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古风]_程小鹤【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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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朕呢?为何母后独独想起七弟,而不是朕呢?”皇帝侧身也歪在榻上,低头去逗弄太后怀里的孩子。

  “这个你也吃醋?想你出生之时,我还未入宫,可不知道你婴儿之时是什么模样。”

  “大概跟他也差不多?”

  李言宜听得两人言语间颇亲昵,心中不免起了几分失落,皇帝与他并非一母所生。皇帝的生母早逝,本身在众皇子中也不出众。那时的思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颇得皇宠,却无孩子,便认他为自己的儿子,这之后才有了李言宜。李言宜记忆中的幼年,是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只是李言宜后来的时光,远在西凉。

  长安成了模糊而真切的怅惘。

  思之yù狂。

  李言宜没有经历之后的变故,他离开之时,还未到元和三十七年的秋天。白未秋的诗句人人争唱,他走之前希望见到白未秋一面。因此还专程求过太子,太子欣然允诺。但之后杂事纷繁,临到离开,只带了一本诗集在身上一一为报未见之憾,白未秋托太子将诗集转赠李言宜。

  扉页有题字,是白未秋的亲笔:

  虽去清秋远,朝朝见白云。

  李言宜将书页合在胸口,回头去看,长安的城墙那么高,那么遥远,能触到碧蓝的天。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

  “言儿?”

  太后的呼唤将李言宜的思绪拉回。

  “我见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有心事么?”

  李言宜摇摇头:“大概只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让母后担忧了。”

  皇帝若有所思:“七弟府中现今可有人打理?”

  “这个自然,王府的管家倒还忠心。”

  “哈。”太后闻言笑出声,“这孩子,打理府上的事是全要管家去做的么?正好说到这儿了,我跟皇帝都有这样的意思。你年龄不小,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我们打算找一个德貌出众的女子为你的王妃。你意下如何?”

  “……”李言宜烦不胜烦,又不便当面拒绝,沉吟片刻,道:“孩儿只想找一位心意相通之人携手一生,而今并未遇到心仪的女子,暂无娶妻之意。”

  太后还要说话,菖蒲进来通报说是司天监来见。

  李言宜见状,连忙趁机告退。

  司天监步履匆忙,给李言宜行过一礼,就闪进了室内。李言宜放缓脚步,屋内声音不大,却有一两句落进了他的耳中。

  “星象……妨碍皇嗣……不祥……”

  ☆、第 9 章

  白未秋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平静地看着来人端着的酒盏。唇角微翘,漾开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

  他走到来者身前,端起酒杯,杯中是清酒,不似鸩毒。瑶卿不在他身边,前几日她便不见踪影。直到方才一个小内侍悄悄传了个消息,说瑶卿已经在皇后处觅得差事,不能再侍奉左右,望郎君珍重。

  白未秋无感于这消息,但从中可猜测将有事发生。

  果然,不出几个时辰,便有人端着一盏鸩酒来到他面前。

  真好,白未秋的手不觉颤抖。

  他期待已久的,苟延残喘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早该到来了,只是,为何是现在?

  内侍以为白未秋心有不甘,尖利的声音响起,既高又飘。

  “奉皇旨,南方轸水蚓现,应对白郎君居所,妨碍皇嗣,斯为不祥,故赐鸩酒一杯。”

  白未秋轻笑出声,抬起头来,容光绝艳。慑得内侍瞠目结舌,竟然后退两步。

  “这毒快吗?”

  内侍下意识地点点头,结巴道:“快,快……”

  白未秋仰起头,一饮而尽。

  颠簸的……混乱的……刺痛的……

  耀眼的光芒从天幕刺下!挖出他污秽的ròu体,直击不洁的灵魂。他慌乱地伸手去挡,却如同蚍蜉撼树。整个人被桎梏,似被钉穿。

  不得不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幽深而冷厉的眼眸。

  意识逐渐复苏,四肢绵软,使不上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在体内肆nüè的猛shòu。白未秋喉间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不过声音低哑,仿佛啜泣。他猛地抬起头,用同样冷厉的眼神回敬过去,颤抖着双唇叫出一个名字:“李幼婴!”

  白未秋极少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这样的神qíng让皇帝动容。他伸出两个手指钳制着白未秋的下巴,轻声道:“你叫朕什么?”他动了动腰身,将白未秋牢牢压制在身下。白未秋这才看清,他身处在一辆极大的马车里,四壁都覆盖着厚厚的毛皮,绒毛直没脚踝,马车速度再快,也不惧颠簸。

  “再叫一次?朕看你似乎有些忘怀所以,忘了朕是谁。”

  幼婴,九五之尊的名讳,取得如此漫不经心。这是皇帝在他那漫长的皇子生涯中挥之不去的yīn霾。比起太子的李乾元,李幼婴这个名字敷衍得近乎可笑。在他登基之后便改为李子婴。幼婴,即使是当今太后,也应该忘记,更遑论他人提及。

  “李幼婴。当今的圣上。”嘲讽森冷的笑意重新回到白未秋的脸上,他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处境,语气轻蔑得如同面对一粒尘埃:“可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太子身后那个唯唯诺诺的皇子幼婴,渺小若尘埃!”

  皇帝眸中一沉,发出一声嗤笑,捏住白未秋的下巴,轻声说:“没用的,朕的小可怜儿,你越是这样,朕越是喜欢。”他猛烈地贯穿白未秋,动作粗bào。白未秋痛得嘴唇咬满了齿痕,双手紧紧揪住软垫上的绒毛,可他qiáng忍着不肯发出声音。皇帝一边挺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朕知道你想死,可你想想,当初你父母兄弟的xing命是你用什么换来的?听说你哥哥白三郎最近新添了一个儿子,这样算来,白家现下一共十三口人。”

  他俯身下去,深深埋进白未秋□□的身体里,激烈的□□让他的声音颤抖。

  “你若,死了……那多可惜。”

  ☆、第 10 章

  四周极静,时间都仿佛停止,噼啪一声轻响,是辛夷花蕾打开的声音。

  白未秋有很多的时间出神,自他来此之后,再未见过皇帝。离他远一些,白未秋非常愿意。

  皇帝不会放过他,更不会仁慈到这么容易地赐他一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哪怕是太后有意赐他一死,皇帝也有本事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换了个地方,却仍然是被□□的囚徒。他站起身,愈发清瘦的身形迎风而立,面前是浩浩无边的水域。

  他被送到了一处位于湖心岛的行宫,若无渡船接引,无法离开。先皇在时,常在夏日来此消暑。后来新皇登基,在离京较近的西山新建了一处行宫之后,便不再来此。这里形如废宫,只剩了一些看管行宫的奴仆,大多昏聩老迈。

  宫室间多处蔓糙及膝,只这临湖一处,种满辛夷花树,逢chūn而开,盛极而落。白未秋不由喃喃出声:“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大明宫中似乎也有辛夷树,白未秋记得,就在太液池不远处的晴柔别馆。太子乾元曾经在此读书,chūn天时,花朵灿若彤云,印照着大明宫的青瓦朱墙,繁华似锦。太子总会开玩笑说:“未秋,你不笑时,便如这郁结的辛夷花蕾。”随从乐荻也随口道:“若白四郎笑时呢?”太子看着白未秋,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鬓发,拇指摩挲过他唇角,低声道:“四郎笑时,可令山河喧嚣,莲花枯萎。”

  此时是李言宜在晴柔别馆的辛夷树下,遥望着雨雾中的廊桥。chūn雨绵绵,如梦,可他却逢不到梦里的那个人。不知过了多久,雨如来时一般悄然停息。李言宜正yù动身,不料面前横出一枝桃花来,回头一看,却是皇后的贴身婢女绯烟。绯烟将手中的桃花递给李言宜,冲李言宜行了一礼,又抬起头来轻笑道:“天边碧桃和露栽,桃花不说话。王爷思念的人呀,远在天涯。”

  李言宜哭笑不得,只道:“许久不见,绯烟的嘴是越发厉害了。”

  “绯烟,谁许你这么跟王爷没规矩的?”

  环佩声响,暗香浮动,数个宫装女子簇拥着一个人来,来人头戴紫金翟凤珠冠,额上贴了两个金色花钿,穿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雍容华贵自不必多说。

  绯烟闻得此言,便要给李言宜行跪礼。李言宜挽她起身,冲来人道:“娘娘让绯烟如此,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么?”

  “七郎叫我什么?”

  李言宜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看着韶华极盛的皇后,她端庄明净的面容上,唯有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还蕴藏着李言宜幼时所熟识的狡黠与俏皮。

  于是李言宜轻声叫道:“兰姐姐。”随即笑道:“现今应该叫一声皇嫂才对。”

  皇后低声跟身侧另一个婢女莲雾说了几句,莲雾上前来用手中的绢子为李言宜擦拭了额角的雨水。皇后也走上前,端详着李言宜:“如今叫你七郎已是不妥,叫王爷更是见外,我也讨个巧,叫你七弟吧。”

  “本该如此的。”

  “你在这里这么久,是在等谁么?”

  “闲来无事,见这里辛夷花开得正好,便多看了几眼。”

  “辛夷。”皇后喟叹一声,望着他身后的花树,道:“七弟,你要等的人在另一处辛夷花开的地方。”

  李言宜惊愕地看着她,皇后秀容无波,轻声道:“今日种下的因,来日必为果,他如何甘心?”

  听了这哑谜般的话语,李言宜忽而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多谢兰姐姐。”

  “为何又不叫我皇嫂了?”

  “深宫之中,嫂嫂众多,而兰姐姐唯有一人。”

  “油嘴滑舌。”皇后不以为忤,上下打量了他:“这个时候你还未更衣,晚宴便要开始了,如何来得及?”

  “我在母后眼中早已是放dàng不羁之人,更不更衣都是一样的。”

  ☆、第 11 章

  李言宜真的只着了一身常服去了太后宫中,而且还迟了片刻。太后问起缘由,他便答赏花误了时辰。皇帝含笑道:“七弟生于皇家,却素不拘谨,实在难得。朕心向往之,不过今日家宴你来迟了,怎么说也得罚酒三杯。”说着让婢女端酒过去,李言宜并不推辞,连饮了三杯。

  晚宴中,太后说起chūn来御花园桃李芬芳,何不移至园中,桃李园chūn夜宴,赏花饮酒,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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