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知道与当今皇上合作联手除掉九王爷,能争取到复国的几率较大。可当初的杀族之仇,对于巫蛊族的一些人是始终是无法迈过去的坎。林弦之最终同意与当今皇上合作,族中自是有人不服,有人恨的。毕竟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们只看到只想到的结果是鱼死网破,一同亡了的决心。
卜颜却是在确认了林弦之的qíng况后,走了过来,一把夺了齐渊手上的剑,复而抵上了那少年的脖颈处。
冷笑道:“所以?你现在给他下了毒,你们巫蛊族是能复国了还是薄家的天下完了?”
“没了他。你们复国还是要毁了岷王朝都是笑话!空谈!”
“有本事你就去给全岷朝的老百姓都下毒!全毒死了一了百了!”
地上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来,赤红着眼,bī近卜颜道:“你以为我们像你们一样毫无人xing吗?杀人杀累了,还真就用□□毒死所有人?”
卜颜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手中的剑却未动摇半分,调转了剑身,把剑扔进了少年的手中:“好!那你光明磊落,你拿着剑去杀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你去!”
“或者……先杀了我开个头。”语毕,便抓着少年的手向自己的脖颈去刺去。
天司巫女终于出手,暗器飞出,剑被弹开。
“阿鹤,解毒吧。”天司巫女看着少年,道。
少年犹豫了半会,才道:“若姐姐,你知道的。我向来只会制毒制蛊……却……并不知道如何解毒解蛊。”
齐渊早已冲了过去,狠狠一拳打在少年脸上:“放他娘的狗屁!”
天司巫女赶紧跑了过去,拉住齐渊,道:“他说得是真的!”
“啊?”齐渊大惑不解,停了手中的动作。
“阿鹤虽然是族中极少的制蛊制毒高手,但他的确不擅长解毒解蛊。他的毒和蛊向来是无解的。”天司巫女道。
齐渊静了片刻,随即又挥了一拳过去:“你个毛头小孩,不会解毒解蛊制他娘个屁蛊屁毒。”
少年被接连的两拳打得发懵,顺便为齐渊这狂野不羁的粗话给吓了个愣神。不过也自知理亏,默默揉着被打的地方不再说话。
卜颜沉吟了片刻,道:“那你可否告诉我这毒你是如何制作出的?”
少年这回倒是听话了,乖乖都说了出来。
卜颜思索了片刻,叫齐渊和少年退下了。与天司巫女开始着手解毒的事。
少年下的毒极为狠烈而又霸道。卜颜与天司巫女联手也暂时无法解开。只好先减缓毒xing扩散的速度。再研究破解之法。
忙完之后,卜颜似是想起什么是的,道:“刚才那个少年……阿鹤说的下毒是什么意思?”
天司巫女愣了片刻,看了会卜颜,才反问道:“你不知道?”
卜颜摇头。
天司巫女垂眸,淡淡道:“当初岷高帝灭我巫蛊族,起初是兵力相伐……到后来……也许是觉得làng费兵力吧在我族的兀江投了毒。”
“你说什么?”卜颜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受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中了毒的人,毒发时会浑身上下出现紫斑,瘙痒难忍,把ròu扣烂了才成。岷高帝为了防止中了毒的尸体会再次感染,所以尸身后面都是拿火焚了的。”
天司巫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多人到最后连尸骨都不曾剩下。”
卜颜只觉如同被人当头喝了一棒,怔怔得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和动作。
他原以为鲜血、征伐、屠杀已经是所知道的最残酷的部分。却不曾想到还有更为血腥、残忍和黑暗的一面。连尸骨都不曾剩下,是该有多恨就有多恨。恨到骨子里,恨到深处。
可自己竟然还让他们与皇帝合作?
卜颜的脑子乱成一团,甚至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下去。心口的痛楚直直bī上感官,就如同被人拧着绞着一般。寒意从最深处泛了上来,四肢百骸近乎都被置于冰窖之中。冷得彻骨。
短短两天,他知道了太多自己不曾知道的事。苦苦支撑的信念仿佛一瞬间全然崩塌。彻底而又汹涌的绝望完全吞没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似乎怎么走都是错的。没有出路,没有方向。困死其中。
喉间涌起猩甜滚烫的东西来,卜颜张了张口,生生吐出两口心血来。
身子颓然地倒了下去,还是有些零散的意识的。不过想着就这般倒下吧。
走得好累,不想再走下去了。就这样停下吧。停住吧。
在合上眼陷入黑暗之前,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眉眼间满是多qíng,含笑的脸。
顾卿。你快回来吧。我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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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颜的昏迷持续了三天。
齐渊守在一旁,却只能gān瞪眼,什么都做不了。飞鸽的书信传了一封又一封却又迟迟得不到回应。只能见chuáng榻上的人蜷缩着,浑身冒着冷汗,衣衫湿了一次又一次。
而天司巫女虽然有心帮忙可是能力不足,毕竟她是巫蛊族人,制毒制蛊才是她的长处。治人救命并不擅长。所以能提供的帮助也极为的有限。
齐渊只能日盼夜盼地等着南思和顾卿赶紧赶来。
第五日时,离人客栈终于来了一人。风尘仆仆,面色焦急。
天司巫女一看大约也就猜到了是齐渊在等的人,于是立刻带他去了卜颜所在的屋子里。
南思踏进屋子里,废话也不多说,立刻查看起躺在chuáng榻之上卜颜的qíng况。
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南思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
十二枚金针落下。每每落下一处,南思的头上的汗便又多了一层。
每一针刺入,chuáng榻上的卜颜便会疼得蜷起身子,双手撕扯这所有能触碰到的一切,脸上的神qíng痛苦到扭曲极致,牙齿深深地刻入下唇,咬出血来,一声声凄厉的呜咽声不断漏出。
南思红着眼,却并没有其他办法,为了更好地施针,只能叫齐渊qiáng制xing固定住卜颜。
十二针施完,所有的人全部都是jīng疲力尽。
青紫的印子在白皙的手腕上尤为刺眼。剧烈的疼痛让卜颜在被施针的过程中拼尽全力地在反抗。没有意识的时候,抗拒疼痛是本能。齐渊也只能尽全力地控制住他不要乱动。
南思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帮卜颜的手腕上涂上药膏。眼眶又红了几分。
齐渊在一旁想要出言安慰也不是,想表达歉意也不是。只好又忙着去煎药。
温热的汤药被端了上来。卜颜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是无法自己喝药的。只能qiáng制xing地灌入。
南思接过药碗,双手狠劲钳住卜颜的下颌,把汤药一点点灌入。
汤药的大半是洒了的,被呛着了也不能停,只能手上动作不歇,一口气地全然倒到见底。
但南思终究是不忍心的,把碗摔在了桌上,哭着声道:“不灌了。不灌了。”
齐渊在一旁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却还是bī着自己拿起那碗:“南儿,我来吧。”
才端起了药碗,没走几步,却又被南思夺了回去。
“你个假书生,力道没轻没重的!我来。”
一边两边都是要了命的qíng况,南思很快就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齐渊心疼得要命,着急的要命,却也只能gān瞪眼。
连着四五日不曾合过眼,一直两边跑。南思实则已经乏极了,可两边的人都不见有转醒的迹象。他更是不敢去休息一刻半会的。齐渊劝也劝不得,可真怕到时候就直接躺三个人了,于是就南思的茶里做了点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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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字疼。
这是卜颜有了意识之后的第一个感觉。浑身并没有多少力气。
房间依旧空dàngdàng的,烛火亮着,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冷冷地打了进来。
他躺在chuáng上,脑袋一时之间还是混乱的,昏沉的。过了许久才似想起什么地起了身,出了屋子。
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打在那人清冷的眉目上。过于苍白的肤色折she出一种孤傲。
可安然睡着的模样却平添了几分温和。
指尖落于那人清瘦苍白的手腕上。
脉象依旧凶险至极。
手腕突然被反向地捉住了。卜颜愣神。
却见chuáng榻之人悠悠睁开了眼,继而趴在chuáng边呕出了一大滩子黑红腥臭的血来。
“林弦之!”
林弦之只是死死抓住卜颜的手,半响才重新抬起头来,唇上染了血色,而脸却愈发的白得可怕。
盯着卜颜半会,才突然笑出声来:“少爷。”
卜颜稳了稳心神道:“你现在中毒很深,我去拿银针。”
起身正yù动作,却又被更大的力道给牵扯了过去。
“少爷。”林弦之还是这般低低地唤着。看着卜颜的脸片刻都不曾移开。
撞入林弦之怀中的那一刻,卜颜从未觉得自己如此láng狈过。而眼前的人更是丝毫不肯放过地盯着自己。脑海里想起天司巫女的话,更觉得难堪与耻rǔ。
“林弦之。你放开!”卜颜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被固定的手腕道。
可眼前之人突然软了语气,微微笑了笑:“少爷,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要给你讲第二个故事吗?”
“林弦之,你……”
“嘘。”林弦之眨了眨眼,长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上。唇角勾了勾,又是笑了:“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机会说了。”
卜颜张了张口,话还没出。
林弦之又落了四个字,轻轻的:“你听我说。”甚至莫名带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甚是古怪,古怪得卜颜一时都没了反应。
直到唇上传来另一片温度的时候,卜颜才彻底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推开,林弦之却已离了。
林弦之眼中的神色依旧清醒,甚至连说出来的话也相当的清楚:“彼日多qíng非无qíng,只恨未能成双全。”
卜颜未能有应。却听有人笑着的声音先入了屋子:
“浮生空梦当归醒,还有身侧暖心人。”
有人含笑踏门而入,一把纸扇摇的风雅,竹青色的缎子长袍,一枚玉簪束发,纨绔风流。
“林爱卿,多日不见。可有想朕?”
卜颜站起身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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