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古风]_程小鹤【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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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言宜打了一个哈欠,“何事?”

  “禀王爷,太后梦中惊醒,心中不安,要召见王爷。”

  “唔?”李言宜微微点头:“我这就去。”

  ☆、第 6 章

  “素心。”素F扬声唤道,里间应了一声,随即走出一个和她打扮一样的婢女,一式的绛紫浣花滚边夹袄,裙翻细làng。人还未至,声音先到了。

  “郎君一宿未歇,怕是会冷,暖炉是一直烘着呢。”她笑起来艳若桃李,冲素F道:“就知道姐姐心疼郎君,奴一直备着。”

  素F啐了一口,笑骂道:“郎君你听她这番取笑,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李言宜不置可否,取过暖炉,素F又转身取过一件玄狐轻裘披风围在他身上,细声嘱咐道:“外面路滑,让前头掌灯的人照得仔细些。”

  “我会当心。”李言宜说着走了出去。

  素心搅着手里的绢子,歪着头:“咱们随郎君来宫中侍疾也有月余,也不知太后的病是否好转。”

  素F这时才伸指轻戳她额头,数落道:“你呀,平时在府中随意惯了,也不看这是在哪里,是能浑说的么?”素心眼珠一转,吐了吐舌头,似乎明白了过来,面色微微泛红,软声道:“姐姐说的是,这是在宫里,不比在别处,素心往后注意了便是。”

  她看着素F挑开门帘,门外是新鲜凛冽的风。

  风中的寒意在悄然减退。

  李言宜将空药碗递在一旁,看着歪在榻上的妇人,妇人纵然只着一袭素白寝衣,仍然气度高华,眼角的细纹仿佛是岁月赠与的雍容,未曾侵染她的美丽与尊贵。

  她眼中全是慈祥的爱意。

  “言儿,现在五更未至,实在是不想打扰你休息,可是我忍不住。”她说着长叹一口气:“唉――”

  李言宜不解,温言劝慰:“好好的,怎么又叹气?孩儿来宫中正是为了陪母亲,母亲不需有那么多的顾虑。”

  太后摇摇头,端详着李言宜,心疼地抚摸李言宜的脸庞:“言儿,你面有倦容,衣衫也是昨儿晚宴时所穿,可是一夜未曾歇息?”

  李言宜为她掖了掖被角,沉吟道:“孩儿心中烦忧,无法入眠。”

  太后拍拍他的手:“言儿,我最近不知怎么了,一闭眼就做梦,总是梦见你去西凉时候的场景,那时你才十二岁,还是副小孩子的模样。你qiáng忍着没有哭,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也很难受,却不得不将你送去。不知为何,今日做这个梦时,竟然在梦里啼哭出声,而后惊醒,就万分地想见到你。”

  李言宜劝慰道:“母后且宽心,孩儿会一直陪伴左右。”

  “你回来之后本该赴封地,无诏不得入京。可是我舍不得,跟皇帝商量了,想留你在我身边多一会儿。前段时日我病重,连你也不得见,现在好了……”

  她刚喝下的药里有安神的效用,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沉沉睡去。

  李言宜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太后的婢女月央躬身对他说道:“王爷,让太后安心的睡吧,我吩咐厨房做了清淡的早点,请随我来。”

  “既如此,当劳烦姑姑。”李言宜闻言起身,月央轻声道:“王爷这话可不敢当,折煞老奴了。”

  早点倒是丰盛,但李言宜只喝了一碗枸杞梗米粥,捡了几块枣泥山药糕,便不吃了。月央见状,调了一碗木樨清露,李言宜尝了尝,香妙异常。他不自觉笑了:“难为姑姑还记得这个。”

  “王爷自小爱吃这个,太后这里一直备着。”

  “幼时喜爱,并非现在也喜欢。”

  李言宜搁下碗,接过沏好的香片,轻抿一口,摇了摇头:“小时候喜欢它清甜醇香,现在却觉得这味道有些腻,反倒觉得茶香馥郁,可见人总是会变的。”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太后和王爷之间的母子之qíng。”

  “这个自然。”李言宜表示赞同,颊边的酒窝更深,他问:“这些天,皇兄来此么?”

  “陛下是日日来请安的。”

  李言宜点点头,不再多言。

  ☆、第 7 章

  茶饮毕后,太后仍在沉睡,月央进去伺候。李言宜本想回到晴柔别馆,方要出门,忽而又下起了雪。不再是搓棉扯絮似的大雪,而是如轻羽般的chūn雪。侍女菖蒲往庭外看了一眼,柔声劝道:“王爷的别馆离此处不近,来来去去的冻得慌,不如再坐坐。我看这雪也下不长久,等不及一会儿便要放晴,那时再走也不迟。”

  李言宜也不推辞,当即退了回去。

  屋里百合熏香怡人,香暖非常。李言宜本来一夜未眠,此时不免有些昏昏yù睡。菖蒲见状,带他去厢房歇息,随行的侍女铺好衾帐,yù为他宽衣。李言宜轻轻挥开,脱衣上榻,道:“我不惯旁人伺候,都下去吧。”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李言宜合上双眼,听到有隐约的鸟鸣,而后是他策马疾驰在原野上,马蹄染上青绿色的糙汁。

  “言宜,哈哈哈,你骑得好快!”沙甜的笑声,让他忍不住回头,见到一个身着绯色胡服的小小少女,她的卷发未束,随着疾驰跳跃如乌云滚动。李言宜将速度放缓了一些,她很快追了上来。

  她挥动手里的马鞭,鞭梢绕了一个弯儿,轻飘飘地落在李言宜的小臂上。她转头看着李言宜,脸蛋红扑扑的,额角有汗珠,气息不稳:“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差点都追你不上。”

  少女的汉话并不标准,长相也是高鼻深目的异族相貌,肤色雪白,碧蓝色的妙目让人联想到天空或者湖水。有人第一次给李言宜讲起西凉国小公主阿尼娅的美貌时,李言宜当即反驳,如果她的眼睛是天空或者湖水,那她的眼睛里也会有白云或者金鱼吗?

  李言宜正在出神,不知怎么地,阿尼娅竟然跳到了他的马背上,搂住他的腰,和他共乘一骑。李言宜大窘,勒住缰绳,说道:“阿尼娅,快下去,这让哈沙尔看见,又要跟我打架了。”

  阿尼娅搂紧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格格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和她手腕上的银铃碰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被风传遍了原野。李言宜正不安,突然她又松开手,跳下了马背,仰着脸看着李言宜:“你怕跟哈沙尔打架吗?他打不过你的。”

  “我不怕,但我不喜欢跟他打架。”

  “你喜欢我吗?”

  李言宜也下了马,点点头。

  “哈哈。”阿尼娅闻言扑上去,双手搂住李言宜的脖子。李言宜已经被她这般袭击过无数次,但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忙不迭地推开她。阿尼娅不满道:“你是骗我的,不然你怎么不拥抱我?”

  李言宜解释道:“在我的国家,不兴这个。”

  “那兴什么?”

  “朋友之间可以互相赠送礼信。”他说着解下腰间的白玉环佩,送给阿尼娅。阿尼娅点点头,说:“我们这里也可以送礼物呀。”她取过一把镶嵌着五色宝石的小匕首递给李言宜。李言宜抽出一看,寒光闪动,光可鉴人,是削铁如泥的宝刃。正要细看,却听阿尼娅欢呼一声,“太好了!可是我不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再等我几年,我长大了嫁给你!”说完,她展臂扑向李言宜,李言宜又羞又惊:“阿尼娅!你怎么又来!”越是推,缠得越紧。李言宜使了全身力气将她推开,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王爷既不想让我走,为何又要这般推开我?”

  李言宜抬头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细雪中的白未秋。白未秋似笑非笑,全然是嘲讽的神qíng,转身yù走。

  “白郎君,别走!”李言宜急着要追上去,双腿却动弹不得,只能见他越走越远。

  举目茫茫,天地间好似只剩他一人,李言宜心中涌出一片大恸。忽听遥远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雪越来越大,渐渐没过膝盖,却不寒冷。李言宜踏着雪艰难地向前行进,婴儿的哭声似近还远,怎么也无法接近。

  一个激灵,李言宜猛地惊醒!

  心狂跳着,似乎有什么惊恐万分的不安倏忽消逝。

  只是那婴孩的哭声依旧似近还远地缭绕着。

  ☆、第 8 章

  李言宜捏了捏眉心,坐起身。

  在一旁静待的婢女听到声音忙来侍候,李言宜闭目轻声问道:“你方才可听到有何异常?”

  婢女摇摇头,答道:“王爷睡得很好。”

  李言宜低头拉好衣襟:“我问的不是这个,不过,你是习以为常了。”

  婢女不解,歪头看着李言宜。李言宜说:“你听。”

  “哦…”婢女听得清楚,笑道:“是小皇子的哭声。”

  说话间,她蹲身将玉佩系挂在李言宜的腰带上,环佩叮当。

  “皇子的生母原本位份不高,有孕后晋升为婕妤,分娩时难产,薨了。太后怜她福薄命浅,又可怜皇子小小年纪没了生母,便亲自养育皇子。”

  “母仪天下,为何不jiāo给皇后养育?”

  婢女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李言宜,李言宜没有理会,走出了房门。

  刚踏进正殿的大门,就看见皇帝的亲卫,见他前来,纷纷行了礼。

  屋里哭声未止,李言宜听到皇帝哄着孩儿,太后似乎在笑着责备皇帝,连孩子都不会抱。李言宜还待细听,候在门外的菖蒲看见他来,膝盖半屈,行了个礼。随后撩开锦绣门帘,婉声道:“禀太后,王爷来了。”

  李言宜走了进去,正见皇帝怀抱着婴孩立于太后身侧,便撩袍行礼,皇帝将手中哭闹不停的孩子递给了月央,一手扶他起身,“你我兄弟,何须多礼?”太后满脸怜爱的看着月央怀里的孩子,伸出手:“月央,给我。”

  太后此时坐在暖榻上,头上只松松挽了一个髻,斜斜cha了一支羊脂玉镂空寿字簪,着一身月白素锦兰花刺绣长袄,手中握着暖炉,似乎仍然jīng神不济,但已经好过先前。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冲李言宜说:“言儿,来,看看他。”

  李言宜对小孩子并无兴趣,看着他的眼睛微眯,小嘴一扁一扁,很是委屈的样子,倒也可爱,便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孩子玉雪娇嫩的脸蛋。

  “看到他,我就想起你。”

  李言宜抬头看着太后,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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