终於笑了起来。「小qíng儿,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真舍不得放开你呢――」
祈世子方才说话时,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才说得极尽详细。但亭子里人太多了,他一直找不到有利的机会。听得此言,已知不妙,却还是抓了个空,「南安侯」膝不弯肩不动,似被人用线从背後牵引一般「飘」了出去,落在花圃间。这机关是他布置的,自困不住他,三两下便消失不见,只余一连串长笑声。「祈qíng,我们下次再见……」
多番变故,公子们早部傻了,到柳残梦消失,才反应过来,吵成一团。
伊祁扁著嘴,为自己慢了一步郁闷不已,又因坏了祈的计划,自作聪明却弄错人,当下眉毛更是垮到了嘴角。
祈世子眼睁睁看著柳残梦消失,心下也不好过。但见伊祁这般脸色,怕他想不开,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小伊祁,你没做错什么,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柳残梦不可能真的困在这里七天,一定有他的诡计。所以,刚才你就算不开口,我也会开口揭破他的。」
「可是我认错人了……」
「这是你经验不足,只看到表层的缘故。你年龄还小,吃亏是正常啦!不然一个个小小年纪都成jīng成怪,区区要往哪里混了。」敲了钻牛角尖的小脑袋一记,旁边凌虚子哎哎咧咧终於爬起来了,瞥了瞥大家,对祈世子垂头丧气道:「贫道有眼无珠,不知珠玉在前,大chuī大擂,望王爷恕罪。」
伊祁哼了一声,坐到一旁反省兼生闷气去。
「南安侯」走後,那群公子们自然而然地以兵部公子孙品书为中心围成一团,七嘴八舌说著南安侯与柳残梦到底是如何替换成功的。说来说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好好一个活人,在他们手上丢了,老侯爷要怪罪下来,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人多口杂,越说心下越没底,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祈世子。
可惜没有一个是美人,被他们这样哀怨地看著,很伤眼啊!祈世子背身转了个方向,只作没看到。至少对著凌虚子,虽然是一肚糙包,又五柳长须,但仔细挑五官看的话长得还不错。
凌虚子被他突然转过身来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王爷……有何见教?」
「可惜你年纪大了点……」
反省中的伊祁霍然起身,忍无可忍地一把揪住祈世子衣领大吼:「你这个色胚子――不要连出家人的主意要都打啊!」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天上月圆如镜,青烟冥冥,繁星只得两三点充数。山风chuī来芳糙香气,甘甜沁凉,如饮仙露。
用力吸了几口「仙露」,亭子里的人,肚子已经开始咕碌碌地叫了。
「还没有人送饭来啊……」不知是谁失望地开了口,换来一片附和。
难不成真的有那么好心的敌人会送饭来?伊祁翻了个白眼。
「如果他们真要关我们七天,又不送饭,我们一定会饿死的!」
被困的觉悟终於进了公子们的脑袋,哀声遍野。
「我不要啊~~」
祈世子还是坐在亭边的石阶上,看著花圃。他背对著众人,没人看得到他的表qíng,也不知在发呆什么。
伊祁看了他一会儿,却是不开口打扰。他可以感觉到,祈世子跟那位月华郡主之间,定有过什么的往事,而月华郡主,最後嫁的却足寒惊鸿。
伊祁坐的柱子後面,就是凤五之前说到的刻字处。除了那四句诗,还有一行字。
――无尘此生,独慕惊鸿。
这些字已被他悄悄掩了,虽然祈有可能已经猜出那柱上是些什么话,但只要他没亲眼看到,只要自己没说出来……
qíng之一字,到底是什么?
像寒惊鸿死後,莹无尘出家?像祈世子喜欢莹无尘,无尘却独慕惊鸿?像轩辕与师父,相思相望不相亲,天各一方?
少年也陷入了迷惘之中。
祈世子发了半天的呆,终於站起来:「走吧!」
「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死瞪著祈世子。
祈世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得阳光灿烂:「区区没说过吗?区区一向过目不忘……」「那你刚才……」
「在看连凤五公子都要称赞不已的花圃啊――区区果然很有天才呢!这花圃越看越爱,回京後定要照样子再摆一个。」
伊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雪花大的轮盘在夜空中升起,明灭闪动三次後,才缓缓熄去,漫天星雨簌簌洒落。
「军师?」
凤五站在窗前,看著属於暗流专用的烟花在天空中趾高气扬,跟它主人一般十分招摇,沉默片刻,道:「随他们去吧!不用挡了。」
「这样好吗?」
「公子原本就无意与他为难。」凤五离开窗口,「当初在隐鹤谷,原计划是让莫絮杀了祈世子,一来取信班布达,二来断了轩辕帝一臂……」
「结果公子不但放过他,还救了他一命。」说话这人满腹牢骚。
「祈世子对奉天帝忠心耿耿,不会为我们所用。上次放了,这次又放,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想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公子啊!」凤五微微笑了起来。
「猜测是无济於事的,我们该计划下後天该gān的事了。
「後天……」说话的人嗤了口气,「後天上阵的又是我了。」
「此事只有你办得成,舍你其谁,不用过谦。」天色渐明,凤五熄去了烛火,「无论公子愿望有多无聊,只要有我凤五在,就一定会助他达成……除了口舌之争。」
祈qíng祈qíng,被我家公子看上,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众人下了青城,东方部快现出曙光。饱受了一天折磨惊吓的公子们,哼哼唧唧东歪西倒,虽没哭爹叫娘,亦是面无人色???总算他们jīng乖,知道此时没人可给他们发作少爷脾气。真被抛下,让那位凤五公子抓回去泄恨――种种听说过的酷刑闪过他们麻木的脑袋,灌了铅的双腿立时活力倍生。
入了先前住的客栈,店小二见昨天光鲜亮丽,神气十足的一行人突然又出现,衣衫褴褛,垂头丧气,知是不妙,不敢多口,连忙备出屋子。但他们之前住的上房已被租出去了,余下的房间也租得差不多,只剩两间下房通铺。
如在往日,公子们自是非发作不可,此时却是没力气抱怨些什么,只求不要流落荒野,有个可安歇之处便成。挥挥手摒退小二,各自找了张chuáng,倒头就睡。有些jīng神放松,撑不到chuáng边,直接倒在地板上就睡著了。
尸横遍野,场景可观,伸脚踢踢地上睡的,见没有反应,祈世子哼了一声,也就不管了。转波阁的机关是武圣庄的杰作,千变万化不可捉摸。柳残梦的离去,虽然让他从步法计算出这是个风花舞月阵,可是风花舞月阵的机关随著时辰,一日六变。若非这花圃是他昔年所布,对地势极为熟悉,就算知道生克方位,也没办法从花海里找出阵眼。
饶是有多般有利条件,众人还是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才离开风花舞月阵。公子们武功低微,没法在两个时辰内走出。两个时辰一过,机关再次变动,又得重算。幸好祈世子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早盘算过了,一路走过还算顺利。但最後眼见出口在望,孙品书喜形於色之下,忘了祈的jiāo待,直直走了过去。
阵内一步走错,狂风大作,祈虽然不喜欢这家伙,到底不想看他被风刀碎尸。柳残梦会用这种机关,主要是为了对付他,将无辜之人牵进来,非他所愿。结果人是救出来了,祈的左臂却再次被风刀割伤了。
进了另一间房,虽是下房,该有的东西倒也一应俱全,桌上小二已点了盏油灯。伊祁要帮祈世子疗伤,祈一直推诿,後来推不过了,才不甘愿地让少年处理。少年撕开祈左肩的衣服,见一旁两个月前受的剑伤还没愈合,惊讶下,剥开了祈世子另一边的衣物。
祈来不及反对,咕哝道:「区区的形象啊……」
伊祁哼了声:「只有你我在,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形象?」
「咳」了一声,有人小小声道:「还有贫道在……」
霍然回首,伊祁瞪著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某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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